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局促

凡间 玉阙山

关于玉阙山传说众多，有人说这里是人世间最高的山峰，立于山顶便可得仙缘，又有人说山峰上本身就住着神仙，还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过。凡间众多修道人士对玉阙山推崇至极，又喜聚集此山，以求大道。然后世人都知玉阙山处于凡间西境最西，但是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爬上其他副峰，想要真正登上玉阙山主峰者却廖廖无几，因为此山前的河流乃是一条天然的瘅气，只要有人想要流河而过，瘅气便会无孔不入让人昏迷不醒，非道行高深者不可渡。是以，在世人口中，这是座只有即将飞升以得道人士才能上的山，只要过了河便表示便可渡劫成仙，从此位列仙班，长生不老。所以，千万年来，来此河试修为深浅的人数不胜数。

这此都是凡世的传说、据闻和听别人说，没有人给出河流瘅气的正确答案。但是作为玉阙山让天下修道者都如此动容的却不是这些升仙传说，而是一个升说事实——这里数万年前曾飞升过一名上神——棠央。所以，他们把这玉阙山当作是修道圣地，纷纷来拜。

一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主战场虽然设在昆仑，但是总归是一场关于神魔浩劫之战，所以凡间多少会有些波及，不过身处凡间西境最西的玉阙山倒不像被损坏过的样子，仍是满山青翠。

玉阙山是群山，连绵不绝的山峰数不尽的纵横错落，逶迤蜿蜓，像一幅展开的青翠水墨画，主峰千仞危壁似斧削一般拔地而起直入青天，似要向蔚蓝的万里碧空飞腾而去，云雾笼罩在其中，虚幻飘渺。主峰前有一条不到两丈左右的小道，紧贴山壁，万阶蜿蜒，十阶三转通向峰顶。

宽广的大河围绕着玉阙山主峰，山中有水，水中有山，山水互抱。巍峨的山影倒映在河流中，白雾绕顶，照应河面水雾升腾，仿佛是一个碧色青翠的仙境。

玉阙山除却主峰外，其他峰脉俱都是山势清峻，山峦奇花异草，飞瀑险石，山与山之间相互通连，让人身在其中不知方位。

主峰是所有凡人向往之地，传说山中孕育的木精花灵比比皆是，所以，就算成功渡河来到玉阙山主峰的修道之人来到此山也多是圈地修炼，与山中原有的天地精灵互不打扰。

清梨一行人跟着云渊腾云驾雾自一十三天而下，此时正站在河边。

她仰头看着这座笔直入云，险峻的山峰，眼中惊奇不定。东莱瀛荒是个小岛，她见的最多的便是海，上了天后也多是宫殿矮山，从未见过如此雄伟的庞然大物。

云渊搂着她的腰，御风而行，轻点水面渡过河面，腾起身子直冲峰顶，青藤与薜荔紧跟其后。他们都是仙体，河面的瘅气对他们自然无用。

缓缓落在玉阙山主峰，清梨众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呆。

他们所站的地方乃是一座巨大的道观，说是观，称为“宫”也不为过，青石铺成的地面上，紫金顶、青金石柱，高度十丈有余，屋檐各角雕着的是平常的兽形，而是海棠花形，姿态不一，绚丽盛开。气势宏大的山门正中间悬挂着一块巨匾，红底黑字，写着三个大字——神女观。

整座道观腾地而起，脚下白玉长阶深不见底，遥遥望去只能见到氤氲的满山云雾，若是刚才一个不小心滚了下去……清梨心中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云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本以来会是一座杳无人迹的山，没有想到棠央昔日修炼的地方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神女观，看这建筑，是后来世人为纪念棠央所建的吧。

“咚……”

观内传出一声撞钟声，紧接着声声鹤鸣，山门突然大开，从里面走出十数名红衣白发之人。他们看上去都年近古稀，可是脚步稳健，云渊一眼就看出对方是凡间的修道之人。

“慈悲慈悲，上仙驾临，还请恕贫道失迎之罪。”

为首的修道老人声音颤抖，身子激动得摇摇欲坠，感觉像是马上要跪伏在地，脸上似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弯腰朝云渊深深一拜。

“你……”

云渊一窒，本以为玉阙山没有人，他才没有收敛仙气，没想到……失策、失策。

“道长请起吧。”

他看了一眼为首的修道者，见他虽白眉白发，但是面色红润，说话中气十足，便暗暗点头，此人道行之高，怕是雷劫将至，若成功经历雷劫，直上九重天不在话下。

“是，是是……”

