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雕是你射的吗

李长寿出来时，遇上了不少还想搞偷袭的怪物游击队，她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三番两次确认之后，她悲哀地发现自己是真的被某兽给抛弃了。

“尼玛，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定要把你打得满地找牙！”李长寿走了几圈都走不出这林子，不免忿忿不平，心里难过自己好不容易认的孩子就这样喂了狗，额，不对，是喂了它自己！

“嘶嘶，嘶嘶！”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警觉的李长寿一下子顿住，汗毛竖起。

听着，特别像蛇啊！

她转身，看着前面足有一人高的草丛，那道因草被拨拉开而成的直线，由远而近，由远而近，倏地到了眼前。

她突然就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是条件反射般，狠狠一个勾拳揍过去，揍完了，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发抖，才发现那小东西已经随着完美的抛物线飞了出去，卡在了树上。

不过，这身影，好生熟悉！

李长寿凑近一看，可怜兮兮、呆头呆脑的模样，“诶嘛？这不是我家小十五吗？快下来，快下来！”

十五浑身是伤，耷拉着脑袋，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些犹豫。这毕竟是第二次了呀。

“对不起啊，十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发誓再也没有下次了，好不好？”李长寿郑重地举起右手，一下子是四根手指，一下子是三根手指的，她也分不清哪个才是发誓的手势。

十五看了看，终于还是撑起小身板，扑了下来，看得李长寿甚是自责，将它抱得紧紧的。

好容易，平安度过这惊心动魄的一日。李长寿看着夜色里光秃秃的银枝，又开始犯难了，“我们可怎么出去呢？”

十五听闻，立刻扇了扇自己有些残缺的翅膀。

“你的意思是，我们飞出去？”

十五点头。

“还是不要了，”李长寿很为难，“万一，一不小心把你给压死了，我没人陪着说话，死得更快！”

十五又扇了扇翅膀。

“还是不......了吧。”

......

李长寿趴在十五的背上，想到因为自己的体重，差点没让它飞起来的事情，脸上就火辣辣跟火烧云似的，总觉得是她在欺负一个刚出生的小孩子，再加上她能感受得到从十五背部传来的，它在拼命扇动翅膀的肌肉震动的力量，心中顿时又涌出一阵阵的怪异感觉。

“咻！”

他们刚刚飞出森林，到了点着万家灯火的地方，高兴的情绪还没上脸，隐在深夜里的冷箭，破空而来的声音，便混着李长寿的一声尖叫，没入沉沉的夜色之中，甚至没有激起一丝丝灯海的涟漪。

李长寿被狠狠摔了个狗啃泥。

她一把吐了嘴里的草起来，正好看见不远处若明若暗的篝火和幢幢人影，以及被他们提在了手里瑟瑟发抖的小十五。

她窝在丛中，通过火光照过来的身影约摸算了算，发现他们的人大概十来个，都拿着大块头的刀剑什么的，她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不，是肯定打不过。

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是先跟着他们，然后再想个对策吧。她蹑手蹑脚地跟上，与他们一道往那处没有牌匾的破庙走去。

这破庙是真的很破，断壁残垣，连门儿都没有，满地堆积的都是灰尘落叶，还有墙角的蜘蛛网，重重叠叠。

“老，老，老大，”一个说话结结巴巴、看起来模样老实的人，突然提着十五上前，道：“这只，雕，雕，好像长得不，不大一样。”

那老大听了，一把将手里的铁楸往地上一扔，瞪大眼睛，将十五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犹豫地道：“好像，是不大一样。”

铁楸？雕？

李长寿看得眉目一亮，又听了他们的对话，感觉心中胜算蹭蹭蹭上涨了几分，当然，最好就是他们自己把十五放了。

“不过，煮熟了都是一坨肉，差不了多少。”那老大顿了下，忽然又加了一句。

底下的人自是俯首称是，连忙背锅的放锅，拾柴的丢柴，一下子就把一个简易的烧火炉给搭好了。

眼见着，她的十五就要被下锅了......

