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幕 204宿舍的重逢

人生是个单行道，任谁也无法回到从前，当盛世浮华落尽，我才发现，自己需要的其实只是海市蜃楼的原影，在我最美丽的季节里，走进视野和生活。

有时候想想，往事或许真的不堪回首，要不然为什么创然回首的刹那间却只见烟云流动？直至现在我时常能回想其先前在校时的那段青春岁月，那时的我们流连忘返，如今却不得不在回忆里相见，好似花谢叶枯，匆匆而又漫长。那些浪漫而又美好的画面，那些幻想而又幻灭的字眼，最终只能化作日记里一纸泛黄。

那好像是个星期四正赶上我休班，一天一夜的工作换来短暂的三天小假期。早晨我尚在睡梦中，毕竟晚上的时间我还要写大量的文字，昨晚也不例外，一直写到夜里两点半我才一头扎到在床上昏昏沉沉的睡去。本想着一觉睡到自然醒，可这时候的电话响了，我奋力睁开迷蒙的双眼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起初，我以为又是某某出版社打来的电话让我出版医学类的什么刊物，于是，我想都没想挂断了电话。只是刚想再睡去时，电话又响了，还真特么执着。于是，按下了接听键，电话那头上来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叫：“小宇，你特么敢挂我电话！”

听到“小宇”两个字时我顿时来了精神，再无睡意，说道：“请问你是？”

“还请问你是？这才多长时间，就听不出来我的声音了，我是阳子！”电话那头说道。

卧槽，阳子。说实话，让我很是意外，自从离开了学校这小子就如同消失了一样，QQ不上，微信不玩，原来的手机号码也成了空号，如今这是从哪冒出来了。我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说道：“卧槽，阳子！你小子还活着呢，以为你去国外访问消失了呢！”

“你就不会盼我点好。行了，咱们长话短说，我现在在车站，济南的车站，咱们宿舍的人一会儿就到齐了，你若是有空，立马赶过来！”阳子说道。

“卧槽，你说啥？你们都去济南了？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有些着急地说道。

“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老样子，急脾气。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咱们宿舍的老哥几个自离开学校就没再聚过，这不是恰巧林政来济南省立医院学习，我就跟着他一块来了！”阳子说道。

“好，等我！我马上去！”我说道。

这的确让我心里很是激动，许久未见的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不得而知。仿佛那段大学里的青春此刻又浮现在眼前，纵使岁月的风摇碎了记忆的影子，但摇不碎梦中那段属于我们的青春岁月。纵然许多往事已化成了缕缕青烟，但先前大学里的日子却凝固成一幅幅老画。它已然和青春紧密的联系在了一起，虽然先前大家悄然散场，但那份情义却始终印刻在我们的心里。

当我乘车赶到济南车站的时候已然是到中午了，我本想着给他们打电话找寻他们，可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在我的身后拍了一下，我回身一看，是阳子和大佐。看到他们的一刻，我的心里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阳子看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宇，你胖了！不再是先前那个瘦高个了。”

“是吗？我怎么觉得还是那样！”我说。

“没错，小宇君，你比在学校的时候胖多了。”这个时候大佐军笑着说道。

我笑笑说道：“他们呢？怎么没看到那几个小犊子？”

“他们在那儿，那不是来了嘛！”说着阳子用手指了指车站旁边的德克士。

正说着，林政、曹东、董国斌、郭春、温晓翔这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过来。见到我的第一面，曹东首先说了句：“哟，这是曾经叱咤文学社的骚宇嘛？怎么胖了？”

紧接着是温晓翔：“小宇，看来在家的生活不错嘛！”

林政说道：“莫不是和我一样？天天大鱼大肉？”

“小屁孩儿，怎么哪都有你？一边待着去！”一旁的董国斌说道。

“哟，大嘴唇，你是不是在家没了我的爱抚，你又痒痒了？”林政坏笑着说道。

阳子见状说了句：“看来你们都变化不小啊！”

大佐君沉声说道：“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204的仪式？”

