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潜行
这时候，天已全黑了，村里人给我们送来了食物，范同打开门后，接了过来，那人就离开了。
房里当然没有电灯电话，却有一盏小油灯，点亮了，光线倒是很好。
“想不到这姓杨的，还有几分人情味。”我说着，看看都是热腾腾的烤肉和汤水，肚子里不禁咕噜一声。
“小涵哥，山里人就是这样，你也别上心，我先吃了……”说完，拿起一块烤肉大口吃了起来。
“味道还不错，就是盐下得不够多，也没有胡椒……”
我拍了一下他那圆圆的脑袋：“你还真讲究，现在有热的烤肉吃，已经是上等的享受了，想起前几天在雪地里吃的东西，你还要求什么？！”
范同连连点头称是，但口里还说：“怎么都比不上那烤熟的龙涎味道好，那东西，也不用放盐，不用放胡椒，味道却极好，现在想起还怀念得很！”
万寅燕这时候接口道：“我还担心你们吃了那古怪的东西，会不会犯什么毛病，现在看来也没什么。”
范同又说话了：“我……我好象拉了几天肚子，但从那以后，全身都轻松了，手脚更有力了！下次要是碰上这东西，好歹再烤来吃吃……”
我忍不住又拍了他一下：“快吃吧，要是再碰上龙涎，咱们能有命就不错了。”
其实他说的情形，在我身上还一样，拉了几天肚子，但全身真的从此轻松了，手脚更有力了，那可能真是滋补的圣品。
这时候，我们也想到，这个幽冥之都里面，有人猴和龙涎的可能性也极大。
——
看看时间，已是晚上八点，也没看到蒙家的三人有什么动静。
这房子，上下各有三个房间，我住的这个是楼梯上来的第一个房间，隔壁中间是蒙媚的房间，最里面是蒙文和侯龙涛，他们要是下去，必定要经过这房间，我是能知道的。
“小涵哥，要不，我们真的偷偷出去走走吧……”
范同看看我说。
“不用偷偷的，光明正大的出去看看不行吗？”我说。
万寅燕也没有反对，只是说：“不要跟这里的人真的较上劲，我们是客人。”
我点头表示明白，与范同两人轻轻的推开房门，走到外面的走廊上，看看旁边的两个房间，静悄悄的，连灯光也看不到，不知道蒙文蒙媚是不是睡了。
我们走下去，孙偌和范同住的那房间，还亮着灯，但我们也没打算过去跟孙偌打招呼。
“我们往哪个方向走？”范同问。
我想了想，按照先天八卦的方位来看，现在位于村子的西南内侧，往外走过两间房屋，就是村的外围，那里有在围墙，翻墙而出，可到村外，但我们当然的目的当然不会是村外。而穿过广场中心，正对面的，则是东北方向的震卦，我是想起以前在方家村，曾与万寅燕说起过先天八卦村的祠堂之类的设置，会在什么卦位，现在看来这里也正在进行一个什么祭祀之类的活动，所以直觉就想到震卦那里看看，震卦五行里属木，代表生气，与生命生死有关的，大有可能就在那里。我们这个方向是西南方的巽位，也属木，代表生气，但看来没有这方面的设置。
“我们到对面看看！”我对范同说。
“就这样走过去？”范同疑惑地看着我。
“是啊，我们就到处走走，广场是公共地方，走到对面，也算不上犯禁忌吧？”
望过去，村子里灯火不多，村里的人好象大多已经作息，广场中心的地方，支着一条大旗杆，上面挂着一个大灯笼，不时还有人穿过广场，似乎有些事在忙着，那些人行走的方向，正是东北震卦那里，隔着几十米距离，看到那边的灯火比较亮。
村里面的光线非常暗，晚上的气温更低，可能真的接近零下五十度，冷得我和范同不禁将帽子围巾都戴上缠上，只露出眼睛。
本以为在这种环境下，只要动静不大，也没谁管我们，但只走出几步，黑暗中转出两个年轻人，拦在我们面前。
这两个人非常高大，比我还要高出半个头，他们没有戴帽子，也没有缠上围巾，所以看到两张白晢深目的脸，还有黄黄的头发，样子看来挺怪的。
他们拦在我和范同前面，不停地摆手，口里说着话，但听不明白，幸好语句中有不少“不”字的发音，让我明白，他们是阻止我和范同到其他地方。
我跟他们说了几句，但彼此语言不通，说不来，只能悻悻地返回楼梯下面。
“那没办法了，回房睡吧！”范同沮丧地说。
“前面不让去，难道我们不能往后面吗？”我心想，这两人只是守着往广场方向，我们可以绕到房屋的后面去。
