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出发

固棠城中，五皇子府上灯火辉煌，几如白昼。

整个晚上，五皇子殿下不过是在自己的书房之中，微微闭上眼睛，打了一会儿盹。

洛呆，大勇，二勇，以及胖娃等人，自然是随侍在身边儿，一言不发的静候着来自皇宫之中的圣旨。

此刻，已经是第二天，子时已过，天际已是完全的陷入到无尽的黑暗之中。

就在固棠城中的普通百姓还在睡梦之中时，蜀皇的车辇，在禁卫军的拥护之下，浩浩荡荡的向着北郊皇陵而去，随在蜀皇身边儿的，自然是正殿之上，每每早朝之时的文武百官。

只见一路上彩旗开路，禁卫军早已是将整个街道完全封锁，蜀皇途径的道路，早已被整个腾置出来。

前有五百禁卫军开路，左右更是御安司之中的一众好手，面带鬼状面具，身穿锦衣，持刀护卫着。

此次，也是正赶上大蜀每年一次的祭祖大典之日，也正是这个时候，便是那些平日里日子过得逍遥清闲的御礼司一众小吏，以及其司堂之中的主司和一众辅司最为忙碌的时候。

而且此次祭祖大典，却是与往常完全不同，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准备，甚至于，当这些御礼司的人接到圣旨的时候，也不过是过了三五天的日子。

也不知为何，此番祭祖大典之中，最为重要的五位皇子，确实被蜀皇吩咐，要求其随在队伍最后出城。

御礼司主司元休，身在高位多年，早已是两鬓斑白，老态龙钟。不过身子骨，到是在一众老臣子之中，还是比较硬朗一些的。

因此，这位老大人，坐着一个四人抬起的步辇，一直以来忙上忙下，操心琐事不少，但是看上去，却依旧是神采奕奕，丝毫没有乏困之态。

“用中，那边儿可都布置好了？没什么问题吧。”元休坐在专门的步辇之上，冲着一旁的辅司问道。

“回.....回大人的话，您.....您就放心吧，这早在昨天，便是一切尽皆告成，没有.....没有任何问题，这多年的祭祖大典，您看我们何时出过纰漏啊？”只见一旁一个随在元休车辇边儿上，一个劲的追着跑的中年官员喘着气儿回道，不时地从怀中抽出手帕，擦擦脸上的汗渍。

元休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又是开口解释道：“用中，倒不是老夫这般啰嗦，你可知道，此次这次祭祀大典，非同一般，既是陛下祭祀先祖之灵，那更是为了北伐大军出征，做好准备。”

“是是是，大人，卑职晓得。”

整个队伍一望无际，到处皆是金甲禁卫军，将一众臣子，包在其中。

队伍走的很急，这是御天司特意向前边儿打过招呼，毕竟昨夜已是算过时辰，自然是得要赶到黄道吉日之前，尽快的将队伍先行安置在北郊皇陵之中。

况且这些黄道吉日，乃是历代蜀皇最为注意的事情，最是马虎不得。

记得因着这种帝王最为忌讳的事情，御天司之中，有着不少的主司，因而落下罪名。

队伍最前端，御天司主司图方，正不时的看着天色，周围皆是禁卫军兵士，举着手上的火把，一丝不苟的走在队伍的最前端。

图方扭过头去，望了一眼身后绵延长长的队伍，一下子便是看到了皇宫大内侍卫簇拥着的一团金光。

只见几百个太监，宫女，正迈着步子，款款慢步行进着，也正是这样，整个队伍便是要随着这些太监们的步子，而放慢了不少。

图方有些焦急，这眼看着就有些迟了，若是再这样不紧不慢的走下去，只怕是真的要误了时辰，到那个时候，岂是自己一个小小的主司，所能担的下来的？

赶忙唤过一旁的小吏，冲着其吩咐道：“去，派人悄悄告诉初公公手下的小太监，步子再稍微快一点儿，要是真的误了时辰，到那个时候，蜀皇怪罪下来，大家可就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诺。”那小吏也是个知晓轻重的，察言观色自然是极为独到，赶忙便是小跑着，就要向后而去。