“这怎么能忘？莫不成你们忘了都？”郭春发话了。

“什么能忘，这都不能忘！”曹东说道。

随后八个人肩膀靠肩膀围成一个圈同时低头，向下看着大地，谁都没说话。在那一刻，仿佛时间静止了，场景是那么的熟悉。这是独属于我们204宿舍八个人的仪式，只因当初电视剧《我是特种兵》热播，我们八个人便把电视剧里孤狼B组的入队仪式当成了我们的。

之后我们八个人又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地点，那种场景似曾相识。就如同先前在学校时照毕业留念时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候是八个人一同出现在了学校，一同去往泉石广场的人行道上，那是很不容易的。温晓翔、林政、董国斌、曹东他们四个在学校四年的时间除了网游还是网游，而郭春则是把大部分的时间放在了他的宝宝身上，我王阳还有大佐则是把大部分时间放在了逛街买衣服打台球上，八个人能同时出现在同一地点的确是不容易的，只不过如今是相隔近一年半的时间，八个人又同时出现在了同一个地点，这的确不容易。

当天下午，我们八个在郭春这个向导的引领下逛了大半哥济南城，很久没有先前那种在学校时的感觉了，似乎那天下午又倒带回了大学里的场景。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兄弟重逢时的快乐与喜悦。

傍晚五点半的时候，我们八个一同在泉城广场的标志性地标下照了张合影，之后我们便找了一家餐馆坐了下来。

一个大的包间内，此刻八个相见恨晚的男生坐在了一起，又像是先前在宿舍时每个周五晚上一同喝酒打闹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

坐在一旁的王阳首先发话了：“怎么样啊？老哥几个，离开了学校进入了社会，感觉如何？”

林政叹了口气说道：“别提了，这先前在学校时什么都不用顾虑，也不用担心和患者打交道，可一离开了学校，各种的压力全部涌现了出来，什么各种医学资格证的考试、各种医学类的培训、各种医学类的讲座等等等，诸如此类，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就如同是女人的生理周期。不仅这样，每天是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尤其是冬春季节，看病的患者是络绎不绝，整的头都要炸了。”

“谁说不是呢！我们科里每天都要做近六七百的病人，有时候忙起来，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用说是去厕所了。碰到难缠亦或是蛮横不讲理的患者，当时真有种想脱了这件白衣跟他出去好好谈论谈论一下“人生”，特么的，这条路当真是太难了。”曹东嗔骂道。

“不过还好我们这不是临床一线，先前我还在临床一线待过一段时间，那地方当真不如辅检科室轻松的多。有的患者张口闭口一句话，医生，为什么住了这么多天，病情一点都没好转？什么你们这医院真黑啊，进来就是一堆检查……什么医生，我就没看你查过几次房啊？有时候一大清早，各种的负面指责，七嘴八舌，脑袋如同混沌，真特么想大吼一声啊。带教老师让我给他们解释，一遍又一遍，什么你的病情那么复杂，几乎天天和你们谈话，都说了治疗效果可能会不佳……你腹痛的病因不明，冠心病、胆囊炎、胰腺炎、消化性溃疡，甚至是腹主动脉瘤都有可能引起腹痛，医生不是神仙，不做检查怎么能明确病因？一遍又一遍的给他们解释，换来的却特么是病人更加愤怒的指责，我就草他祖宗了，当医生就跟欠他们似的，他们只要是花了钱，医生就得给他们把病治好，稍有差错，开口便骂，不行就打，这叫特么什么事啊！”大佐说道。

“怎么？你还去临床科室待了一段时间？辅检科室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每天早晨前脚刚到医院，还未来的及换衣服，就有患者来做检查了，若是行动慢了，患者就会来一句，效率如此之慢，怎么能为患者服务？我就日他哥儿了，什么玩意儿，有时候遇到体检的高峰期，哥我连饭都吃不上了。”董国斌说道。

“哎对了，阳子，先前是不是你们那儿出现了打杂医院的场景？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啊？”温晓翔突然说道。

