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渃柳
这股香味让李攸心头一颤，确实是之前在女尸身上闻到的味道，但细细嗅来却又似乎又着略微的不同。许多时候，往往一味香料的差别其散发出的熏香味都会有天壤之别。只是，不论李攸怎么回想，也未曾想出这香味之间的差别到底是什么。
李攸又环顾了四周一圈，倒是连个打杂的小厮都没见到，思考片刻后他还是循着香味向楼道最里面走去。第四层的隔间相对少一些，但李攸也未曾一间间的查看，他也说不清是为什么，总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让他前行。就这样缓缓的走着，最终在最里面的隔间停下了脚步。李攸抬头看了看隔间门旁的挂牌，却意外的发现上面的挂牌被翻了过去。且说这凝香阁的隔间旁都会有一块挂牌，挂牌上会刻上隔间中的琴师艺名，如此来凝香阁的客人也便可以更快的找到自己所仰慕欣赏的琴师。
李攸慢慢将挂牌翻了过来，上面用刀刻了两个字，渃柳。字用红漆点染，在楼道微弱的灯光下显得略有些刺目，李攸也便不再多看，将挂牌放好，缓缓推门而入了。推门的一瞬间，那熟悉的香味就铺面而来，争先恐后的钻进了鼻腔，让李攸产生了片刻的恍惚。李攸往房间里面看去，却见一蒙着面纱的女子席地而坐， 玉手轻佻，只见那芊芊玉指在琴弦上风快的弹奏着,琴声尖利，高昂，却不突兀。犹如无数烈马跑去,壮怀激烈……
流年的影子，风的歌声，月的优雅，絮语千言，道不尽，断了的琴弦，铺满指心的血，定格的年轮，琴声回响萧瑟处。
指尖流淌出声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着，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
悠扬的像山间的泉水，哗哗地流着，不时调皮地激起一朵朵浪花，碰碰岸边的石头，打个招呼，说说悄悄话，然后继续向前流去。
深吸一口气，慢慢放松下来，但丝毫不失去那种感觉、韵味。继续最后的演奏。直到最后一个尾音结束都是全神贯注的，身心皆融入曲中。
李攸直直的站在原地，却连大气都不敢喘，如此空灵的琴声他是闻所未闻的，他感觉似乎自己略大的喘息声都会破坏这由琴声营造的仙境，都是对艺术的亵渎。
“客官既然来了，为何不坐？”一曲毕，那坐在隔间中央的女子抚弄着琴弦，淡淡的说道。
女子的声音很轻，一如她纤细的有些过分的身材，仿佛一阵风都会将她吹走。李攸许久后才回过神，自知失态，略有些尴尬的施了一礼，然后在靠女子略远一些的桌案前坐下。看到桌案前的银盘，从怀中掏出了些银两放了进去，想了片刻又觉得少了，便又放进去一些。
“姑娘的琴声实在是妙极，一时听的入神，有些失态了。”李攸如实的说道，倒也未觉得不好意思，毕竟女子的琴声确实使人叹为观止。说着李攸略微抬头看向了女子的方向，但这隔间的灯光也十分的昏暗，再加上女子蒙着面纱，李攸也确实看不清她的脸。
“多谢客官抬爱，只是我不喜光，还望客官见谅。”似乎看出了李攸的心思，女子又淡淡的说道。
“不碍事，能听到姑娘的琴声便足矣。”李攸连忙摆了摆手，但又感觉自己唐突了些，于是又将手收了回去。
听罢，女子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又奏了一小曲，琴曲之妙自是不必说，若不是为了查案，李攸都不打算离开了。又客套了几句，他也发现渃柳似乎并不喜多言，话题总也进行不到最后，气氛略有些尴尬。
“渃柳姑娘，恕在下多言，似乎姑娘的身体不是很好呀。”
“这皮囊再好也是无用，反倒成了累赘。”渃柳语气中莫名的带上了些许的怒意，片刻后才恢复了平静：“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在下是个云游医者，路径此地。”李攸点了点头，简单回答。
“云游医者？游历山川，自由自在，倒也不错。”渃柳低声喃喃道，然后抬头看向了窗外，缓缓开了口：“你说，这月，有阴晴圆缺，这水，有潮起潮落，人心变了还会回头吗？”
这问题让李攸一愣，人心变了会回头吗？他似乎还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思考了片刻，李攸正色地说道：“如若一时鬼迷心窍，自然会回头，但如若是心伤，那可能是回不去了。”
“身伤易愈，心伤难合吗？看来是真的回不去了。”渃柳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之后也再未发一言。李攸呆在隔间里也觉得尴尬，索性施了一礼走出了隔间。
“客官，可算找到你了，李大人一直在找您呢。”在关上门的时候，身后突然跑来一个小厮，把李攸吓了一跳。
“四处走了走罢了，李大人人呢，带我去见他。”李攸自然知道小厮说的李大人是他的哥哥，整了整衣衫便向楼梯走去。但却见那小厮一直时不时的瞥自己两眼，有些好笑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也没有字啊。”
“不不不，小的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小厮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口：“客官你进一个空房间做什么？”
“空房间？你莫不是在说笑吧？”李攸一愣，随机哭笑不得的说道。
“千真万确呀，自从渃柳姑娘离开之后，这隔间已经闲置了有三日了。”小厮反倒觉得自己冤枉，连忙解释道。
李攸听罢，笑容僵在了脸上，他连忙打开隔间的门，只是当他再次走进隔间的时候，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这样的情况让李攸有些无所适从，他还是不相信的伸手去拿一旁桌案上的熏香，可当他碰到熏香的时候，手指不觉间也僵住了。
那熏香炉，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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