“这雕也是你射的？”

门口一道清冷异常的声音，如是六月大雪，使得在场之人心中的燎原之火，就如锅炉下的零星几点火光，“噗嗤、噗嗤”跳了几下，灭了。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门口踏着月光来的，是一个如幽灵鬼魅般浑身是血的女子，似是从地狱刚刚爬过万千骸骨而来，参差不齐的长发，看不清样子，每走一步，身上的血便啪嗒啪嗒地落在地上，一声比一声清脆，一声比一声渗人，像虫子一样，顷刻间全钻到了他们的肌肤里头，引起了无尽的颤栗和恐惧。

他们都放大了瞳孔，愣在原地。

突然，有人“哇”地一声夺门而出，把正扮鬼的李长寿都吓了一大跳，莫名一抖，立刻掉了更多的血在地上，像洒水一样，硬是把他们全都吓得夺窗跃出，家当也不要了。

？？？

李长寿有些疑惑，远远见着他们是不可能再回来了，连忙跑过去要抱十五，结果，十五看着自己前面的没脸头颅愣了半晌，一动不动，一副泫然欲泣，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

她透过头发空隙，看到它眼里的自己，也被吓到了，忙把挡在前面的长发撩起，做出一个自以为温柔大方的微笑。

好吧，这下十五干脆用爪子扑了两下空气，直接晕倒了。

“噗，我有这么恐怖吗？”李长寿好生郁闷，抱起十五站起来，猛然发现自己的脚边落了几点血，回头一看，一地的血迹。

忍不住，往头上摸了摸，又摸了摸，“去他大爷的，我这又是啥时候撞的伤？又没发现了，哎......”

李长寿认命又习惯地扯了右臂仅剩的半截袖子，为自己和十五简单包扎了下，便在佛像后铺了干稻草，抱着十五睡下了。

半夜。

“呜呜，好饿，真的真的好饿！”

“受不了了......”

“哇，要死了，要死了。”

十五感觉耳边老像有苍蝇一样，嗡嗡嗡嗡地响，醒来，也不大敢出声，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看着那个吓到了自己的人。好一会儿，才发现她是李长寿。

而李长寿一个人背对着它，嘟嘟囔囔着什么死啊活的，一时也没发现十五醒了。

她抓狂着在地上打滚了几圈，突然一个激灵坐起来，可怜兮兮地，眨巴着一双因凹陷而显得大了几分的眼睛，对着十五的小身板，吞了吞口水。

那是白花花的肉吧？

是啊是啊。

可以吃的肉吗？

可以吃的！

真的吗？

当然不是真的！

“啪！”李长寿一个巴掌打在自己脸上，用力之大，从在这个空旷静寂的夜里的回声中，便可以听出来。

这声音，震得十五的耳朵好疼。

它瞧着月光下那个躲自己躲得远远的人，决定不再装睡了。

“诶？你怎么醒了？”李长寿一把抱过坐在自己身边的十五，轻轻地摸着它的脑袋。

十五担心地看了眼头上缠着白布的李长寿，眼泪汹涌而出，怎么都拭不干净。

“你别哭啊，我又不疼，真的！”李长寿见它仰头，疑惑地看着自己，慢吞吞地解释道：“十五，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哈，你娘亲我呢，自小就有一个本事，就是没有痛觉，很好玩的。”

“小时候，因为好奇，我偷偷躲开李瞎子，把手伸进烧得正旺的火炉，一点也没感觉到疼呢。你看，就是这道疤。”李长寿将手上的伤痕指给十五看。

“还有这里，你看这个蜈蚣疤呢，它是我稍微长大些，故意从树上摔下来时弄的。”

“所以，你看，我是真的不知道疼痛是什么滋味的。这么多年，我也是好不容易才在身经百战之后，慢慢摸索出来，力道使用的大小，免得误伤了人。不过，你看我今天打斗起来是不是特别帅，也很厉害？”

“诶，你怎么又哭了啊？真是个爱哭鬼！你娘亲我可是很少哭的，除了有几次没发现伤口，差点挂了，又差点把李瞎子真的哭瞎了之外，我都不哭。”

“你是不是很疼啊？可惜，你不会说人话。”

“你大概也饿了吧？你平常吃什么呢？我去给你找啊。”

“不过，现在太晚了，不好找，要不，我们来试试画饼充饥吧。你看，就跟我一样，在泥地上画一个圈，再画一个圈。”

“你也别皱眉了，这法子虽然不管用，但比没有好吧？你说，我们总不能去偷吧！诶？偷！喔，十五，我们可以去偷啊，不对不对，我们是劫富济贫啊，先救济一下自己先。”

“走吧走吧，我掩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