“嗨，别提了。特么的，是我们惠民县一个叫什么李庄村姓刘的一个患者在我们医院住院的时候突发急症，经抢救无效死亡了。转天，这个刘姓患者的家属也就是李庄的村民纠集了部分群众，采取了非法手段在我们医院内大打出手，导致医院内的多名医生被打，还用大卡车把门给堵了，用脚踹冲冲进重症监护室烧纸，当真是无法无天了。”阳子沉声说道。

“卧槽，先前在学校时这种情况只能在电视上看到，不成想现在发生在了我们的身边了。”郭春说道。

“都说医生和患者是同一个战壕的战友，共同的敌人是疾病，最理想的关系就是患者性命相托，医生当全力以赴。但目前这个状况，医患之间却隔阂重重，纠纷频发，这不得不让我们这些学医的人在治病救人的同时首先想到的还是自保。换句话说，如果让医生碰到还有一线生机的患者，却不敢全力施救，原因竟然是害怕医闹而非医学本身，这就是医者的悲哀，也是整个社会的悲哀。纵使这样，有些无良媒体还说这样的医生没有医德，医生也是人，也是食五谷杂粮的，也有家庭，又岂能为了一个患者而冒险赌上整个职业生涯？”大佐说道。。

“大佐，你这话说的真是一针见血！”我笑着说道。

“哎对了，小宇，先前看你朋友圈发的动态，你不是不干老本行了嘛，去了放射科，那里怎么样？和做超声比起来，哪个相对容易一点？”温晓翔问道。

“还可以。不过也不是那么容易。超声是透过本质看实质脏器，而放射是透过组织看骨质……”

“就是拍片的吧！”一旁的曹东笑着说道。

“别打岔，听小宇把话说完！”林政说道。

我叹了口气说道：“唉，你们最起码不用晚上值班，在超声科只是听班，而我却是要待在科室里。特么的，晚上在放射科值夜班当真是既哭笑不得又提心吊胆。就拿前天晚上来说吧，我值班到夜里一点半多了，本想着不会来什么做检查的了，刚在值班室躺下，电话就响了。没办法，就又得起床来到科室，刚到科室门前，那患者特么的张口便骂，你是大夫？大半夜的不好好值班瞎逛什么去？我就草他个爹的，我没睡的时候他不来，大半夜的跑这来做检查，还不是急诊，只是入院做个胸片的常规检查！真真是气人啊！”

阳子听后笑着说道：“小宇，还好你当时的小暴脾气没发出来，不然大半夜的怕是你这小身子骨就不保了！”

“ 你觉得现在和之前还能一样吗？穿上这件白衣还能像原来一样那么的年轻气盛吗？不是那么容易的，稍有不慎当真怕自己的小命不保啊！我还没娶媳妇儿，可不想就这么把自己给交代了！”我沉声说道。

“哎，只顾着谈论这些医院的事了，把正事都给忘了，你们的个人问题解决的怎么样了？”林政说道。

董国斌看了林政一眼，撇撇嘴说道：“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哈哈，一听这小子就还是个单身汉！”林政笑了。

“赶快的，都自报家门。我先来，本人目前没有考虑结婚的事情，对象是有了，但还要等几年再说。”王阳说道。

“我准备年底结婚，到时候你们务必都要来啊！”林政说道。

温晓翔低头悄然不语，曹东也自顾自的喝起了茶水，董国斌低头看起了手机，至于我和大佐也没了话茬子。

郭春见状不禁笑了：“看来这几个都还是单身汉，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郭春的一句话立时让曹东不满，说道：“怎么就垂头丧气了，我们这是宁缺毋滥，知道什么啊！”曹东顿了顿又接着说道：“郭春，和你的宝宝怎么样了？先前在学校时，那可是咱们班乃至咱们整个系的典范啊，整天就知道宝宝长宝宝短的！”

郭春听后笑着说道：“我们很好，她现在还在实习，等毕业就来济南跟我一块儿了！”

“那就行！对了，小宇，你怎么也加入单身贵族这个行列了，先前在学校时，那可是风靡一时啊，就你的文采俘获了多少女孩儿的芳心，让咱们班的多少男生仰首长叹啊，如今这是怎么了？”温晓翔说道。

