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落魄人生不如狗

这把车床加工出来的弹弓架，掂在手里沉甸甸，仔细看做工很是精致，两个装皮筋的小孔尺寸不差分毫，不愧是机器加出来的东西，比刘为民小时候用铁丝做的弹弓架强了十万八千里。

刘为民大喜，赶忙回家，翻箱倒柜，找到半截废弃的自行车内胎，裁剪了两个长条状内胎皮作为弹弓皮筋；又找到一块柔软的旧皮子，作为弹弓的皮兜。

配齐弹弓零件之后，找到一些小石子作为弹药试手。刘为民左手持弹弓架，右手拉长皮筋后松开，石子破空飞出，击中了远处一棵老槐树，只听“砰”的一声，随后一截枯树枝掉了下来。刘为民又试着向远处射去一枚小石子，竟然打出百米开外。

效果奇佳，刘为民心花怒放。

刘为民在家里住了五六天，引起了家里人的怀疑。母亲一个劲儿的追问刘为民为什么不上班，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家里？刘为民只好扯起谎话。

这本来也不算什么事，可是抄心刘为民终身大事的热心人不断上门，大多是一些亲戚朋友加熟人，躲都躲不了，搞的刘为民很是心烦。

小妹刘卫莉悄悄的告诉刘为民，林小芳过来找过刘为民两次。

母亲在说话时又透露，大舅那边传过话来，让家里重新考虑一下冯玉这个女孩。因为冯玉的父亲许诺，只要刘为民同意这门亲事，冯家不但可以不要彩礼，嫁妆也很丰厚，说得刘为民的父母都有些心动。

可是刘为民现在处境堪忧，哪有心事考虑这些事情？眼看一个星期的时间快到了，梁平也快回来了，刘为民在家里被上门说亲的人闹得心烦，便动身赶往新民镇。

刘为民在新民镇街道的一家商店里，用电话给梁平打了一个传呼。等了一会儿，梁平没有回电话；随即又打了一个传呼，等了半个小时，梁平还是没有回电话。

刘为民心急，又动身赶到梁平的汽车修理厂，梁平不在厂里。刘为民用厂里的电话又给梁平打了传一个传呼，梁平依然没有回电话。

刘卫民心想：梁平不回电话，是不是不想揽自己这件事？这是一种变相的拒绝吗？

刘为民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陈文革是地头蛇，梁平犯不着为了自己得罪陈文革。再者，孙震名是道上老大，岂会轻易给人做说客？恐怕是不屑一顾吧。

走出梁平的汽车修理厂，已是接近下午六点了。初冬已经来临，迎面的冷风吹过来，刘为民不由打了一个哆嗦。

冬天虽冷，刘为民此刻的心里却比冬天还要寒冷。

三湾村不能呆，有猎枪威胁；财政所不好呆，大家都忙唯独自己闲着；家里更不能呆，老妈怀疑加上逼问。真是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立身之处。

刘为民感到心情沉重，不想回财政所，一个人独自来到了小河边。沿着河边的小路走着，眼前不时浮现出张晓洁的影子。

在这里，自己曾经每天下午和张晓洁一起散步，虽然同行的不止他们两个人。可是现在，见张晓洁一面都不容易了。

晓洁还好吗？她为什么晚上不回财政所？算了吧，自己的事情也顾不过来，还是想想自己如果如何逃过这一劫吧！刘为民走到一个避风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天气寒冷，刘为民内心却如火燎。梁平不回电话，一时想不到别的解决问题的思路，刘为民内心很是烦躁。

难道自己最近跑了不少路找人求助，做了这么多铺垫工作，全是白忙活了吗？自己准备了这么多，只因缺乏中间关键的一环衔接，事情竟然就卡在了这里。

人生也是如此吗？作家柳青说过，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要紧的只有几步，特别是他青年的时候。

自己这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吗？好像算不上吧，不就是得罪了一个地头蛇吗。但若弄到威胁的严重性，似乎这也够得上是“关键”，刘为民不由得胡思乱想了起来，好长时间理不清思绪。

站在河边思考了很久，仍然没有思路，刘为民叹了口气，心想实在不行，就硬碰硬，凭着自己现在的实力，只要不面对猎枪，应该可以应付得了。

想到这里，刘为民抽出擀面杖挥舞起来，夜幕已经降临，夜色中看不见人，只听见“呼呼”声响，也不知是风声，还是棒声。

刘为民肆意宣泄着内心的郁闷，棒法练完，练拳法；练完拳法，练肘法；武术练玩，练弹弓。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但河边随手一摸就是石子。郁闷之下，刘为民的弹弓不知打出了多少小石子。刘为民也不知弹弓打出的石子能飞多远？只感觉石子在空气中飞行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落地。

直到身体感到疲累的时候，刘为民才停了下来。刘为民盘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练习起呼吸吐纳的静养功夫。

夜幕好似一张无际的罩子，隔断了光线，也隔离了噪音，带来一片安静的世界。刘为民此刻坐在石头上一动也不动，什么也不去想，感觉轻松了很多。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刘为民感觉腿有些麻木了，正想着站起身活动一下腿脚。远处突然跑来一只土狗，冲着刘为民狂吠不止。

刘为民大怒，心想我被人欺负，有家不能回，有宿舍不能住，一只土狗也敢对着自己这么狂叫，这分明是欺负人。

刘为民从裤兜里取出弹弓，顺手在河道摸起一块小石子，也不用瞄准就打了出去。土狗“嗷呜”惨叫了一声，转身跑了。

刘为民的心情刚好了片刻，便听见远处有人喊：“小黑，你怎么了，你的一只腿怎么瘸着？谁打你了，这个天杀的。过去找他去。”

随后听见“呜呜”的狗叫声，似乎是土狗在告状。不一会儿，远处有人嘴里叫骂着向这边走了过来。

刘为民不想招惹麻烦，起身向前走去。边走边想，不由觉得人生悲哀，连土狗都有人护着，谁来关心自己？自己此时还不如一只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