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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 :试玉经年愈久弥坚

作者:孔见之明 | 发布时间 | 2017-07-17 | 字数:3548

潘玉岩满脸严肃的说:“侄女,你把我比作原子弹,仅仅说对了一丁点,我不过是这个核装置引爆系统里的一节雷管。两岸人民相当于处于临界质量的核装料。如果有人按下了‘核按钮’,那就进入倒计时,随着最后一秒读罢,这个‘核弹’就要产生核聚变,就会地动山摇。”净云笑道:“所以两岸就要同念和平经,不要倒数987654321。”“对头。”潘玉岩笑了,“那我这节起爆雷管就没啥用喽。三叔也就不会粉身碎骨了么。”

“比喻的很精妙。”席忠平轻声一笑说:“我听出名堂来了,谈点感想。四九年老蒋败退台湾,我方隐蔽战线确实派去不少潜伏人员。由于蔡孝乾的叛变,这些人员中有不少人被捕被杀,有人叛变。令老蒋又一次没想到的是杀了一个王石,还有几个玉石,依旧潜伏在他身边。你们才是真的潜伏者。”潘玉岩插了句笑话:“潜伏潜伏,就是要波澜不惊。你硬是搞得风生水起,浪花四溅,那叫玩狗抛,生怕那个不晓得你。”

席忠平接着说:“对,潜伏的要诣是隐蔽自己,不是故弄玄虚显山漏水,是要当无名英雄。上午追悼会前,净云对我说,她多么希望能在父亲的骨灰盒上覆盖一面中国共产党党旗。我说还不行,没有证明萧玉成确实是中共党员。而今天我们私下里证明的只是萧玉成在新中国成立的前夜,经杨玉堃同志介绍口头宣示加入了组织,没有形成文字档案材料被组织认可。”杨夫人插话:“玉堃到了台湾之后,因为台湾地下党组织受到了严重破坏,他也没办法和组织取得联系,事实上我们处于脱党状态。”

席忠平说:“我也搞过隐蔽战线工作,深知这里边的情况。有些潜伏人员,特别是高级别的潜伏任务,往往只有一两个决策者知道,而且在任务没完成之前,是不会形成文字材料记入保密档案。记得几年前净云法师向我打探过父亲的情况,我引用了白居易的两句诗,‘向使当初身便死,一生真伪有谁知’?从你们领受任务到今天,时间跨度四十余年,你们都已经过了古稀之年,党和国家的第一代领导人业已去世,现在是第三代了。而现在我党对台政策已调整为和平统一。事实上你们的任务已经失去时效,自然而然取消了。”

潘玉岩认真说:“席兄,未见得。二哥去世前,特意把我和大嫂叫到身边吩咐,党交给我们的任务依然有效,只是这个‘核按钮’不由我们掌控,如果台独分子胆敢宣布台湾独立,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理直气壮地组织武装起义,搞他个‘天翻地覆慨而慷’。”潘玉岩幽默的笑笑,“那就会迎来‘百万雄师过大江’——哦,得改一下,是过海峡,台北就会成为第二个石头城咯。”

萧璞激动地说:“席主席,我也有些感想不吐不快。你刚才引用了白居易诗的尾联,我记得颌联两句是‘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我哥他们经四十年的烈火考验,证明他们几个的确是好玉。大嫂赵兰芝经四十余年风雨洗礼,依然是幽兰飘香。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所要完成的任务自然取消了。他们的努力和奋斗,既不见花开,更不会看到硕果,会成为真正的‘绝密’。其结果,也许会像这首诗的尾联一样,‘一生真伪有谁知’?

“令我感动的是真正的为崇高理想而奋斗的人,是不计较个人名利得失的。碧如五哥玉堃,为了这一崇高理想,宁可选择玉碎,‘化作红泥更护花’。反观我们的今天,抛弃了革命理想,整体社会为金钱和名利而癫狂。我认识的一位县级干部,他是革命烈士的后代,却沦落为拿权利换金钱,用金钱养二奶的贪官。三哥,不管你是不是共产党,我认定你是共产党。”

潘玉岩哈哈大笑说:“哎呀,碧玉妹,你怎么给我戴了顶红帽子?现在台当局虽然取消了戡乱法,但仍旧会追查通共的间谍罪哟。所以我有一言谨告在座的各位,今天我们谈话的内容还是高度机密,不可向外扩散。”潘玉岩说着站起,双脚一并,装得严肃认真的说:“报告委座,潘玉岩有违你的训诫,没做到‘忠臣’,但是我悔过,争取做个孝子,今晚我要为老母亲守灵。净云法师,三叔肚皮皮俄喽,该吃饭喽。”大家不由得笑了起来。

饭后已是晚七点,净云让张杏林开车送席忠平和陈新席孝兰及他们儿子回去。席忠平幽默地说:“净云法师,潘将军是老太太的义子,我呢,穿开裆裤时就和玉成兄一块玩,是老太太的干儿子,我今晚也得为干娘守灵。这叫国共合作,为娘尽孝。”净云只得让步说:“那只能守到上半夜,你们毕竟上了年纪。”随后净云让杨夫人带几个女眷回宾馆休息,明目则到寺里休息。

萧璞也没想到,老母的丧事竟然办得如此风光,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吊唁厅里花圈挽幛都堆不下,场外空地还支了两桌麻将。这是白喜,人家来吊孝又不能拒礼。她长期在外,认不得的人居多,好在有净云打理一切。到了下半夜,净云让苏雨苏雪,迎春,龙儿凤儿,前来接替守灵。

