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满园春色
程铭灏的手揣在兜里,紧紧握着那只簪子。
手心的汗黏在了簪子上,也就只有程铭灏自己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紧张。
但脸上淡漠的表情还是掩饰了程铭灏内心的波涛汹涌。
沈南禾半眯着眼,轻轻歪头,“灏哥哥,回来了。”
程铭灏点头,心中虽开心丫头还记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不变‘语气仍旧淡漠:“嗯,回来了。”
沈南禾也不在意,还是轻轻的笑着:“灏哥哥喝茶吗。”
程铭灏端着自己的架子,坐到了凉亭之中,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灏哥哥,喝茶吧。”程铭灏缓缓抬头,深黑的眼眸中涌动着不知名的情愫。
眼神落在深谙和白皙的手上,这是以一双保养得极好的手,圆润饱满的手指,线条流畅优美。
只是,右手大拇指外侧有一道疤。
程铭灏眼神暗了暗,他还记得,沈南禾手上这疤痕是怎么来的。
思绪仿佛回到沈南禾六岁的时候,小小的糯团子跟在自己身后,“灏哥哥,灏哥哥。”
自己当时是和小丫头赌气了,好像是因为邻街的一个小孩儿给了小丫头一个糖,小丫头特别开心来着,想想也真是,能因为一点事就让自己生气的也就这这小丫头了。
小丫头吃了别人给的糖自己不知道在哪吃哪门子醋,生哪门子气,就是任小丫头哭喊也不理她一下。
然后,那时自己是喜欢吃苹果的紧,丫头就跟在自己身后拿着一个苹果,“灏哥哥,灏哥哥,禾儿给你拿苹果了,不气气了。”可自己就是不理她,小丫头后来是…绊倒了的罢。
右手的大拇指刚好撞到了一块石子,印到了手指里面,小丫头脸上全是灰,泪流的哗啦啦的,看见自己了却还在笑着,“灏哥哥不气,禾儿给你吃果果。”
程铭灏那晚被罚去跪祠堂,小小的少年跪在祠堂里倔的要死,就是不肯说为什么不理沈南禾,那时的程铭灏心中想的是:我若是说出去不理丫头是因为邻街的小子给了丫头糖我吃醋,定会被他们笑死的。跪着吧,跪着,丫头能不疼我就一直跪着。丫头的手若是留了疤痕,我便养着一辈子吧。
在那时候,女子手上有疤痕是会被嫌弃的。
这疤痕,十年了。也没能消除,那时候大夫就说若是想要恢复原来的样子时间还长,石子是扎进手里的,不好恢复。
沈南禾见程铭灏看着自己的手,不禁往回缩了缩,毕竟,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有了缺憾,嘴上不说,心里总归是在意的。
程铭灏楞过神来,心中不禁泛起苦涩:这么长时间没见,丫头果然还是对自己生分了。
沈南禾眯起眼睛笑道:“灏哥哥,尝尝吧,这是爹爹刚得的新茶,还嫩着,水是哥哥命人打的新鲜的井水,这茶是闷出来的,味道都保留着。”
程铭灏敛敛心思,抬眼看着沈南禾,疑惑地说:“你还学会了茶艺?”
沈南禾低头笑着:“灏哥哥,我哪能学会这啊,这是我身边的丫头制的,我也就会个女红,调制点香了。”
程铭灏见沈南禾有几分对自己亲近,心情像是照进了阳光。
“那不知道我能不能向丫…向南禾讨个香包。”
“那不知道灏哥哥想要熏香还是安神的香?”沈南禾在自己的小篮子里找着什么东西问道。
程铭灏略略思索,“你身上的香挺好闻的,要这个吧。”
沈南禾静默,缓缓答道:“灏哥哥,我没带香包。”
程铭灏俊脸一红,“那,安神的。”
沈南禾从篮子里找出来自己的工具,摆在了白石桌上,低垂着眼眸开始调香。
芊芊玉手,执匙轻动。一匙薄荷,一匙丁香。
白芷川芎芩草甘松,薰衣草泽兰七里香。
拿着白玉杵轻轻研磨成粉,加入些许艾草。
沈南禾端起小研钵放到自己跟前用手扇了扇,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递到程铭灏面前,说道:“你用手扇一下,闻闻味儿。”
程铭灏照做的扇了扇,不禁夸奖道:“好香,闻了感觉很好。”
沈南禾偏头咧嘴一笑,“灏哥哥的香包想要什么花样儿呢。”
程铭灏打趣道:“你想缝制成什么样子。”
沈南禾故作为难:“灏哥哥的话,你是军人啊,党国的标志吧。”
程铭灏无奈的笑道:“香包这种东西就不必要和党国牵扯了。要个白布底子的,绣兰花吧。然后右下角写个灏。”
沈南禾点点头,“嗯,等一下。”
程铭灏看着沈南禾在为自己做东西的样子,眼中溢着满满的宠溺。
丫头仍是自己的,白沉那小子抢不走。
沈南禾一针一线的认真的缝着,并没有感觉到程铭灏的目光。
时不时的看一眼自己对面的君子兰。细碎的蓝色小花藏在叶子中,隐隐约约,别有一番少女的风情。
一时间,亭子里的两人都静默着不说话,程铭灏看着院子里的花。
“这花,都是你种的?”程铭灏突然打断了这静默的气氛。
沈南禾手上的动作没停,头也不抬的说道:“嗯,有丫头帮着我一起做的。”
程铭灏突然就后悔自己让她给自己做香包了,丫头都不看自己了。
程铭灏又继续打量着院子里的花,指着四片花瓣的黄色的花问道:“这是什么花?”
沈南禾抬眼顺着程铭灏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连翘。”
程铭灏看她还是不看自己,面上一阵失落,转瞬而逝。
“名字不错。”程铭灏随意说一句。
沈南禾语气轻轻柔柔的:“连翘清热解毒,消肿散结,若是有了风寒,用果实与0到15克水煎服,会感觉好些。”
程铭灏“嗯”了一声,“我给你个东西。”
说罢,把兜里的簪子带到了沈南禾的头上。
沈南禾微微一愣,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灏哥哥。”
沈文煜在门后躲着,看着这一幕笑了,灏哥好样的。
说罢,手中的线已扯断,递给了程铭灏。
程铭灏接过,像落荒而逃似的,“我先走了,不多叨扰。”
转身急急的就走了,留下沈南禾莫名其妙的,摸着头上的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