第37章 云谲波诡
小柯办完事回来，到业务室一看两人哭得眼睛红红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听小陈讲了事情的原委过程，笑着说：
“我以为是什么大事，小事一桩，商场如战场，那有百胜将军！此处失彼处得，我今天联系的事咱们明天就要开始行动。”
第二天一早小柯带上公司所有的资料来到宏达公司的供应部拜见一个叫陆永明的先生，因为杨经理昨天告诉过小柯他已经给供应部的人打过了招呼。小陈和丽娜在经营部下了班做好了晚饭，一直到天黑，小柯才面无表情地回来，招招手说先吃饭，吃完饭他对丽娜说：
“看来这事还没那么简单，丽娜不行今晚咱们还是去柯教授家一趟，还得融通融通。”
小柯经历的时间长了，知道销售产品没有个一波三折定不下来合同，只怕忙活一阵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这是常事，今天先稳住柯教授杨经理这边，再慢慢说。可是丽娜心想：论关系杨经理是柯教授的学生，小柯虽不算柯教授的亲戚但同村同宗的乡亲，难道这点面子也不给？
现实的情况有时比人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宏达公司早在半年前就进入了本地市场，正作一个大的房地产项目。由于公司总部在北京，这里是西部的一个分公司，派来的高层管理人员是从北京总部来的。原先来的总经理和供应部经理在北京总部工作时还算老实，一外放有点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作派，并在供应采购上搞起了名堂。有人给总部反映查实后，很快将他们调回了公司总部，又派来总经理杨宗敏，杨经理是柯教授的学生毕业后一直在北京建筑工程界工作。这次他回到当年读书的地方工作，前车之鉴不可不防，所以处理有关供应敏感问题更是小心。柯教授年近六十教书作学问在学院数一数二，可是拉关系作生意是一窍不通。小柯认识柯教授后经常来家看望两位老人，时间一长自然也有心帮助一下小老乡，只是通过熟人和学生说过几件事都没办成。这次杨经理来家看望自己的恩师，柯教授顺便就向他说起这事，杨经理没法回绝只好答应尽量帮忙。
杨经理回去后反复考虑如何妥善处理这件事，既不要显出有什么特别关系，授人以把柄，又最好给老师托的事办成留个面子。于是他就给供应部的经理打了一个电话，接电话的供应部经理也姓杨，从宏达公司广州分公司与杨经理一起才调来，他也抱着同样的心情，同时一听是门窗五金件也不是主要供应材料，就吩咐给供应部的一个有关业务员陆永明办理。
陆永明三十多岁，好像是本地人，在当地建筑行业干供应采购工作多年，宏达分公司成立时招聘来的。此人是个没官势大，雁过拔毛，撒网不漏眼大小通吃的老油条。但他很会来事不仅没翻过把还干得生欢，这里自然有他为人处事的过人之处。
小柯一见到陆先生，两人一握完手坐下，也没说几句话他就拿起电话打了一通，然后对小柯拱拱手说：
“柯老板，工地供应材料质量有点问题，我得赶去处理，你是下午或明天再来？”
小柯见问客气地说：
“陆先生我比你小，什么老板不老板叫我小柯好了，不然下午我再来。”
小柯想尽早接头好，现在是快鱼吃慢鱼的时代，别让其他同行插进来，还是先入为主比较主动些。下午再到办公室见到陆先生时，他是跟另外一个人一块儿进来，两人不知嘀嘀咕咕说些什么，然后又一块出去了。小柯一看只好坐在办公室拿起张报纸看起来，一直到快下班时陆先生进来，抱拳一声：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说过拿起小柯递上的公司有关资料翻看起来，过了好一会陆先生才慢慢说了一声：
“这样吧，东西我留下，研究一下再说吧。”
小柯只得答应，这样的下马威他以前也领教过，态度如此冷淡还是头一遭。经验老道的需方对有求于自己的供方，见面三根杀威棒，为的是在以后的交往中更要处于凌驾于人的位置。小柯心里说：此人不好对付，戏还在后头呢！
敲开了柯教授的家门，丽娜提着两筒茶叶和小柯微笑着走了进去，柯教授的爱人拉着丽娜先坐在了沙发上，柯教授一见丽娜拿茶叶就把小柯说了几句，小柯解释柯教授说留一筒，另一筒你们拿回去自己喝。
“宏达公司你去了？”
小柯忙回答：
“去了，见了杨经理，又见了供应部的人。”
柯教授问：
