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添妆宴（1）

转眼到了王静雅的添妆宴，沈氏作为亲姨母，早早的就带着苏成晚和钟珍儿她们去了英国公府。

马车还未行到英国公府的西角门就慢了下来，赶车的婆子在一旁恭敬的提醒道：“夫人，老奴远远看着立在门前的仿佛是二老爷家的女眷。”

赶车婆子口中的二老爷自然指的是钟家二爷，沈氏掀开窗帘一角，瞥了一眼，果然看见赵氏带着钟妙儿站在门前，两人顾盼生辉，眼巴巴地望着来往的马车。

赵氏的目光终于定格到沈氏所乘坐的马车上，她拽着钟妙儿过来，殷勤的扶着沈氏下车：“嫂嫂来了，弟媳在这儿等您好长时间了，咱们好一起进去。”

记忆中，这是赵氏第一次对自己如此殷勤。

“你等我作甚，咱们已经分家了，还是各走各的比较好。”沈氏冷冷的看了赵氏一眼，说出的话毫不留情。

赵氏一时有些讪讪的，她自己倒是能进的去也好啊！今日一早她就带着钟妙儿来了，可手中没有请帖，和门房说了半天，人家硬是不让进。

往日里巴结自己的，与自己相好的，远远地看见，就避如蛇蝎，她就是想让别人带她进去，也是不能。

“嫂嫂，看您这话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虽然分家了，可妙儿也还是您的亲侄女不是？这丫头眼看就及笄了，可还没有个好亲事，我这当娘的心里着急啊！”赵氏说着，眼里就蓄满了泪水：“嫂嫂，今天我不进去没事，无论如何你也要把妙儿带进去，就当我求求你好不好？”

沈氏抬眸看了看一旁站着的钟妙儿，少女个子苗条，容貌秀丽，仿佛是看不惯母亲求人的样子，贝齿轻咬，小脸涨得通红。

身上披了一件半旧的香妃色斗篷，虽然料子不错，可样式一看就是几年前的了，穿在她身上也略显老气，想来是赵氏以前的衣服改制的，斗篷的下缘露出一截杏花黄色的裙边，看样子竟是一件春装，这样春寒料峭的日子，也不知她穿着冷不冷。

“算了，让她跟着我进去吧！”不管如何，这孩子毕竟钟家的，在沈氏的记忆里也没有做过什么错事，若是能提携一步就提一步吧，将来如何还要看这孩子的造化。

赵氏知道这已经是沈氏最大的让步了，也不奢求自己能进去了，把钟妙儿拜托给沈氏，就千恩万谢的走了。

荣国公府如今在京都可是风头无两，只可惜国公府唯一的女儿已经定了亲，要不然就能攀上一门好亲家了，家中有嫡子来参加宴会的贵夫人们无一不摇头可惜。

可今日，沈氏身边竟带了两位闺中女子打扮的小娘子，这无疑不让在场的贵妇们双眼泛光。尤其是沈氏左手边这一位，银纹绣百蝶度花裙，额间分心的粉水晶吊坠晶莹雨滴，这容貌也十分娇艳，只可惜看着面生，不知是哪家的贵女。

吏部尚书崔大人的夫人蒙氏是个快嘴的，碰巧家中嫡子也到了娶妻的年纪，就颇有兴趣的问道：“不知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入了沈夫人的青眼，竟让您带着出门？”

沈氏亲热的拉过宋四娘，给大家介绍道：“这是我表妹的女儿四娘，如今在我们府里住着，这是钟二爷家的大娘子。”

沈氏没有忘记钟妙，但是这称呼就不有的让大家揣度了，按理说钟妙是府里的二娘子，不应该这么称呼才对，可偏偏沈氏这称呼，就直白的表明了两家已经分家的事实。

钟妙心里委屈，但脸上还是挤出一丝笑容，给在座的长辈见了礼。宋四娘有样学样，也见了礼，只可惜她学规矩的时间短，身段看着十分僵硬。

蒙氏就有些失望了，这两个孩子虽然长得不错，可家世实在是拿不出手，与自己的儿子太不般配。

与蒙氏有着同样心思的夫人们也都纷纷岔开了话题，说起了京城流行的新式样来。

沈氏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便让苏成晚带着几个妹妹去王静雅那里。

王静雅的房中已经坐满了小娘子，有王家本家的几个堂姐妹，还有早来的几位贵女，大家正欣赏着王静雅的添妆。

王静雅亲自迎了出来，依旧笑得热情开朗，丝毫不见待嫁娘的娇羞：“嫂嫂怎么才来，可让我好等！”

