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女朋友
这天，陆如画正在画室里作画。眼见着一个月后便是叶思的生日，陆如画左思右想也没想出要送什么礼物，索性就亲手给他画幅画好了。
他们一家三口都不是爱自拍的人，所以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全家福。上次三个人一起照全家，还是在她跟叶浩辰婚礼上。
他们三个人站在美国一个小教堂前，她穿着洁白婚纱，叶浩辰穿着西装革履，他们的小花童叶思则穿了一套小款燕尾服，三个人就那样定格在照片里。
温馨是温馨，幸福也幸福，但是就是庄重的失了点儿什么。
陆如画想，干脆她就画一张全家福吧，把缺少的东西都在这画里补上。
想想，她儿子就是个小别扭，像极了他爸爸那个大别扭。父子两个可以说从见面就开始掐，直到两人相处了这么久还是见面就掐，一点儿都没有亲父子的样子，简直就是前世的敌人。
可是陆如画却是知道，在叶思的心里，他最开心的便是他们一家三口待在一起的时光，嘴里说着“讨厌爹地”，心里却欢喜的不得了。
当真是小孩子呢。
“咚咚咚。”门口有敲门声响起。
“请进。”
陆如画微微倾身，便看到李妈端着一杯果汁进来。
李妈将果汁放在画架旁的桌子上，人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
陆如画了然地看向她，“李妈，有什么事情吗？”
“太太，孟朗来了，在楼下等您。”
“我知道了，这就下去。”
等陆如画下楼的时候，孟朗正站在客厅中央打电话。背对着楼梯，似是并没有发现她。
陆如画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也放轻了许多。倒不是说她有心要偷听别人的电话，而是实在是好奇。因为在她看来十分好脾气的孟朗竟对这电话那端有些生气，语气中透着满满的不耐，却未曾有将电话拿开或是挂断电话。
“我知道了，不需要你提醒我……这件事情回头再说吧，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真的，晚上回去就给你电话……我的耐心有限。”
然后孟朗就挂了电话，一回身就看到了站在楼梯上的陆如画。眼底有惊讶，更多的却是陆如画看不懂的慌张和闪躲。
“太太。”
被人抓包偷听电话，陆如画其实心底有点虚，但是把她又安慰自己其实并没有偷听，只是恰好路过。如果这个电话当真是不方便接，孟朗大可以挂掉或者出门接听，在客厅里接起来大概就代表没什么听不得的吧。
况且刚才打电话那种语气，倒还真是难得呢。
陆如画慢慢地踱下楼，看着孟朗的眼神中满满都是揶揄，“女朋友？”
孟朗表情不自然地笑了笑，看起来有些尴尬和无所适从，“太太，别拿我打趣了。”
“好吧，李妈说你找我。”
眼看着陆如画终于把那一页给揭过去了，孟朗放松地舒了口气，将放在茶几上的画册递给陆如画，轻声说：“太太，这是少爷让我带给您的画册，您看一下还缺什么，我再去买。”
这些画册都是陆如画十分喜欢的画家的作品，有一本还是新出版的画册，陆如画大体看了几眼，笑了笑，“麻烦你了。”
“哪里的话，还有太太，最近杰森那边有了些线索，这几天您这边准备一下吧。不过杰森的行程还没有最终确定下来，所以我也没有向少爷报告，您这边在确定下来后也先别跟少爷讲吧，我担心又让少爷空欢喜。要知道，他对您的事情可是看得比什么都重。”
陆如画挑了挑眉，将孟朗手中的画册接过来，看着他手腕的某处，轻笑道，“这条手链挺特别的，女朋友送的？”
孟朗赶忙将衣袖往下拉了拉，手链完全隐在了袖子中，他低着头有些窘迫，“太太！”
“好啦，不拿你寻开心了，你快回公司吧，浩辰可离不开你。”
听到这话，孟朗顿了顿，才对陆如画点了点头，“太太，我就先走了，有事情您打电话给我。”
“知道了，去吧。”
送走了孟朗，陆如画就直接回了画室，然而却对着画板一笔都画不下去，最终还是抚着额头坐回了躺椅。外头看到放在高脚圆桌上的画册，随手拿过来翻了翻。
有一个她很喜欢的画家叫Josph，他的画作大多都是表达人类抽象感情或者思想的，却将身边的客观事物都能融进他的表达里。
就像她现在翻到的这页作品，整个画面都有大片大片的黑色颜料构成，在左下角的位置有一个光亮的点，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光源，以那个光源为中心的四周开始用深橘色点染，层层扩散，直到深灰色，直到再次融进黑暗中。
这幅画作是一副有话，即便整体看起来有些单调，但是黑暗部分的笔触看似凌乱却锐利无比，整体扭曲旋转，像极了人们深陷黑暗中的无尽恐慌和疯狂。却靠近光源，越是平整平静。
“《绝望》，倒是个好名字。”
可能在大多数人看来，这幅画分明画了光源，却命名为绝望，未免太过消极。可是在陆如画看来，只有真正深陷过绝望的人才能够真的懂得这个名字是多么的直白贴切，多么地直射人心。
