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丁百兆的念头

就在唐玉山和王大顺商议好要承包村里的鱼塘之后，唐老倔便直接去了唐玉全家。对于唐老倔的到来，唐玉全自然不敢怠慢，等唐老倔说出自己前来的目的，唐玉全只是稍微迟疑了一下，唐老倔立马俩眼珠子一瞪，还没等他把骂人的话说出来，唐玉全已经吓得赶紧连声应允。毕竟，对于唐老倔这个唐家一族目前的现任族长，又是他亲叔叔，唐玉全还真不好意思得罪，确切地说是不敢得罪，除非他不想再待在这八里塘一亩三分地了。

唐玉全允诺之后，便要唐老倔留下吃中饭，唐老倔看了看天，把手一摇：“早上饭还没消化完呢！……天才这般光景，等到中午还有的等，下回再说吧。”说完，唐老倔便大咧咧地在唐玉全和唐玉全的老娘、媳妇等全家人的一起恭送下，嘴里衔着从不离手的大烟袋锅子，心满意足地走了。

在家坐了一会儿，和媳妇老娘又说了一些琐事，唐玉全这才慢慢吞吞地来到村委会，坐下后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先泡了杯茶放在桌子上，然后随手拿了张报纸在手中胡乱瞄着，无聊地一边打发着时间，一边等着村委其他人的到来。

承包鱼塘的事情，在村委会里虽是说大不大，却也同时是说小不小，即便他唐玉全身为村会计，也口头上应允了唐老倔，他却没那个权利就此做出决定，说到底这个事情还需要村一把手丁保华点头并征得其他村委会成员同意才行。不多时，丁保华等其他的村干部也陆陆续续到来。唐玉全瞅了瞅，见来的人数差不多了，除了徐老三，李清明等人都在，遂放下手中的茶杯，说：“大家来的差不多了，就不等徐老三了，咱们商议点事，讨论一下村头那个鱼塘的承包问题。”

“嗯，这倒是实在的，眼瞅着那塘撂荒了一年多了，也是该找个人捣鼓出去了。”

丁保华点点头。这件事对他也有着好处，或者说是政绩，他自然乐意支持。唐玉全就着丁保华的话茬一转，说唐玉山和王大顺想承包，已经找过他了，他也口头答应了，但这个承包费可能要降低点，不然过高他们也不愿意。丁保华问准备降低多少，唐玉全道：“八千吧，八八八，发发发，好听嘛！——再说，一年八千也不算少了，前年老三包的时候不也就五千吗。”

丁保华闻听一怔，他可是和唐玉全说过这承包费一年最少不能低于一万的，可现在唐玉全居然没通过他就擅自做主八千给包了出去，虽然点点头表示了首肯，嘴里却半是挖苦半是玩笑地说道：“我说老唐啊老唐，你可真会使用你的权利谋私啊！——这唐玉山和王大顺一定给了你好处费吧，不然就凭你这个铁公鸡的德性，这个价格你会答应？”

唐玉全随即涨红了脸：“这可真是六月飞雪啊！——我冤啊，我可是一点好处费也没得到，毕竟那是我兄弟，我也张不开那嘴啊！——再说你们是没看见，我当时就稍微迟疑了那么一下，还没敢说不同意呢，我叔立马就俩眼睛瞪得溜圆，差点就要拿他那大烟袋锅子敲我了，——我敢不答应吗？”

一句话说得大家全笑了起来。李清明便笑道：“哎呀妈呀，老倔叔的那大烟袋锅子我可是没少领教过，当初追银杏那会儿，不知被他敲了多少回，现在见了他俩腿还直哆嗦着呢。”

“瞧你俩那点出息！”

丁保华忍不住大笑，随即正色面对唐玉全道：“老唐，既然你都许诺给人家了，还找我们开会讨论个屁？！——行了，八千就八千吧，这塘不包出去闲着也是闲着，好歹一年还能回收个八千大洋，总比没有强，这事就这么定了！”

唐玉全开了口，丁保华发了话，李清明、唐玉秀因为和唐家的关系密切，所以自然不会反对。至于马登荣和其余几个小委员，更是懒得多管闲事，于是村委会全票通过，八里塘的承包权就这样定下来承包给了唐玉山和王大顺。

当天下午，唐玉山便预交了五千块钱押金给唐玉全，生怕唐玉全和村委会那帮人再度变卦。唐玉全说你连我这个哥哥都不信啊，唐玉山说那可保不齐，还是先交了定金心里靠谱，……你们这帮子人，口是心非，今天同意，说不准明天就又变了，比那天变得还快。唐玉全便笑骂了唐玉山一句“臭小子”，然后拿着钱离去。