“刚才在前院耽搁了一会，这不没等着吃一口茶就赶过来了，偏你这妮子还嫌慢！”话说着，几人就进了屋。

苏成晚和王静雅、嘉柔公主十分投缘，只可惜柔嘉公主又有了身孕，不宜出门，要不然还要热闹几分。

苏成晚和钟珍儿先把添妆送上，这别具一格的首饰自然引来了众人的赞赏。钟妙儿也拿出一枚金玉海棠的指环送给王静雅，钟家二房虽然没落了，可以前从国公府带走的好东西还真不少，这金玉海棠的指环虽然不起眼，但却是大内出品，雕工了得，倒也拿得出手。

“这是我表妹四娘。”苏成晚时刻记得婆母的嘱咐，要把宋四娘介绍给在座的贵女，好让她融入上层圈子，为嫁个好人做准备。

宋四娘心里紧张的不得了，刚才见了那么多的贵夫人，她已经紧张的话都不会说了，如今有看到这么多和自己年龄相仿，但形势气派却截然不同的贵女，更是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她悄悄吐了两口浊气，稳了稳心神，才从袖囊中拿出一方手帕递给王静雅：“这是我自己绣的，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在座的小娘子一下呆住了，参加过这么多次添妆宴，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送手帕的！这不是应该陪嫁婢女准备的东西吗？

苏成晚和钟珍儿也是一脸吃惊的看着宋四娘，尤其是钟珍儿差点就问出口：“那鸡血石耳环呢？”亏得苏成晚及时拦住了她，才没闹成笑话。

王静雅接过手帕，递给宋四娘一个标准的贵女微笑：“谢谢你！”，这样的笑容甜美柔和，却带给人一种疏离感，丝毫没有刚刚对待苏成晚的热情。

宋四娘的眼睛飘落在王静雅随手放到梳妆台上的手帕上面，那是她熬了好几个通宵，用繁复的双面绣法绣的，近看一面是荷塘月色，一面是牡丹富贵，可若是放在阳光下，就能看到隐在丝线中的一句句诗词。

她本来以为这方娟怕会让她今日大放异彩，可谁知却无人问津，没有人对那条绢帕感兴趣，那条倾注了自己无数心血的手帕，如今就孤零零的放在梳妆台上，与那些精致的首饰匣子放在一起，仿佛是擦拭他们用的抹布。

宋四娘的嘴角浮上一丝苦涩，她后悔没有送苏成晚为她准备的添妆了。

不一会儿王静雅这里就变得热闹起来，苏成晚作为如今炙手可热的世子夫人，自然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

她不好喧宾夺主，就找了个借口去看苏梓桐，让钟珍儿留下带着钟妙和宋四娘在这里寒暄。

钟珍儿还是小孩的性子，加上刚刚的添妆事件，钟珍儿对着宋四娘有些别扭。于是不过一会了就和曾经的手帕交玩到一起去了，宋四娘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难免有些坐立难安。

没想到钟妙却放弃了与贵女结交的机会，反而时刻和宋四娘坐在一起，小声和她说着宴会的注意事项，到让宋四娘心里轻松不少。

“姐姐若是觉得闷，咱们去花园里松泛松泛可好？”钟妙的提议宋四娘自然是求之不得，两人携手来到花厅外的小园子。

春寒料峭，院子里没有什么可逛的，但也有不少穿着鲜艳的小娘子三三两两的凑在一处谈笑，倒为这萧瑟的园子添了几抹不一样的风景。

“今天真是谢谢妹妹了，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心里惶惶的，多亏了妹妹，要不然我就该出丑了。这个送给妹妹带着玩儿。”宋四娘真诚的拉着钟妙的双手，把一直藏在怀里的鸡血石耳环塞进她手里。

钟妙看到耳环，猛吸一口冷气，刚刚宋四娘送的添妆不过是一方手帕，如今给自己的居然是紫金镶红宝的耳环！这一副耳环能买几百条那样的手帕了吧？

宋四娘见钟妙呆愣的样子，以为她不喜欢，就忙开口解释道：“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也觉得这上面的宝石小了些，可胜在样子好看，日后若是我再得了好东西，再补上见面礼，好不好？”说着，宋四娘的声音都有些小心翼翼了，钟妙是她今天接触的第一个娘子，人美性子也好，她已经把钟妙化作自己的朋友了。

钟妙回过神，换了一张温柔的笑脸：“哪有？这个我很喜欢！”，心中却在腹诽：真是个乡下的土包子，错把珍珠当鱼目！

“妙妹妹，你是不是把姐姐忘了，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你去找我！”张雨绮从另一边的甬道走过来，她穿着件绛紫色缎地绣花百褶裙，上身是银红色滚边琵琶襟外袄，整个人看着即喜庆又贵重，尤其是那幅赤金的头面，少说也有八两重，戴在头上金晃晃的，耀得人睁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