“你看他们公司怎么说？问题不大吧？”
小柯高兴地说：
“热情地很，问题不大。”
丽娜一听，眼一愣，小柯个傻B明明事情还悬着呢，咱们今晚不是来求柯教授想想办法，你说问题不大那柯教授还帮什么忙，报喜不报忧！
柯教授的爱人唐老师初见丽娜时，还以为她在商业工作一定比同龄女人多点社会气，后来听了小柯讲了一些他们的由来，丽娜和小柯也多次来过家里，熟悉了后才知道丽娜还是一个比较单纯的女人，所以每次来家就像对自己女儿一样亲切。柯教授听说事情可以，脸上也高兴起来，小柯见机说：
“柯教授抽空给杨经理带我们道个谢！”
柯教授点头说好。出了学院大门，丽娜埋怨小柯不说真话，小柯笑着说：
“我先按办成给他们讲以后如果办不成，他们的面子往哪儿摆？这样事情反而保险些，丽娜妳以后学着点！”
柯教授果然没几天就给杨经理打了一个电话：
“宗敏啊，我那个小老乡让我向你谢谢呢。”
杨经理连忙恭敬地说：
“那里，那里，这点事再办不成，我真不好再见老师您了。”
小柯他们公司主要是生产门窗五金配件，在整个建筑材料行业来说是个小产品，但哪儿也离不了。什么都是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优势。常言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陆永明虽不是供应部的经理，但他管此事，小柯深知县官不如现管，要想办成合同必须打通这一关。打了几次询问的电话后，一看还无结果，小柯知道要告点“润滑油”才行，电话里一个诚意请一个假意推，才敲定在一个饭店吃吃饭，聊聊合作事宜。丽娜一听一肚子不高兴，小柯说别计较这些小人的德性了，不这样行不通。
如果整个商业是一部机器的话，商业贿赂就是机器连接处的润滑油，没有润滑油当然机器无法转动。世界是如此，我们中国更甚，商业贿赂是公开的秘密，多少社会财富就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进了个别人的腰包。公帑采购，工程招标……，法规如山也挡不住现代人精明的头脑，发生了多少惊天腐败案砍了多少颗脑袋尚且如此，大量日常小交易更是不足挂齿。陆永明饭饱酒足之后满脸油光，当小柯拿过丽娜包中的一个红包递到他手中时，并且还讲以后另当重谢的话，陆永明才稍微露出些谦让的表情推辞几下收下了，然后答应供应部尽早研究。
过了半个月还是没有一点回音，小柯和丽娜一起准备去宏达公司找一下陆永明，办公室其他人告诉说他这几天在工地材料库盘账，有什么急事不如去他那儿找他。工地在郊外公共汽车还不直接通，得走好长时间的路，小柯让丽娜先回去，丽娜说没关系走路怕什么。那天已经下午倒了两趟车，下站后向工地走去，路越来越偏僻小路扬起土尘，两人就像干活的小工一样衣服上落满了灰尘。小柯本想提前给陆永明打个电话，又怕他再拖时间推辞，心想找上门见面既显诚意又让他不好推脱，自己吃点苦倒没什么，让丽娜辛苦有点过意不去，路上总劝说累了歇歇再走。不远处就看见了施工现场，十几栋楼房已经拔地而起，工地上繁忙一片。现在全国各地房地产项目就像开春后的田野处处开花，这一栋栋楼房装载着多少财富，多少梦想，牵挂着多少人的神经，让人喜欢让人恨有谁说得清楚。谁知去了材料库工作人员讲陆永明早上还在这儿，下午说到市里有什么事走了。小柯和丽娜原本兴冲冲的劲头一下子蔫了下来，顿时感觉好累。这时工地已下班，忙碌一天的工人们涌到工地食堂吃饭，小柯一瞧拉上丽娜前后转悠好一会终于找了家小饭馆坐下来。
丽娜吃着饭，心里疑问道：
“这家伙是不是有意晃荡咱们？
小柯回答说：
“有杨经理这点关系，应该不会黄吧，宏达公司是新进入本地的大公司，同类产品供应商一定找的不少，就怕拖得时间长，同行互相竞争问题就复杂了。“
“那么我们撇开这个家伙，直接找杨经理不行吗？”
“现在还没到时候，陆永明还没说不行，乱找搞得更复杂小人从中作梗反而坏事。”
丽娜凑凑眉头叹口气：
“搞个生意还真不容易啊。”
小柯朝她笑了一下回答说：
“妳当呢。”
吃过了饭休息一会，两人顺着原路向回走，丽娜今天还穿个皮鞋，走在高低不平的土路上早就脚痛，附近不通大道连个出租车也没有。小柯见不远处的土包上有一棵老槐树，树下有一摞工地施工的水泥板，就拉丽娜到那儿休息一下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