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部队

大巴车下了高速就在张华的指点下，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论地界，应该也在卫县，可是沿途的一切都是非常陌生。郭宁试着去记路，却记着沿途很多简陋的房屋，那是只有一人高的棚屋，还有一半想埋在坑里一样。很多棚屋周围有一些零散的玉米，感觉收成好的时候，也只够勉强果腹。郭宁想起大学时曾经三下乡扶贫助困，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反而家家户户盖起了小二层。而卫县，几年前已经摘掉了“贫穷”的帽子。

车继续前行，又走过一段空旷的场地，才看到前方山脚下，有一片树林。当车开进了树林，才发现，红色的围墙，似乎把整座山都包了起来。围墙里，只看见一栋五层小楼，小楼顶部中央，一颗鲜红的五星显示着独特的身份。

雄伟的大院门口有两辆武装巡逻车刚劲有力，像两只犄角对准来访的客人。站岗的哨兵身着迷彩，纹丝不动，沉闷的天气里还能看到汗水悬在下巴上。张华下车，走向门口的值班员说了几句话，给了郭宁一个下车的手势，就在值班员的带领下步入“军区”。

郭宁的震撼来自方方面面，主要源于对比。梅城市里也有个军区，平时他也进去打打球什么的，感觉气氛跟轻松。这里，值班员带路都是挺拔的身子迈出标准的步伐，广阔的院子里还能看见年轻的战士赤膊上身练习投弹，更清晰的是伤痕累累的皮肤像是一块快破布拼凑起来的。这里的人看不到笑容，张华还算从容，郭宁被气氛带动的都不知道该怎么迈腿。

二人跟着值班员来到五层小楼，然后张华示意郭宁在外面等，他随值班员走了进去。不一会儿，值班员出来，告诉郭宁，可以把人带进来了。郭宁也不管张华忙什么去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走，是走还是跑？稀里糊涂的回到了门口。

此时大巴车已经离开了，郭宁也明白自己是真回不去了。所有人都站在周队长身后，不自觉围成了一个扇形。两位哨兵似乎接到了命令，自行搬开了防护栅栏。而这三十几个工人，在进入之前，都不自觉的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这里无形中有一股力量，让人懂得掏出灵魂去尊敬。

小郭把大家带到了刚才的小楼跟前，张华早已站在那里等候。待周队长靠上前来，张华赶紧说道：“周队长你们坐一天车也辛苦了，我这就去安排一下大家的伙食还有住宿，注意别乱跑啊，这是军区。”

周队长点头，然后回头向着他的队伍准备训话。偏偏有个兄弟在这个当口吐了口痰，郭宁第一次见识了周队长的愤怒“申老狗，你以为在你家院子嘞？想拉屎就拉屎，想尿就尿？这是部队，把你那个逼嘴给我关严点，不然打死你狗日嘞！”吐痰的那个兄弟就像犯错的孩子，慌乱的挥舞双手，不停地说着“不敢嘞，不敢嘞，真不敢嘞。”

周队长也不再说了，回过头看着张华：“领导，你看看还有什么指示？”张华慢慢把双手背到身后，挺起胸膛，缓缓说道：“大家面前的这栋小楼是指挥楼，部队的领导干部们在这里工作学习，告诉大家的目的是让大家平时尽量远离这里。后面还有一栋三层小楼，是大家的宿舍。一楼已经给大家清空了，所有的房间是没有锁的，四人一间，正好是八间。周队长住在一楼的值班室，我和我这位同事郭宁住二楼值班室，你们有事向周队长反映，周队长再把大家的情况汇总起来，由我们负责协调解决。大家清楚了吗？”

三十几个工人用此起彼伏、稀稀拉拉、高低不平的声音回答道“清楚啦。”看得出来，张华对这个表现，很不满意。但是不满意又如何？

郭宁只顾着观察这三十几个工人，发现有的面相苍老，或许只有不到四十岁却看似五十出头，脸上的皱纹更像是伤痕；有的明显尚未发育完全，粉嫩的脸庞一点都不像是工人，更像是个未毕业的学生。

张华突然又说道：“请大家切记，这里是部队，有严格的纪律。如果有人违反了纪律，那么将直接取消资格。没事的时候，就呆在宿舍，不要乱跑。”看着工人们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忧虑，张华似乎有些满意，然后把身子一让，“走吧！”

周队长带着他的弟兄们，稀里哗啦的绕过指挥楼，涌进了后面不远处的宿舍楼。郭宁趁机问张华：“华哥，咱俩干啥？”

张华看着郭宁，想了想，突然问了句：“会斗地主不？”郭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大了双眼看着张华。张华笑了笑，看来取得了预想的效果，带着小郭，去看宿舍。这栋小楼没有卫兵却更显压抑，所有的墙面都被各种爱国主义宣传画贴满了，最高处也是“保家卫国”这样的大字。小郭总看着别扭，但也不知道别扭在哪，或许是太干净了吧？不由得想起一个高中同学，当兵的头一年让他们这些新兵蛋子用牙刷去刷厕所，意志的磨练啊！

张华之所以把他俩安排到二楼，一是不愿意和这些陌生的工人打交道，二是为了每天早上，躺在被窝里就能监督工人们跑操。按照初步的计划，他们二人只需要每天早上带领大家跑步、吃饭，上午学习，中午吃饭，下午继续学习，晚上吃饭，剩下的，也就只有工人自行睡觉了。三楼是个会议室，学习就是张华把工人聚集到会议室播放幻灯片，内容嘛，无非就是祥云煤矿的简介，以及一些公司的规章制度。本来郭宁还打算一起看看，张华就告诉他一句“你看没用！”。至于娱乐，是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