“对啊，他们也没有一直站在楼梯口，看来只是不让我们到广场上去。”范同马上明白了。
真让我猜对了，我们从楼梯的侧边绕到房屋的后面，没有人出现阻拦。
“这说明，他们并不是故意盯着我们，而是因为真的有要事办，不想让外人干扰。看来这村子里的人也不算是刁难我们。”我说。
——
这个巽卦?位置，还有两间长长的房子，但没有见到亮光，看来是没有人住或是作为外围防御用的。
我现在的想法，是顺时针绕着圈，从西南绕过去，经西、北方，一直到对面的东北方震卦位置。
我和范同小心翼翼，放轻了脚步，沿着外围的石墙下方，慢慢到潜行着，经过了西方坎位和西北方的艮位，一路上又看到有些房屋里面点着灯，也有人影晃动，但很静，没听到太大的声音。
“气氛好象挺肃穆的，难度这村子真的有什么事发生吗？”范同小声嘀咕着。
“不用乱猜，东北震卦的位置，那里灯火最亮，到那里看看就知道了，记住别弄出声音来。”
“我个子小，没弄出声音，是你走得较响……”
……
转过了西北的艮位，前面有些空地，过了空地，就是正北方的坤卦?位置，这里是村子的后门，也是我们要去的幽冥之都的必经之路。
里的夜晚，也能望得远，靠近后门的时候，这我看到村后面，是一条铺满了积雪的山径，只有几米的宽度，远远望去，村后面的树林后，看到我们认为是幽冥之都的那座山峰，离得很远，方方正正，象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白雪皑皑。
“这里离开那座山峰起码有好几公里的路，还得要穿过这片白桦林，幸好，看来白桦林不太密，这条路也很直，走过去不难。”心中暗暗计算着。
北方的后门，设计成六座木质碉楼式的房屋，每座房屋离得很近，看来杨家村的人，对这个地方很重视，说不定还有人看守着。
想到这里，我忙拉住范同，观察了好一阵，确定那六座碉楼里没有人，才敢钻过去。
“这些人，可能真如蒙媚说的那样，是阿方万蒙几家人巧妙地安排的，他们守护着这里，提示或引领我们进去！”
想到这里，觉得我们有点不够大方，为什么不直接表明身份。
但再一想，这么多年来，这里也不知道发生过怎样的变化，而我们的身份，也不容易证明，先看清楚情况再说，不失为一种稳重的策略，看来蒙媚他们的做法，也是很理智的。
“我们不如直接往那幽冥之都看看，要是能进去，岂不是直接了当？”范同小声道。
这人想事情，比我还要简单，都懒得理他了。
猫着腰穿过六座木碉楼，再往前，就是震卦的位置，那里果然灯光大亮，门前不时有人进进出出。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晚上十点了，正想招呼范同过去时，忽然腰上一凉，被东西顶着。
——
“别动！举起手来！”
声音清爽得很，而且这是标准的国语！
我一惊之下，看了看范同，他已经举起了手，全身都僵住了，看来他也被人顶住了后腰。
我心里大叫疏忽，但只得慢慢将双手举动头上。
幸好那声音不是很大，没有引起那边的人的注意。
“跪在地上！”后面那个清爽的声音又轻声叫道。
我和范同只得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呆在这里，不准动，听到没有？！”
这时候，只要后面那人不大声叫唤，叫我们做什么，我们也尽快去做。
过了好一会，后面却是没有动静了。
我心里奇怪得很，这人去哪了？难道并非这村里的人？
暗中碰了一下范同，范同僵跪在地上，象石头一样。
“那个人呢？好象走了？”
范同头微微侧了一下，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不是说了不能动吗？小心！”
我闻言也不敢再动了。
又过了好一会，后面还是声息全无，我跪得膝盖都麻了，地上的积雪将血都凝结了，再这样跪下去，只怕落得个残废，咬了咬，就慢慢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小涵哥……”
范同的话还没说完，后面传来了一阵“咭咭”的笑声。
“你们输了！”