可就在唐玉山交付完定金之后，看起来承包鱼塘已经算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这时村里的丁百兆同时也把眼光瞄向了村里的鱼塘。说起这丁百兆，却是个不受八里塘人欢迎的主儿，这家伙，没事儿就喜欢偷听人家夫妻间的闺闱秘事，而偷看村子里大姑娘小媳妇洗澡更是他最大的乐趣，顺带着偷鸡摸狗拔蒜苗，总之是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出入派出所的次数比去自己的家里还勤，弄得派出所的所长王天和也拿他没办法，见了他就头疼。打得轻了，他满不在乎；打得重了，他哭天喊地满世界嚷嚷警 察打人，到头来不管有伤没伤，还得出钱给他看病；骂吧，他耷拉着脑袋任你数落，只是嘿嘿地笑；罚钱吧，他又身无分文，派出所到了饭点还得管他饭，……总之是这样一个无赖泼皮，最后王天和实在是没辙了，见到他就轰出去，时间一长，大家见派出所也对他没办法，只好由他去了，所以村子里但凡有叫骂声，多半是对着丁百兆来的。

后来，也不知这小子是不是祖上积德，还是他死了多年的老爹有先见之明，给他起了个好名字，这家伙竟真的走了狗屎运，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走运，随手买了张彩票，居然就中了个二等奖，一下子腰包里多了几十万，小日子也过得红火起来，多年的破房子也翻新了，甚至还娶回来一个还算标致的媳妇。有了钱，又有了媳妇，丁百兆收敛了平素的荒唐行径，安分守己地过起了幸福的小日子。

也是该着狗改不了吃屎，有一回下地，丁百兆干完活淌了一身的臭汗，再加上天气闷热，他便想着去八里河洗个澡，没成想，正瞧见胖冬瓜和唐玉秀等几个老娘们也在河里洗澡。德生家的基本上已经脱得差不多了，胖冬瓜几人也只剩下内衣，唐玉秀更是早就清洁溜溜地下了水。这帮老娘们说说笑笑，一边脱衣服，一边打趣，丁百兆猛可里见了，禁不住两眼发直呆呆地看了起来，不觉间下身竟自支起了帐篷。

唐玉秀在水里游了一圈，回头招呼众人下水，这一回头便发现了岸边偷窥的丁百兆，骇然之下快速将身子往水里一蹲，指向岸边的雪白手臂在阳光下更显得白花花的刺眼。

“丁百兆！——”唐玉秀失声惊叫。

这一下，这帮老娘们立时间炸开了锅。“打！——”胖冬瓜一声令下，于是，在胖冬瓜的带领下，这帮老娘们也顾不得春光乍泄了，一窝蜂地冲上前，把还没反应过来的丁百兆摁在地上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趁着众人殴打丁百兆的功夫，唐玉秀上了岸胡乱穿上衣服，跟着也加入了战团。打着打着，她眼珠子一转，想了个主意，遂招呼众人停手，然后嘀嘀咕咕地和几个老娘们交头接耳窃语一番，于是乎，在这帮老娘们的大笑声中，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的丁百兆立即被这帮老娘们三下五除二地扒光了浑身上下的衣物，接着这帮老娘们便抓手的抓手，抬脚的抬脚，嘴里一起喊着号子，卟嗵就把赤条条一丝不挂的丁百兆给扔进了水里，随后拿着他的衣服鞋袜扬长而去。

可怜丁百兆羞于见人，愣是在水里巴巴地泡了好几个小时，直到天黑，才弄了点柳条与树叶遮住羞处象人类始祖亚当似地灰溜溜回到家中。面对着老婆的厉声叫骂，看着家里那帮老娘们扔给他的衣服，人证物证俱在，丁百兆无法狡辩，只得跪在自己老婆和这帮老娘们面前承认错误，一阵赌咒发誓，众人这才罢休。

此后，丁百兆果然痛改前非，洗心革面，但因为过去的劣迹累累，大家对他还是不待见，所以丁百兆在村子里也就一直抬不起头。

为了想改变自己在村子里的地位和大家的好感，丁百兆想做点正经事情，想来想去，就想到了这个一直闲置的水塘了。

其实，他动这个念头，也是无意中想到的，至于唐玉山和王大顺已经交了定金包下水塘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他是在水塘边洗锄头上的泥巴时才突然有了这么个想法。望着水塘，下巴拄着锄头把，他动起了心思，暗自打起了小九九，整整在塘边呆了一个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