“等一等！”图方又是叫住了那个小吏，低声吩咐道：“还是别找那些小太监了，那些人没什么拿事儿的，你直接去找初公公，这些事儿，那个老太监最是清楚，快去！”

“诺。”

待到那小吏的背影远去，图方依旧没有静下心来。

这么大的事儿，本就准备并不充分，而且事先，自己并未收到圣旨下达而来的旨意。

也就凭着自己在朝中的人脉，事先倒是得了那么一点儿风声出来，这才侥幸的提前使得手下的监天师，提早算出了黄道吉时。

不然的话，只怕是在这么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里，一丁点儿的过失，所要承担的责任，也不是自己能够吃得消的。

身在这个位置之上，便是整日里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一样。

平日里，无论是什么事儿，都是得尽快将其办好，稍有不慎，但凡出了那么一点点儿错失，便是要和上天扯上关系。

作为苍天和凡人只见的使者，自然马虎不得，尤其是这黄道吉日，黄道吉时，最是敏感。

看上去很是整齐严整的队伍，其实其中，正潜在的进行着不少紧张的布置。

就好像现在已是忙的焦头烂额的大内太监总管，初公公。

这位內宫近侍，自然是不可能与那些个老臣子们相同的待遇，虽是已是在內宫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还是得顶着一大把年纪，白须飘飘，忙断了腿。

“初公公，御礼司的人派人过来问话，陛下祭祖之时的衣着，可是准备妥当了，还有各位娘娘，这位次之别，身着的衣装，自然便是不同。”

“初公公，御天司的人过来应话儿，说是黄道吉日已是定好，让您吩咐下去，这步子却是有些慢了，得再快一些才是，不然的话，便是要误了时辰。”

“初公公，那个禁卫军总兵姜大人前来问您......”

初公公很是不耐，尖着嗓子，厉声喝道：“禁卫军又是怎么了？没看到咱家正忙着吗？”

一阵劈头盖脸的怒喝，使得那传信儿的小太监，唯唯诺诺的，不敢再说。

初公公脸色缓和下来，平复了下心中的不耐之意，淡声问道：“好了，说吧，禁卫军那边儿又有什么事儿？”

“恩......姜大人问您，这一会儿出了城，沿路之中的万民，是否安排着跪迎之事，以示皇恩？”

这种事儿，便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所能说了算的，还是的请示一下陛下。

“好了好了，让他们候着，那个御天司的事儿，你让他去找御礼司，这步子宽距，大小，速度，那可都是御礼司钦定的事儿，多少年来便是这样，问我做什么，只要御礼司那帮人点头，他们看着办就是。”

“诺，小的这就去回话儿。”

“还有什么事儿，一并说出来，省的这么来回跑的，扰了陛下，有你的好果子吃。”初公公不耐烦的挥手。

“还有御膳司的人过来问话儿，说是陛下早膳还未用，是否得早些备着，察事司的人问话儿，说是三边之地刚到的折子，是否现在送到御前？御教司主司派人问话儿，一众孺子皆是随在队伍之后。。。。。。”

初公公摆了摆手，开口说道：“去，你去告诉那些人，就说陛下吩咐过了，一切事物照旧例便是。”

“诺。”

吩咐过之后，初公公这才收拾了一把脸，平复了下心中的不耐之意，向着前边儿一处最大的车辇之上走去。

“铛铛铛”一阵轻响，回荡在宽敞的车辇之中，只见整个密封的车辇里，仿若一个小房子一般。

暖炉之中，不时地发出“霹雳啪啪”的碎响，正中的卧榻之上，蜀皇正撑着脑袋，闭着眼小憩着。

“进来。”苍老而又沉重的声音，透着那挥之不去的帝王霸气。

“诺。”初公公这才走上车辇，小心的掀开遮帘，进了车中。

说来也怪，车辇明明在十四匹御马的牵动之下缓缓前进着，但是到了车辇内里之中，却是丝毫感受不到移动，这还真是独具匠心。

看着蜀皇眼圈儿下的乌黑，和刚刚睡醒过来的稀松之意，初公公赶忙跪在毯子上，朝着卧榻之上的蜀皇不住的磕头道：“老奴该死，竟是惊扰了陛下，老奴该死。”

