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天后大人

乔小菲一脸惊恐地往下看着，几乎能够感觉到往生海冰凉的温度。虽然天空的底色是阴沉的，但是借着依稀的蓝色和明黄色光芒，乔小菲可以看到海水已经不像是白天的蓝色了。

不知在什么时候，变成了那么浓郁而纯粹的黑色，其他三个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往生海的变化，不过大家都明智的选择了不开口。

乔小菲有些不敢相信，她试探着开口道：“所以穆晴和穆雨还能回来吗？”

一边沉默，因为触碰到了一点点海水便腐蚀了一大半的鞋子默不作声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很抱歉，他们回不来了。

乔小菲受不了这个刺激，瞳孔收缩，手指差点失力地从自己所依附的岩石块儿上掉落下来，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穆晴穆雨出来了，也会在往生海中被腐蚀吧……

乔小菲闭上了眼睛，他们现在只能期待到幻月之境所谓的白天的时候，往生海能够恢复常态。

乔小菲还没有继续想下去，便听到了一种熟悉的声音。

“桀桀——”一种类似于骨头碰撞而发出的那种笑声，和冥界天空中时不时传来的声音一模一样，甚至比那种声音还要渗人。

如果说冥界天空中是沉郁了多少年的恶鬼，那么往生海中就是终生死而不得其所，宁愿成为往生海中的恶灵，都不愿意往生的怨魂。

应该是一种乔小菲不能理解的情绪。

千孤沉静地说道：“不能在往上爬了，已经快要翻越这座山了，我们现在都还没有力气，过去很有可能遭遇不测。”

他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因为那是大家都心里清楚的一件事，他们的伙伴很不幸地还没有从往生海中出来。

而他们，于情于理都不应该抛下他们的伙伴，乔小菲苦笑了一下，想说点什么调节一下气氛，却在张口时感受到了喉头的苦涩，她也选择了沉默。

在幻月之境面前，为什么乔小菲用感觉自己这么无力呢，不禁是她一个人，包括风色，包括子鸬，甚至包括千孤，都像是被小孩肆意玩弄着的玩具一般。

想要反抗，想要发泄，却连出口都找不到，满腔怒火口不能言，甚至只能把自己的愿望放到下一关上，殊不知自己依旧还是被玩弄着的。

很可悲，不是吗。

不知过了多久，乔小菲感觉自己手脚酸痛没有一点力气，几乎要掉下去。整个人除了手和脚都是悬浮在岩石上的，身子的其他部位几乎与石头拉开了很远的距离。

乔小菲几乎想要放手，不要那么地为难自己，不要那么的勉强自己。

“听天由命吧，这本来就不是你的世界”，心底有一个声音充满诱惑性地说道，“这是旱魃的世界，而你是乔小菲。”

乔小菲刚松开了一个手指，脑海中就浮现起拓跋后卿的样子，他背对着如同阳春三月一般的光芒，带着浅淡却温柔的微笑，对她伸出双手，道：“菲儿。”

那根手指又紧紧地附在了岩石上。

那声音不厌其烦地继续诱惑着乔小菲，虽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只是听起来如同魔音绕耳一般地烦人，乔小菲毫无顾忌地松开一只手挥了挥，却险些掉下去，只有一只手堪堪挂在岩石上。

似乎还能听到那声音得意洋洋地道：“看，掉下来了吧。”就在这个时候，乔小菲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伸来了一只小小的，软软的手——是小白。

小白拉着乔小菲的手有些吃力，风色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瞬间也慌了神，差点先乔小菲一步掉下去，幸好子鸬稳稳地扶住了她。

“菲姐姐，坚持住。”

小白咬了咬牙，一下子把乔小菲拉了上来，乔小菲终于踩稳了岩石，双手也更加紧地捏着岩石，侧头对小白道：“谢谢。”

小白微微一笑，道：“坚持住，你还要等着我能够看见的时候，我第一个就要看你，好不好，菲姐姐。”

乔小菲点了点头，目光很坚定。

手越累越酸痛，腿也觉得没有一点力气了，但是乔小菲依旧机械一般地抓着岩石，她不仅答应了小白，要一直好好地陪着她，他更想知道的是拓跋后卿对自己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

难道自己真的是一个替身，是拓跋后卿不放在心上的人么？她不知道，但是她不甘心。

直到手脚酸痛，直到头晕目眩，直到浑身失力，直到乔小菲都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的时候，终于在毫无波澜的夜空中微微漾起一点星白的颜色。

天亮了。

整个晚上一直舔舐着自己脚底的海水也慢慢地退了下去，可乔小菲四人期望看到的蓝色往生海却依旧没有任何出现的迹象，黑色的蓝海汹涌着，叫嚣着。

乔小菲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海浪一点又一点被磨灭。

自己又害了一个人吗？所有对自己好，为了自己着想的人，都要被自己身上无形的，却一直萦绕着的厄运纠缠，自己这个所谓的“万恶之源”还活得好好的，怎么那些无辜的人就莫名其妙地离开了呢？

“菲姐姐，下去吧，潮退了。”

风色和子鸬也听到了小白的声音，几人一个接一个地爬了下去，脚终于接触到了地面，乔小菲舒服地几乎想要喟叹一声，而子鸬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白，小白显然注意到了子鸬的视线，却没有任何想要解释的欲望。

乔小菲有些尴尬地对风色使了个眼色，风色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不可能把小白的秘密告诉子鸬，毕竟对于小白来说，子路不过是一个疏远不曾说过话的下臣。

但自己也不能对子鸬恶语相向啊，毕竟他也是担心小白会是什么坏人对他们几个人有威胁才会这样，风色一脸纠结地看着乔小菲，乔小菲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看着四人只见渐渐凝重起来的气氛，乔小菲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缓解气氛，便听到小白轻轻地咳嗽了一下。

子鸬闻声看向小白，小白也毫无顾忌地看着子鸬，目光淡淡地，就好像感受不到子鸬的怀疑和疑惑一般，子鸬忽然感觉眼前的人很熟悉。

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他见过这个人。

小白歪了歪头，细碎的短发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遮挡住了天空照射下来的蓝红黄三色，只剩下小白眸子中沉郁的黑色，他很轻地笑了一下。

“子鸬，你居然还能记得我？”

熟悉的语气，子鸬侧头看了风色一眼，似乎在等着风色的某种确认，风色无奈，认命地点了点头，子鸬目光很慎重，语气也很恭敬。

“天后大人，好久不见。”

就算千孤如今已经不是天后了，但子鸬依旧固执地叫着他天后，就好像他还是当年的月神一样，这个认知让风色心中一痛。

果真他还是在意着的吧。

乔小菲注意到风色的情绪，有点微微的担心，却并没有开口。小白笑得更加开心，说出来的话却让子鸬一时语塞。

“我不是千孤，千孤在昆仑山下永受孤寒之苦呢，我是小白。”

子鸬茫然了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手脚都有些冰凉，却还是强笑着道：“是。”

三人静默。

小白是因为刚才子鸬提起的事情让他心情很差。

子鸬则是因为接受不了这么大的信息。

乔小菲是因为不知道说点什么。

风色则是认为子鸬接受不了他已经不是月神的这个事实，觉得十分内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