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临别受托
吴老师要走的前两天晚上，干妹对她说牛三想让她去一下，吴老师跟干妹就进了牛三住的房间。这是他们家过去盖的三间老房显然有些破旧，房里靠墙角放了一张大床，旁边立一个半高的柜子，还有几个长条凳，剩下墙边堆放些杂物。牛三还没睡还坐在轮椅车上，他见吴老师进来干枯的脸上绽出笑容，轻声道：
“吴老师难得让妳到我们这儿来，我们家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妳的，让妳见笑了。”
吴老师赶忙说：
“咱们都是一样，我和干妹在深圳认识，咱们又能在你家见面这是缘分，谈不上招待的话。”
牛三叹了一口气说：
“都是我的命不好，落下这身体，害得干妹出外打工养活全家人，挣钱给我治病，想起来我就……心痛……还不如早点……死了……”
说着说着他就伤心地停下了，吴老师劝道：
“你不要多想，安心养病，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的。”
牛三只是摇头，嘴里喃喃说：
“我心里清楚，我活不了多久了。”
听了这话三人沉默起来，吴老师望着身体逐渐萎缩的牛三觉得再安慰什么话，显得有点掩饰事实的真像恐怕也就是如此了，她对这个农民的悲惨的命运感到伤心不已。干妹起先低着头没说什么，听牛三说的这话眼泪就流了出来。
吴老师问：
“牛三你是怎么从高处摔下来的？盖大楼不是外围都有安全网吗？“
干妹解释说：
“他是从楼里的高处摔下来的。”
吴老师更不明白了，牛三这才给她说了：他们当时盖的是一个大厅，从上面下来有个楼梯只是当时铁扶手没安起，他们日夜赶工期下班人疲劳又饿了，走着走着就到边上一头栽了下来。
吴老师问：
“你们每天干多长时间？”
“每天都十多个小时，干完一天活人就跟散了架一样。”
吴老师不解又问：
“人又不是台机器，休息不好怎么能行！”
“老板要赶工期，我们加班多得工钱也愿意。”
吴老师反问：
“你们愿意？！”
“是啊，我想多挣钱，家里有干妹牛强父母让他们生活好些嘛。”
吴老师点头，旁边的干妹不禁失声哭起来，吴老师只好劝劝她。牛三又说了说出事后的事情，出了事因为没有劳动合同，为看病和以后的生活与建筑方谈判好久，最后给了些钱算了事。说到这里牛三气愤地对吴老师说：
“你说他们说的是不是人话，他们说：有楼梯你自己不好好走，算不上工伤，如果谁不想活了要跳楼，难道我们还要赔吗？！我当时气得想打他，我怎么不想活了呢？我有干妹对我的感情，有一家子人我想好好活啊！难道你们有钱人知道活，我们穷人就不知道活吗？”
干妹也气愤说：
“狗日的！听了这话老子差点和他们打起来！”
吴老师看着这对夫妻自然同情，她又问：“你们开始给对方干活就没有签劳动合同吗？就没有上劳动保险吗？”
“签什么合同？我们当时也不懂什么？也没有什么人给我们指导一下，建筑上都是大承包给中承包，中承包又分给下面的小承包。出了事谁也不想管，各级承包商只知道如何抽分成的钱，那管农民工的死活！”
牛三说完，干妹又说：“出了事我找了有关连的各方，我一个女人到处求爷爷告奶奶那个难处简直无法承受。幸亏能栓知道后给我们帮了不少忙，不然我们一点钱都要吧回来。”
吴老师听了他俩的讲述，内心十分同情这对苦难的夫妻，只得安慰他们好好地看病坚强活下去。
”过了一会牛三才说出他叫吴老师来的原因。
“哎，我知道自己活不长，想让妳给我死后的墓碑写个东西，我和干妹商量不管火葬土葬，我死后就在我们房后的山边作个墓，然后立个大碑写下我和干妹起的誓言：这世我们是夫妻，来生我们还要作夫妻！”
吴老师听后连连点头，大为感动！这就是写墓铭誌，当然给牛说不清楚，从古到今有名无名的墓铭誌吴老师看过不少，夫妻要结来生的倒没见过，她痛快答应说：
“你好好养病别想那么多，不管我死在你前你后，这个碑文我写定了，就凭你们夫妻的真挚的爱情我一定会写好，放心吧！”
离开了牛三房子，干妹和吴老师回屋休息，不知为什么吴老师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次吴老师来干妹怕她晚上小解去院里厕所不方便，在房里准备了一个尿盆，吴老师就没用过。这次她来其它吴老师都没问题，就是蹲茅坑十分不习惯，晚上她都是尽身后才入睡。今晚不知怎么了，就是睡不着没一会就想小解。她摸出手电筒慢慢下了床，她不想在屋里解手还是想去院里的厕所，穿好衣服摸摸索索去开门，突然“扑——楞——楞——”一声响倒把她吓了一跳，原来是那只大红公鸡呀，它受了惊动在竹藤椅上扑煽了几下，幸亏没叫鸣。吴老师哑然失笑了一下，别搞成“半夜鸡叫”了，她轻轻出了门，小解后站在院中遥望星空。
时值夏夜，浩瀚的星空闪耀着明亮的两颗星那就是牛郎织女星。千百年来七七相会成了中国民间对美好爱情的向往，它成了爱情的象征。吴老师想起自己和丈夫的爱情，跟大多数人的爱情一样平凡真挚幸福，然而人世间也有许多凄婉的爱情故事，干妹和牛三他们的爱情就是这样让人哀叹！
吴老师想起东汉名诗“迢迢牵牛星”来。
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
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想想那是因为天河的阻隔牛郎织女不得相会，而干妹牛三却是命运的悲惨今世不得相聚，他们期许来生再相会，怎不让人感动感慨呢！
吴老师暗暗心许：写好碑文，为这对牛郎织女送上祝福吧！
这次吴老师来到干妹家，又去了上课学生们的家，看到改革开放后的农村绝大多数人基本可以说才解决了温饱的问题，他们追求小康的生活道路还很困难。其中一个是疾病医疗问题，另一个是小孩的教育问题，它必须得到全社会的重视和帮助才有希望解决，只有帮助农民解决好这两个问题，像干妹这样的农民家庭才能根本改变贫穷走向幸福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