我不禁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说道：“嗨，今时不同往日。离开了学校，女孩儿们都变得现实了，哪有像先前在学校时那么的单纯啊？现在的女孩儿一看长相，二看家境，三看自身实力，靠写文做赋俘获女孩儿芳心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一颗好心永远比不上一张巧嘴，就是再有文采也是徒劳无功，现在哪还有看这个的？”

“现在的女孩儿都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找个有才华的嫌弃长得丑，找个长得帅的嫌弃挣钱少，找个挣钱多的又怕他不顾家，找个能顾家的又怕没出息，找个有出息的又怕不浪漫，找个浪漫的又担心靠不住，找个靠得住的有担心他窝囊，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样才能入那些女孩儿们的眼帘。殊不知，和你绝配的爱人根本不可能出现。能让你一见钟情的，并不代表着你们会相处融洽。真正绝配的爱人，都是靠时间的打磨。自己改一点，她再改一点，虽然双方都失去一点自我，但却可以成为默契的一对，相爱和相处是完完全全的两回事。相爱是吸引，而相处才是为对方而改变的。”董国斌说道。

“卧槽，经典！阿斌，你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了？”曹东笑着说道。

“大嘴唇说的不无道理。现在找个女朋友就像是买了辆旧车。”林政说道。

“此话怎讲？”王阳问道。

“不能再在乎是几手的了，就怕以前的车主还特么有车钥匙，时不时的开出去溜溜，烧了你的油不说，开坏了还得自己维修！”

林政的这句话一说完，在场的所有人都笑了。

之后王阳说了句：“如今的我们都想要牵了手就能结婚的爱情，然而却活在了一个即使是上了床也没有结果的年代中。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最无能为力的事儿就是在最没有物质能力的年纪碰见了一个最想照顾一生的姑娘；而对于一个女孩儿来说，最为遗憾的却莫过于在最好的年纪遇到了等不起的人。”

我看了王阳一眼，有些不敢相信，说道：“阔别一年时间，你们都让我刮目相看，行啊，一个个的都变成了诗人了。不会是受我这个文学社社长的影响吧？”

“滚蛋，真特么臭不要。”温晓翔说道。

“行了，咱们别再说了，来，都举起杯来，喝酒！”郭春说道。

说着，八个人同时举杯，我说道：“还是那句话，今晚咱们还要醉笑陪公酒一场，毋庸倾诉心中殇！咱们兄弟八个，今晚来一次不醉不归！干杯！”

八个人的酒杯“砰”的一声，碰在了一起，似乎先前在宿舍的那种场景又重现了。

那一晚上在场的八个人，每个人都喝的七荤八素眼神迷蒙了，那种心情是任何人都理解不了的。那是一种兄弟重逢后的眼泪，是一种阔别多日的思念之情。

短暂的相聚总有离别，第二天上午，我和郭春把他们一个个送上回家的车，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离去，我的心里像是被什么给刺了一下，莫名的痛了。因为下一次的相聚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之后的我和郭春寒暄几句之后坐上了回家的客车，半睡半醒之间，我仿佛又回想起了先前学校的那段时光，美好而静谧。只是现在那段独属于我们的青春岁月已然不再，生命也不可能再次踏上轮回的轨道了。春到芳菲春将淡，情到深处情转薄，没有什么可以再次重来了，最初的那份美好的回忆只能留在记忆天池的最深处了，就算是手结茧、足结痂，最初坚信的誓言、欢声笑语也只不过是那个春日里残缺的柳絮了。如此这般已经是沧海桑田，我只能随手静捻流年，静听岁月，悄然想念了。

直至现在，我依然能够想起阳子离开济南前对我说的那段话：“小宇，不用刻意的去追求什么，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异常艰难的时光，生活的窘迫，工作的失意，爱情的惶惶不可终日。你要记住，挺过来的，所谓的人生便能豁然开朗；挺不过来的，时间特么的教会你如何与它们握手言和，所以害怕和担忧就如同个屁，只会污染你周边的环境，其他的一点用都没有！加油！”

每每想起，我总会心里莫名的感动，有时，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掌纹，错落不堪，就像是昨天逝去的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