那一点光源是希望，却也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深陷黑暗的人才知道远不及光源的绝望，也许没有光，就这样活在黑暗中的人也就死了心，麻木地活了下去，反倒因为那一点遥不可及的光会硬生生地把人给逼疯。
晚上叶浩辰难得回家的早，陆如画便早点从画室出来了。
看到从楼上走下来的陆如画，叶浩辰上前拉住她，往餐桌旁走。刚走到餐桌前，陆如画原以为他会帮她把椅子拉出来，说知道这男人倒是反身突然抱住了她。
陆如画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然后越过叶浩辰的肩膀就看到原本端着汤碗出来的李妈掩着笑又回了厨房，顿时有些尴尬，就连耳朵尖都烧了起来。
“浩辰……”
谁知这男人抬起脸，一脸坏笑地看着面前这个即便做了妈妈也依旧容易耳红脸热的女人，这毛病不管过多少年倒是一点都没变。在她耳边嗅了嗅，笑笑，“又画了一天？浑身都是颜料味。”
说完人便拄着拐杖一瘸一瘸的走了，根本就没给她拉椅子。
留下陆如画一个人站在原地，一脸的莫名，然后反应慢半拍地抬起袖子闻了闻，好像是有点儿……
吃饭的时候，叶浩辰像是想起什么，停了停筷子，“过几天我会出差，大概两三天，办完事情我就回来。”
陆如画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孟朗会跟你去吗？”
叶浩辰挑挑眉，“他会留在公司，孟刚跟我一起。怎么突然谈起孟朗了？”
“嗯，没什么，就随便问问，你给我买的画册今天孟朗送来了，我听他在楼下打电话，倒像是打给女朋友的，所以想起来就问问咯。”
“女朋友？他哪有什么女朋友。”
陆如画笑笑，咬着筷子若有所思，“大概是我误会了吧。”
两天之后，叶浩辰真的出差了，头天晚上，陆如画正在给他收拾行李，来来回回地走，倒是把坐在床上办公的男人给转晕了。
“你这是要把我赶出家门吗？我也就出差两三天，你这是要把我的东西都半空啊。”
陆如画白了他一眼，继续叠衣服，想了想，又往箱子里塞了一件风衣，“我查过天气预报了，最近几天天气不好，气温差的也挺大的，这厚的薄的都得带着，不然天突然降温了，你肯定得生病。原本腿就残了，这身体不能再让你继续折腾了。”
听到“腿残了”这几个字，叶浩辰笑骂了一声“小混蛋”，然后就把电脑往旁边一放，饶有兴致地靠在床头上看着坐在地摊上往行李箱里不停塞东西的小女人，“我过去也是住酒店，哪里有人住酒店还带床单的。”
陆如画头也不抬地讽刺他，“你这大少爷命，自小就娇贵，酒店的床单被套肯定用不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每次住酒店孟刚和孟朗都会给你准备自用的。”
“呦，你观察的倒是挺仔细。”
“那倒不是。”说着陆如画便将手机锁屏划开，立刻跳出了微信界面，上面便是孟朗大段大段的文字，“你的手下早早就叮嘱我要给你准备些什么了。要把你扫地出门的人可不是我，是你尽职尽责的手下。”
“孟朗就是个操心的命，婆婆妈妈的，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看着某个明显有了要闹别的趋势，陆如画赶忙起身照着孟朗提供的单子去找其他东西，然而却被坐在床头的叶浩辰一把拉住，往自己怀里一怼，轻言轻语有点抱怨，“你别收拾了，走在走去的我都没法工作了。”
陆如画将他的手打开，然后站起身，右手拿着东西，左手叉着腰，居高临下地望着面前这个别扭的男人，神色倨傲，“嫌我走来走去，你倒是去书房办公啊，谁让你死皮赖脸地赖在卧室了？你还嫌弃我，我还嫌弃你妨碍我收拾东西呢。”
“哎，我就坐在这里，可什么都没干啊。”
“你的眼神、体温、呼吸都严重地影响到我了。”找茬谁不会啊，这种借口可是信手拈来啊。
然而，陆如画却低估了面前这个男人的脸皮厚度，这人竟然得意地摸了摸下巴，一副自恋无敌的样子，“原来在你眼里，我这么有存在感啊。”
陆如画瞪了他一眼，把手里的东西往床边一扔，“不伺候了，你自己收拾吧。”
“呦，最近脾气不小啊。”
叶浩辰一边说着，一边笑着往床边挪，想要拉住站在床边的陆如画，谁知道他一挪动，原本就被陆如画仍在床边摇摇欲掉的东西啪叽就掉在了地上。陆如画的眼睛就随着拿东西挪到了地面上，突然有些气恼地又用脚丫踩了一脚，“昂，就这脾气，看不惯忍着。”
看着这样难得会撒娇的陆如画，叶浩辰倒是愣了愣，好似一瞬间他们又回到了二十出头的年岁，无论她在公司要如何地沉稳老成，在名流面前如何地优雅得体，但是在他的面前，她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受了委屈会瘪嘴抱怨，开心的时候会大声地笑，也会对着他耍赖打滚，早上赖床的时候还知道对他撒娇装可怜，那样勃勃生机的样子，当真是二十岁最美好的样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