蜀皇抿了抿嘴，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道：“咱们两个就别来这一套了，要是朕真的较起真儿来，你早都不知道该死多少次了，起身，说吧，什么事儿？”

初公公这才惺惺的站起身来，极为自然的走到自家主子跟前儿，为蜀皇倒了一杯苦茶，垂下手来，静静站着。

蜀皇将脸探到茶杯跟前儿，用鼻子细细的嗅了一番，很是享受热茶冉冉而起的白雾，却终是并未动手。

不知为何，原先自己最为钟爱的渝州苦茶，现在却是在疲惫之下，没有丝毫想要喝下去的欲望。

“陛下，禁卫军姜大人说，城外有万民喜迎帝恩，陛下是否一会儿队伍出了固棠，让那些百姓们见一见圣颜，以此彰显陛下之盛世繁荣。”初公公笑着起来。

“哼。”蜀皇轻哼一声，“这个姜瞿，总是搞这些面子上的东西，你叫他给朕看看外边儿的天色，丑时将近，朕又未曾明旨下诏，又哪里来的万民恭迎之景？告诉他，不得扰民，一切从简便是。”

初公公收住脸上的笑容，赶忙躬身道：“诺，老奴知晓了。”

“大蜀几百年来，为何一代不如一代，便正是这些后生晚辈，喜欢搞这些个华而不实的东西，若是为帝者，能够使得百姓康健，百业具兴，自然便是有万民前来相迎，现在三边之乱，百姓流离失所，没有人过来骂朕，朕便是觉得子民都是些好子民了。”

初公公慌忙跪下，不住地磕头道：“陛下莫要自怪，这千错万错皆非陛下的错。”

蜀皇冷着脸，继续品味着桌子之上，散发着清香的苦茶，淡淡的看了跪在地上的初公公一眼。

“起身吧。”招了招手，示意其起身。

待到初公公站起身来，垂着手站在蜀皇身边儿时，蜀皇这才又是开口道：“你随在朕的身边多年，自然是知晓这世间的一切明理，但是让朕愤恨不已的，正是那些个酒囊饭袋，靠着先祖的荫蔽，脑子里一门心思的只是想着自己的富贵荣华，你说，朕若是不去启用那些寒门之人，又如何治理这天下？”

初公公默然不语，作为蜀皇身边儿的近侍，自然知道蜀皇口中所说之人。

记得那人因着其父的爵位，地位如日中天。

不过现在，不仅是被降了职，更是使得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寒门子弟，位衔爬在其头上。

只记得昨夜，蜀皇单独传召了前御安司大统领庞远，御书房之中，支去了一众闲人，更是连带着自己，也是被蜀皇沉声挥去。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但是守在御书房之外的自己，却是可以清楚地听到一个男子的哭泣声。

没错，正是一个男子的哭泣声，伤心欲绝，直叫人闻声潸然。

之后，庞远便是离开了。

其实作为蜀皇身边儿陪伴最久的太监，自己当年也是与庞远之父，上一任御安司主司庞勇，亦是有旧。

且这么多年以来，这个庞远，行事亦是极为老道，对自己更是几近尊敬。

如今，落得这般下场，初公公，便是也只能够暗自唏嘘一番。

“吩咐下去，此次祭祖，一切从简，事出突然，相信先祖定当不会责怪于朕，若是礼数上的不敬，也就罢了，若是此番候愠忠的军队无法取胜，那朕便真的就成了“千古一帝”了。”蜀皇阴沉着脸说道。

“诺。”

初公公看着蜀皇有些倦了，自然是赶忙朝后退去，下了蜀皇的车辇。

头前儿的队伍，禁卫军的点点火光已然开始出城。

这一次，将是大蜀建国以来，最为重要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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