修道老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贫道怀真。”说完，他又弯着腰指了指身后的人，从左到右依自介绍道：“这是贫道观中道友，青松、苍云……”

他每念到一个名字，那人就会像控制不住自己面部表情一样，对着云渊一行人一直在笑，嘴巴激动直哆嗦，看得清梨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快憋出内伤来了。

等终于把人都介绍完了，怀真领着云渊与清梨几人往观内走，与他的表情一样，小心翼翼跟在他们后面的十来名修道人皆是一脸“我是谁这是在哪刚才是不是在作梦天啦真的是神仙下凡”的表情。

清梨跟在云渊的后面，偷偷与薜荔互换眼神，见她也是一脸茫然，只好求助青藤，没想到对方也是懵逼状态。

看来他们也不知道银发少年带他们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她把视线转移到神女观建筑上，不由得暗赞。

在彤霞宫，珊瑚为地，白玉为壁，夜明珠照明，无极之水蕴养已经是奢华之极，没想到玉阙山区区一座凡人所造的神女观比之也不在话下。琉璃瓦、紫金檐、青石砖、水榭生烟。道旁奇山异草，怪石嶙峋，偶有仙鹤优雅地而立，或闲庭信步，一派修然自得。这神女观不失为人间仙境。

走在最前面引路的怀真也在偷偷用眼角余光打量着从天而降的众人。其他暂且不说，四人最引人注目的当属银发碧眸的少年，一身白衣，既无绣纹，腰封上也没挂件，只在束起的玉冠上插着一根温润的白玉簪子。看上去年岁不大，气势却像一本锋利的剑。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双眼睛光射寒星，让人轻易不敢近身。身上绕着千万道瑞气，其仙气浓度，他们这些凡夫俗子也只能窥之一二，这难道就是仙人的气度吗。

云渊对他打量的眼光倒无所谓，凡人好奇神仙是正常的，再说对方也是修道之人，来日指不定也能挤身仙班，与他同为仙友。只是这座神女观，他扫了一圈这座造势惊人的建筑，在凡间能有此巨大华丽的道观，而且是在玉阙山主峰的峰顶，这些凡人是怎么建造的？

“此道观是你们所造？”

少年的声音低沉，不似一般年轻人的清亮爽朗，却更让人畏惧。

“回上仙话，神女观乃贫道与在下的一位友人紫薇真人一同建造。”

“花了多久时间？”清梨问道，眼中也充满好奇。

“历时百年。”

怀真原来弯曲的腰身这会挺得笔直，说起这个一脸的自豪。能完成这座举世的道观花了他与紫薇真人所有心血，从选址到建造，足足动用了紫阳宫所有财力才造成，虽然不曾见过九重天的建筑，但是他想比起天上宫阙也是丝毫不会差到哪去。这怎么不令他感到有成就感。

怀真将众人迎到神女观中的正堂，奉云渊为上座，等清梨等人都坐好，他们才鱼贯排列好，垂首站在偌大的中央。

“神女观怀真携众道友恭迎来自九重天的众位仙家。”

怀真带领众人在清梨等人面前跪下。

“一叩首。”

这一磕头就惊得清梨差点从四方椅上掉下来，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拜过呢，对于她的坐立不安，银发少年摆摆手，表示不用在意。

“三叩首。”

在她纠结期间，众位修道者跪拜完，才纷纷起身，分成两排垂手而站，立于最前面的依旧是怀真。

“你们建这座道观是因为棠央？”

云渊淡然地受了他们的礼，看了一眼这大堂的摆设，见处处都雕着海棠花的图案，才问道。

“回上仙话，正是。”怀真作揖道：“棠央上神自玉阙山飞升成仙，经历七十二道天雷，最终成为上神，为凡间所有修道之人所敬仰，怀真也是因为儿时在家听闻此事，心中便有了修道之心。”

怀真身后的修道者听到他说的话脸上也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

云渊默然，看他们的样子只是知道玉阙山出了棠央这个上神，好像并不知道棠央已经被天界定为背叛天族的罪神，被抹去了仙藉。

也是，凡间能知道棠央也是因为七二道天雷太过骇人，成为上神的一瞬间，天上天下都生祥瑞异象，凡人能看到天空晋阶上神时产生的景象，修道者中能达天听的也是有的，可能是听到录仙阁记录棠央仙藉的声音了吧。

听到他们提到上神棠央，知道其背后事情的清梨三人面面相觑，有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