席忠平和潘玉岩正在下象棋,净云笑道:“你们俩国共对弈,谁赢了?”潘玉岩幽默地笑道:“以败而能求和,当然我赢了。”席忠平笑道:“看似必杀的棋,你却能扳平,我今天算是将遇良才了。”潘玉岩笑道:“下象棋求败容易求和难,让你推着我的老将磨圈,没招了,和为贵。”

席忠平走后,净云对父母和三叔说:“现在夜深了,没人来了,你们也该休息休息,明天还要忙一天呢。”萧璞这几天哭丧嗓子也嘶了,沙哑的问:“明早几点火化?”“四点四十起灵。早点去排队。”萧璞又问:“谁摔盆?你爷走的时候是雷子摔的。有人还说闲话,咋叫外孙摔,他们哪知雷子是他嫡孙子。”

迎春是懂这方面习俗的,推了龙儿说:“让龙儿来摔。”潘玉岩说:“我来摔,我是义子,孝义孝义,孝字当先,不孝即无义。”对迎春笑笑说,“我不是跟你争家产哦。”迎春笑了说:“三叔,我晓得,奶奶是满福满寿走的,为她摔灵盆,求得就是‘岁岁平安’。龙儿,等三叔摔了灵盆,你赶紧抢那四块垫灵盆的砖带回部队去。”龙儿问:“为什么?”“那是灵砖,会保佑你步步高升。”

凤儿说:“那我也抢一块。”苏雪说:“给我留一块啊!”净云笑道:“嫂子,让你的巧嘴一说四块砖头成金条了。三叔,反正你也升到头了,就负责摔盆吧,步步高升的美事留给他们小一辈。三叔,你明天还要跟我妈一样穿重孝,手里拿根哭丧棒。嫂子,咱俩就跟在妈后头一起嚎丧,这才是显水平的活。小辈们都不会,要不得请个专业哭丧队。”

萧璞被逗笑了说:“看你们这小一辈,真把老太太的丧事办成了喜事。”潘玉岩说:“碧玉妹,要说老母亲走时真是大吉,九月初九晚九时,寿长九十九,五九之阳啊。唯一的遗憾是玉成兄没能活着见到老娘一面,这都是两岸分裂造成的。我忽然有一种预感,两岸统一也许要等九十九年。”萧璞说:“照这看,哪还得等半个世纪呀?”

龙儿调笑说:“三爷爷,你不愧是‘玉岩’家,真会预言。”又愤愤地说,“作为一个军人,我苏儒侠决不允许两岸分裂超过百年,九十九年还不回归,老子就带兵打过去!”凤儿讥笑说:“就凭你一杠一花的小排长?”龙儿信心满满地说:“到时我至少是少将!”

潘玉岩哈哈大笑,拉了龙儿过来拍着肩膀说:“好孙子,爷爷喜欢你,老子真想给你升一级。”龙儿心里虽不屑但毕竟对方是长辈,稍稍调笑说:“三爷爷,我倒想给你降一级,台军在我面前统统矮一级。为什么?李登辉不过是个伪省长,三爷爷,你这个少将也就相当于大校了。”潘玉岩气得瞪了眼说:“小子,老子还没说完呢。老子的意思是想叫你给老子当儿子,你三爷爷膝下无子,多想要一个儿子。”

龙儿嘿嘿笑了说:“三爷爷,那不行,我要是当了你儿子,我爸不就成了你兄弟,那我爷爷不就成了你老子,都乱套了。”大伙哗的笑了起来。潘玉岩笑了说:“龙儿,老子真是喜欢你这样有血性的军人。军人是为祖国而战,在祖国面前,我们都是儿子,所以战场上喊声最嘹亮的一句,弟兄们!上!在战场上没有爷爷跟老子,你更不能装孙子。”

“说得对,三爷爷。”龙儿彻底放开了在长辈面前的拘谨,笑道:“我是共产党,你是国民党,国共本来如同两兄弟,国在前,你是哥。”潘玉岩哈哈大笑说:“小兄弟,咱哥俩坐下摆摆龙门阵。”逗得萧璞直笑说:“瞧这爷俩,老顽童遇见了小顽童,一对活宝!”迎春本想批评龙儿没大没小,不觉也笑了。

潘玉岩和龙儿在一条长凳上坐下,潘玉岩正经说:“龙儿,今年二十二了吧?”“是。”“想不想到西点深造,三爷爷可以推荐你。”龙儿说:“第一,我不想。第二,根本就去不了。因为我是共产党员,现役军人。第三,我还瞧不上。孙子兵法天下第一,毛泽东军事思想所向无敌。”

潘玉岩说:“对,毛泽东的军事思想连他的敌人都在研究,他说过‘兵民是胜利之本’,‘战争的伟力之最深厚的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所以你莫看三爷爷是个退役少将,胸中自有百万兵呐。”龙儿笑了说:“大言不惭,搞得你像毛主席。哎,三爷爷,你是不是地下党?”

“你看我像吗?”潘玉岩歪头看着龙儿,“三爷爷快要加入地下党喽,我已经七十二了,阎王不叫自己去。见了蒋先生和毛先生,他们要问我,你的武功亦正亦邪,不伦不类,师出哪门呀?我就给他们表演一套左右互搏。龙儿,你说他俩谁会收留我?”潘玉岩说话的神态活脱脱的一幅老顽童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