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冰洞循迹

经过数小时的艰难跋涉，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在即将到达目的地之前，他们惊奇地看到，横架在山谷里的一座已经废弃的悬索桥，在高深的峡谷上显得寂寥沧桑。

悬索桥又称吊桥。

老者告诉他们，这座悬索桥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有华侨筹资，帮助重建被泥石流湮灭的家园。先架起这座桥，桥建成了，却没有山民敢来这里居住。这座桥一直孤独地挂在那里，连通了左右两个峡谷。

桥身的悬索已经锈蚀，看来，他们造的时候，也只是把它当成临时性桥梁而已。

“你们回去的时候，可以经过这座桥，从右边山谷回去，不必经过蚂蝗区。”老者对亓皝和米芃芃说。

亓皝敏感地听出了老者的弦外之音，“你呢？不跟我们走吗？”

“我已经完成了使命，从此就可以无牵无挂了。”老者叹道。

“跟我走吧。跟我回仙鹤山住，那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我们家族的老人。若是喜欢清静，你也可以住在附近的白龙山。我已经签了承包白龙山的百年合约，你去那里，没有人会打扰你。”亓皝想把孤零零生活在荒僻野外的老者带回去，好好奉养他直至天年。

“恩主，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离不开这里，死后，我这把老骨头也要葬在这里。我哪里都不去。”

“我已经不是什么亓皝，所以，不要再叫我恩主。我现在，只是以一个后人的身份，请求你跟我走，让给你养老送终。”亓皝说。

“古法古礼，在我这里永远不会消失。”老者摆了摆手，“等我给你们出示完那个图案，再讨论我的去留，现在先不说这些了。”

风微微拂动树枝，吹过周围的灌木丛，峭壁下的溪水，和和缓缓地在山谷中流淌。

“从这个地洞进去。”老者指指峭壁下一个幽深的洞穴。

洞穴的位置在峭壁根下，其上用石板和草木覆盖。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这里会有个地洞。

地洞里面黑黝黝的。

亓皝拿出下降制动器，每人一个，绑在腰上。

老者在前，米芃芃在中间，亓皝殿后，沿着绳索向洞底滑下。

洞很深，越往下洞道越宽阔。也越来越冷，气温越来越低。

“伯伯，怎么还不到头啊？”米芃芃感觉他们至少已经下滑了500米不止，但是，脚还是悬空着。

“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老者很沉稳。

“难道洞底下面有冰洞？”亓皝感觉森森的冷气之钻骨髓。

“没错。下面是个大冰洞，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这里。”老者已经到了洞底。

米芃芃和亓皝紧随其后。

他们双脚刚一着地，就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这就是冰洞？”米芃芃忘记了寒冷，痴痴呆呆地问。

“没错。这里的冰洞亿万年前曾经是高山冰川。第四纪冰期，这里发生了颠覆式的地质灾害，这些冰川被翻到了地底下。几万年来，在物理作用力加持气候、地理环境因素，冰洞形成并得以保存至今。”亓皝也感叹大自然的造化。

“万年冰洞！”米芃芃被眼前冰晶世界惊呆，什么赞美的话都说不出来。语言在这个时候是那么的苍白和乏力。

一挂挂的冰帘铺天盖地，浩淼剔透。各种造型的冰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大自然塑造不出的。

老者把东西藏在这里，估计没人会找到。

奇怪的是，这里虽然是冰晶的世界，但是，米芃芃并没有感觉雪山上那种刮骨的寒冷。人都说，严寒环境下，如果无风，寒冷就会减弱很多。

在雪山上时，她被冻得嘴唇麻木，双手冻得生疼，身体几乎冻僵，只是靠人体自身新陈代谢所产生的热量才坚持下来。

这个冰窟，有厚重的千年冰墙，虽然也冷，但是还可以接受。

刚才在蚂蝗区，热得几乎晕厥，现在又冷得浑身发僵，一热一冷，冰雪两重天

老者带他们一直往冰洞内部进发。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旁逸斜出的支洞。

洞里面依然是冰天雪地的景象。地面更平整，空间也更加空阔。

“看，这就是我保存在这里的东西。”老者指指地下铺排成平面图案的一地石头。

石头果然是被拼凑成的。看那些石头大小不一，形状毫无规则可言，就可以想象，山体崩塌的时候，这些岩石崩塌，把图案分崩离析得不成样子了。

也可以想象得出，老者是经历了怎样的千辛万苦，才凑齐了这些石头，保存下来这个图案。

远远看去，这个图案很抽象，好像是一个动物，有脚 有翅膀，但是亓皝和米芃芃谁都没看出这究竟是什么图案。

“您会不会是，并没有找齐石头，没能凑齐图案呢？”米芃芃问。

“应该不会，我摆放的时候，不是这样的。”老者也感到奇怪。

“我数过，大块的石头有三千多块，小的有上万块，我几乎是翻遍了泥石流流经的区域，才找齐了这些石头。然后，花了近十年的时间，才拼凑好了这些图案。”老者不解，为何整齐有序地图案，一下子乱了。

米芃芃站在远处，研究者图案，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她跳到石案上，打乱几块石头的位置，把被打乱顺序的石头，重新排序。

