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挖人”

郭宁和张华坐在提前订好的金龙大巴车上，张华只是在上车时和司机交代了一下目的地就走到最后一排，舒服的躺下了。郭宁坐在司机身后，思绪在和车竞速。至于他在想什么，他自己都忘了。

大约过了五个小时，大巴下了高速，拐进了国道。一阵颠簸，把张华摇醒了，他回到了最前面。郭宁也看向了窗外，他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到煤矿附近了。

外面的天，布满了云，似乎还是灰色的云，好像地上的尘土被风卷了上去，久久不能散开。外面的地，掺满了煤，似乎随便提两斗回去，再筛两下，都够烧一晚上锅炉。外面的树，都像带着妆，只不过这惨淡的愁容，像在为谁追悼。

而此时，更让郭宁意外的是，司机和张华的神情都透露着如临大敌的紧张。郭宁不明白，正是这份不明白，让郭宁明白，这，可不是一趟悠差。

没多久，车子开始减速，张华似乎在寻找什么。司机则是不断的检视倒车镜里，似乎有交警在追赶一般。

突然，张华狠拍了司机肩膀一下，然后指着前方不远处，兴奋的喊道“在那！快！”

司机和郭宁顺着张华的指示，看到前方不远处，有那么大概三四十个人，或背着铺盖站着，或席地而坐，更有甚者地上铺点报纸在睡觉，就像是一群难民，茫然的等待着。

司机一个加速冲到跟前，接着一个掉头，把车门对准这群“难民”，然后一个刹车稳稳停住，迅速打开车门。张华站在打开的车门口，用尽力气，扯开嗓子吼着：“是不是周队长的人？”司机更加卖力气的喊：“赶紧上！赶紧上！往后走！往后走！”

人群似乎早有准备，也不搭话，所有人拎起铺盖就往车上冲。第一个上车的还把张华挤的差点摔地上。

张华稍微往后让了一下，继续扯着喉咙喊：“周队长在不在？”

郭宁却像是个乘务员，操着标准的普通话：“大家不要挤，往里走，往里走。”

张华还要喊，突然一个颧骨突出，皮肤黝黑，眼眶有些凹陷的男子在人群后喊着：“上！上！赶紧上！”

看来这个人就是张华所说的周队长，张华也不喊了，也像郭宁一样当起了乘务员，还帮着一些人把铺盖往座位底下塞。

当周队长上车的一瞬，张华对着司机大喊：“关门！走！”

司机早就准备好了，关门的一瞬间，一脚油门狠狠的起步，把所有人吓一跳。然后沿着来时的方向，抛起了更大的尘埃。郭宁回头又看了一眼，远处几根大烟囱冒出了像浪潮一样的烟，就像是生产天上的云。而郭宁，后来再也没来过这个地方。没几年，就听说这里，荒废了。

当大巴再次回到高速，司机和张华分别检视了后面，张华绷着的脸才放松下来，慢慢绽放了一个笑容。接着张华拿出了手机，拨了个号码，“郑总，人接到了。。。一切顺利。。。我们下一步直接去那边？。。。好的，明白了！”

挂了电话，张华转身面对着坐在过道里的周队长，谁让所有的座位都让“难民”霸占了，郭宁也孤零零的站在周队长身后。张华开口道：“周队长，难为你了。”

周队长似乎很疲惫，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用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回答着：“么事么事，只要对得起兄弟们，不算啥。”

张华的笑容里不但有真诚，似乎还透露着温暖。他说道：“周队长放心，郑总说了，保证不让兄弟们吃亏！但是咱们先不回矿上。”

听到这话，周队长倒是没什么，郭宁懵了。赶紧追问：“那咱们去哪？”

张华似乎对郭宁的打断很不满意，笑容都收回去了。又是那种一贯冷冷的腔调：“到了你就知道了。”转过身去，看着前方。

一路上，张华再也没开口，同样沉默的还有这一车的“兄弟”。只有郭宁忍不住，只好去和司机搭腔，问他在邯郸的时候一直左顾右盼的担心什么？

司机给他上了一课，原来，邯郸到梅城的大巴只有一趟。像他这样冷不丁冒出来拉走一车人，被“车霸”看到，就会视为“越界”。又是这么个穷乡僻壤，他很有可能，连人带车都被扣下。后面的，不敢想象。

简单几句话，郭宁居然冒出了冷汗，他压根没想到“出差”伴随的风险。似乎这样的场景只出现在香港电影里的黑社会。但是张华呢，他担心的，也是挨揍吗？

很快，郭宁了解到，这一车人，虽然数量少，但却是一个队组的核心力量，除了统筹全局的队长，生产副队、机电副队、以及各个班组的老班长，都在这里。所以，即使到了新的煤矿，新员工只要踏踏实实跟着，即使一无所知，不出一个月，就可以打造成一个上百人的成熟的队伍。这样的机制让郭宁想起了日本的自卫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