我猛地转过身去，眼前出现一个白色的影子，这影子很矮小，象个小人。
我一下子没想明白这人是什么意思，却又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
“你不守信用，输了，他还跪着，没有输！”
“你是什么人？！”我握着拳头，压着声音怒喝一声。
“嘘……不要吵，让他们知道了，就麻烦！”那小影子说。
这时候，范同也站起来，转过身来。
“他也输了！我赢了！”
那小影子竟然原地转着圈，小声唱起歌来：“我要去西九睇下有乜嘢……我要去西九睇下有乜嘢……啦啦啦啦好多嘢！”
我去！虽然这人唱得跑腔不着调的，但这不是广东人在香港电视台看到的电视广告词吗？！
“鬼、鬼……”范同吓得又跪在地上，事后他说，不是吓得跪下，只是刚才跪久了，膝盖发软。
我也吓得魂飞魄散，这里怎么有个港澳同胞了，除了鬼，还能是什么？
“大、大仙，你也是南方人吗？我们算是同乡……”我分别用粤语和国语说了两遍。
“我係黄大仙托世！专门捉拿妖魔鬼怪！”那小人影好象转够了，停下来说。
这人说的话，忽然变为典型的北方人说广东话，但说的内容，竟然是粤港澳一带的，是什么人啊？
我心里其实也怕得要命，因为这情形实在太不可思议了，但也装着胆走前两步。
“你竟然是什么人！再不说，我就揍你！”我是咬着牙说的。
“哇……”那小人影竟然哭了起来！
这时候，身后的范同猛的向前一扑，哭声马上停了。
“小涵哥，这只是个小孩子！”
我定神一看，真是太丢人了！这分明只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小女孩！
这小女孩的嘴让范同给掩住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看样子也就只有六，七岁。
“你不吵的话，我就放开你，也不揍你，还给你个大大的棒棒糖！”范同小眼睛四处转着，他是怕有人发现。
那大眼睛小女孩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
范同却不笨，先从怀里掏出个大的棒棒糖，放在小女孩手里，这才放开她的嘴。
那小女孩什么也不说，将棒棒糖放在嘴里舔起来。
我去！这又发生什么事了？！
“小妹妹，你怎么跑到这里了？”范同揉着膝盖，小声问着。
小女孩嘴角一撇：“他们叫我呆在那屋里，叫我躺着不要动，要躺上一整天，所以我跑出来了！”
“你是说那边的屋子吗？”范同指了指前面的房屋。
“就是！这里没有电视看，没有东西吃，又没有人跟我玩，容姐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带我走，我不喜欢这里！”小女孩的神情好象很委屈。
我就呵呵了，这小女孩竟然是从那震位的房屋走出来的！
“小妹妹，那房里有什么东西，你带哥哥去看看好吗？我再给你个大大的棒棒糖！”范同很严肃地说。
“可儿不喜欢那里，很怕人的。”这小女孩原来叫做可儿。
范同拍拍胸膛，正气地说：“不要怕，在哥哥在，没人能欺负得了你！”
那叫可儿的白衣小女孩，想了想，说：“你真的再给我一个大大的棒棒糖吗？真是能保护我吗？”
范同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那是一定的！”
我在旁看着都想笑了，要说哄老人和孩子，这范同还是有一套的。
我是奇怪他身上怎么总是带着这些哄孩子的东西。
范同一弯腰，将那小女孩扛在肩膀上，说：“现在你是小龙女，我是白龙马，我们一起去看看里面是什么！”
“YEAH！”小女孩做出个V型手势。
要是谁敢说这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保证不打你。
小女孩可儿，美美的骑在范同肩膀上，舔了舔手里的棒棒糖，指示着范同，“绕到那边去，小心点，不要让他们发现！”
我傻傻地跟在他们后面。
世事的变化，每每出人意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