半小时后，一个新的图案出现在他们面前。

“我从小就喜欢玩拼图，我最得意的是一副3000片的图案，我在一小时内就拼完了。这几块石头，对我来说是小意思。”米芃芃看着自己的杰作，有点得意。

“可是，这幅图明显拼片不齐，你们看，头部的眼睛、鼻子嘴巴，还有背部，都是空缺的。”亓皝说。

“听我父亲说，从石壁图案出现的那天起，它的眼睛就是这样的。也就是说，这个图案原本就是没有眼睛的。”老者说。

“那其他部位缺失的部分，也是人为的吗？”米芃芃问。

“并不是这样的。拼好的时候，它们还是完整无缺的。”老者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有人破坏了这个图案？目的就是不让我们看到完整的？”米芃芃说道。

“姑娘这么一说，我忽然想起来了。”老者忽然说。

“怎么回事?”亓皝问。

“咱们下来之前，我感觉洞口掩体好像被改动过。我还以为自己人老记性差，就没有在意。看来，是有人抢在了我们前面，进来破坏了这个图案。”老者恍然。

“我们的尾巴！”亓皝明白了。

“詹姆斯他们！”米芃芃也明白了。

现在，他们最紧要的任务就是复原图像，找到图像里面隐藏的秘密。

亓皝按图索骥，试着在冰面上画了几幅，都被老者否决了。

米芃芃忽然想起秦岭和仙鹤山石洞内的那些石像；还有仙鹤山外山体壁上，那个自己一直误以为的地衣白鹤像；还有，他们来的路上，那些野蜂伏在岩石上，自成的野蜂身体摆成的图案，莫不是人面鸟身图像。难道，这里也是这样吗？

“亓皝，你画一副人面鸟身石像的图案试试看。”米芃芃对亓皝说。

亓皝几笔勾勒，还没等画完，老者就叫出声：“就是这种图案。”

几百年来，老者一直蹲守的，竟然是这种他们丝毫不陌生的石像图，这让米芃芃和亓皝都有点失望。

这幅石像图案，除了少了眼睛，根本就没什么特殊的。

“我有口信带给你们。”老者忽然说。

“什么？”亓皝和米芃芃看到了希望。

“从此处，一路向西，循着这个图案的痕迹，你们就能找到你们想找到的东西。”老者说。

“可是，西行的区域这么大，我们怎么能知道，哪里有这种图案呢？况且，这么多年过去，这些图案是不是被人动过，是不是已经不存在了，谁都说不准啊。”米芃芃很有顾虑。

“你说得对，这很难。不过，我听父辈们说，西行路上的图案，皆为自然天成的，不可能被人为破坏。它们的头部方向，就是你们要沿袭的方向。只要你们有诚心，必定会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一定会找到我们祖先的秘密，你们也一定会找到破除魔咒的办法。”老者沧桑的脸上，竟然显出了笑意。

“还有，石像的眼睛，不是被疏忽了，不是没有填上，而是故意为之。我觉得是有寓意的。你们自己去捉摸吧。”老者说。

米芃芃仔细研究着图案，她觉得老者说得很有道理。

整个图案，虽然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完整状态，但是眼睛部分，很明显是故意为之的。

这时候，亓皝忽然听见洞内发出咔咔的轻微声响，刚开始，他们谁都没在意。

可是，身边十几米高的石帘突然“轰”的一声，天塌了一样，倾倒下来。

“不好，地震了。”老者说。

“快跑。”亓皝拉起米芃芃。

几人合抱粗的冰柱轰然倒下，坚实厚重的冰面，从地下系十几米的深处裂开。

亓皝拉着米芃芃，吆喝着老者，死命奔跑。

亓皝快速给米芃芃把制动器系在腰间，让她赶紧出去。

返回身来，见老者落在了后面，赶紧冒着冰林冰雨冲进去。

见老者不紧不慢，好似闲庭信步。

“赶紧走。”亓皝不由分说，拉住他就往出口方向跑。

“恩主，你先上。”老者把制动器给他往腰间一套，用尽全身力气，把亓皝往上一推。

“你动作快点，否则就来不及了。”亓皝着急地说。

“恩主，你要保重。我们九皋家族种族延续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我就不走了，我要留在这里。这辈子，终于见到了恩主，我也了结了夙愿。我的使命完成了。”老者浑浊的眼睛渐渐变成了血红色，几滴血泪，滑下皱纹密布的脸颊。

“隐者，你快点上来。”亓皝见他不动，任凭如海浪一般的碎冰屑铺天盖地往老者身上招呼。

“恩主，保重！”亓皝身后传来老者一声声狂笑。

笑声越来愈远，渐渐消失。

亓皝眼见老者的身影被冰块掩埋，心中的悲恸无以言表。

他赶紧加速上升。

到了洞口，间米芃芃附身正往下看。

“亓皝，下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大的声响？老伯伯呢？”米芃芃惊恐地问。

“快离开洞口，这里要塌陷了。”亓皝爬上洞口，拽着米芃芃就跑。

身后的地壳发出闷雷一样的声响。

崖壁下的地面沉降下去，崖壁也跟着下降，十几分钟后，三四千米的崖壁，眼见着变矮，变形，断裂。

小面积的地震，来的快，去得也快。

一切都归于沉静，米芃芃吓得腿脚发软，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老者被高山和冰山掩埋在地下，再无生还的可能。

米芃芃再次失控，涕泪滂沱。

亓皝坐在一边，什么都没说，任凭米芃芃发泄。

这个山谷，这里的地下深埋着的大山，曾经是九皋家族崛起的地方，

地震、山体垮塌，让九皋家族丧失了家园，家园遗址深埋在大山地下，了无痕迹。

柳暗香和周小诗的研究小组，永远不会想到，他们一直要找的地方，已经深埋在了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