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二次相见
女子没有说话，仍然轻声哭泣着。别看她哭的声音不大，泪水却如决堤的黄河一样滔滔不绝。很快丁浩的半边肩膀就湿了个透，寒风吹过似要冻结。
丁浩苦笑一声，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还真是一点都没错。除了继续出言安慰那女子外，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初次软玉温香在怀，竟然是这样一种情形。
不过这哭声好像在哪听见过一样，丁浩越听越这样觉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女子终于停止了哭泣，她离开丁浩的肩膀，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
丁浩凝视着近在咫尺清秀无比的面孔，忍不住低下头去准备吻掉她犹挂在脸上的泪珠。正当他的嘴接触到她的脸时，她突然如临大敌般使劲把他一推。
丁浩猛地回过神来，想也没想就重重抽了自己一耳光：“对不起。”
女子凄凄然地一笑，走上前伸出手轻轻地抚了抚他的脸：“你不用自责，唉，能早点遇见你该多好。”
丁浩在她一抚之下只觉得热血上涌，不禁大声说道：“现在也不迟，不管你有什么困难，我都一定帮你解决！”
女子呆了呆：“事情已经发生，再也解决不了。今天如果没碰到你，说不定我已经，已经……我回去了，谢谢你。”
丁浩冲动地握住她冰冷的双手：“不，任何事情都一定有办法解决，你告诉我，相信我！”
女子幽幽地叹了一声，慢慢地挣脱他的手，面向湘江，细若游丝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如果是坚守了二十年的最宝贵的东西，被人残忍地强夺去了呢？”
“那就用更非常的手段，再抢回来！”丁浩正待说出这句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硬生生地住了口。一个美丽的女子，坚守二十年的东西，只有，只有一个！
电光石火的一瞬间，丁浩想起了很多事。他明白自己为什么对眼前这个女子的身影和哭声都有熟悉的感觉了，原来她就是……只是，会有这么巧吗？
“人最宝贵的，其实应该是生命，还有其它的，比如信念，做人的原则……”丁浩好不容易说出这么一番话，不过他自己也觉得越说越有气无力。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着他。在她目光注视下，丁浩越来越觉得惭愧，慢慢地低下了头。说起来她的事他也应该负一部分责任，如果那天他和熊平去阻止的话，说不定……
等丁浩抬起头时，那谜一般的女子已经走远了，她凄美的背影缓缓地消失在夜幕里，仿佛水消失在水中。他望着漆黑的夜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无限怅然。风突然更加大了起来，像要把无边的夜幕吹散。
丁浩不记得自己是怎样回到宾馆的，当他再次躺在柔软的席梦思上时，实在很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奇怪的梦，但肩膀上的格外冰凉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实的。
熊平已经回来了，他神色兴奋滔滔不绝地讲了很多话，丁浩却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趁他讲得喉咙发干喝茶补充的当儿问道：“你可还记得我们刚搬来那晚楼下发生的事情？”
“记得，怎么了？”
“今天晚上我遇见她了，在江边上遇到的。”
熊平十分惊讶，刚想问什么，却见丁浩已经闭上了眼睛，脸上显现出异常疲惫而无奈的神情，知道他已不想说话，虽然有些疑惑，也只得把想问的话咽了下去。
次日，丁浩神思恍惚，若不是旁人伸手阻止，好几次他都差点直接走到鱼塘里去；熊平则像一头发情的公猪，做事极其热情，这让业主对他再次携张丽雪一同过来吃早餐的不满尽数消融。
晚上，丁浩比熊平更早地出门，后者追出来问他去哪，丁浩含糊一声就急冲冲地走了。
来到湘江边，前一晚遇见神秘女子的地方，丁浩背手仰天地站立着。他知道自己的等待很飘渺，但他真的很想再见到她。仔仔细细地思索了一天，他确定在自己对她的情感成分里，绝不只是怜惜，也绝不是把她当成心底深处那个影子的替身。他做人的基本原则一直是：在物欲横流的社会，尽可能的坚持自己的本心。那在这件事情上，他的本心是什么呢？他一遍遍地问自己：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照顾她，关心她吗？愿意一辈子都，呵护她吗？愿意吗？
也许丁浩现在还不能给出一个完全肯定的答案，但是现在，此刻，他只想告诉她：“永远不要为了一条鱼而放弃整个鱼塘，也不要为了一件事而放弃整个人生。不管发生什么，我丁浩愿意为你分担，愿意陪你度过。”
夜慢慢地变深，温度更低了起来。尽管丁浩耐力坚强，但白天的劳累和长时间的寒风袭击仍让他感觉身体像冻成了冰块一般僵硬麻木。他转了转良久没有活动的脖子，立刻从颈骨发出一阵“咯咯”声。
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已接近十一点。
“或许她已经想通了，没事了。”丁浩这样想着，移动脚步开始回去。不料因为长时间的站立，他也像昨天那女子一样打了个趔趄，好在他初中时曾痴迷于武术练过几个月传说中的踏雪无痕轻功（此功练法：在一片沙地上铺满五十层纸张，双腿绑铅每日在纸上提气奔走不低于三个时辰。隔一周减去纸张一层，各腿铅块加重一两。待纸张全去，铅重十斤，沙上奔走不留痕迹，则大功告成），虽然不能随心所欲地飞来飞去，对如何保持身体平衡却颇有心得，赶紧竭力稳住身形。
慢慢走回宾馆，熊平正躺在床上看电视，他见丁浩脸色苍白，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往日的风流倜傥呢？”
丁浩望了他一眼，嗫嚅了几下，竟没发出声音来。
熊平见状赶紧起身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丁浩接过一饮而尽，然后微微笑了笑，笑容有点发苦：“多谢。”
“我说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你和那个张丽雪进展如何？”
“她”，熊平迟疑了一下，“明天她会把工作辞了。”
丁浩吃了一惊：“为什么？”
“她说在饭店干活太累，想多点时间陪我。”
“我看她多半是看上了你这富贵的长沙公子爷身份，你跟她说过实话吗？”熊平其实只是处里一个外聘员工，收入离所谓的年薪超过八万差了十万八千里。
“还没提过”，熊平叹了一口气，“老实说丽雪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我真喜欢上了她。”
“我不怀疑你们的感情，但是你别忘了她这样做肯定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陈局长当初说的话，而当她知道那些话的真实性时，情况多少会有点不同。”
“只要努力，总可以做到的吧。”熊平的底气明显有点不足。
“希望如此。”丁浩想起神秘女子，如果他努力的话，能做到某些事情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