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猿啼涧
下了楼，我看到范同黑着脸，一副伤心欲绝的神态，心里有点好笑，你天天泡酒吧，在酒吧里碰上的女人，还是不要当真了。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也不想说出来伤害他。
龙妹的神情倒是淡定：“我们还是该找个地方过夜吧，桥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修好，得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信号微弱，试着打了几次，刚一接通，就断线了。
这乌龙村，还没有通电，一切都很闭塞。
幸好，龙妹年龄虽小，但毕竟是乡政府里面的工作人员，那些村民对她也很客气，知道桥断了，很快便有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二层的木楼，让我们先住下，又有村民送来糯米粑粑、苗酒，还有油灯等东西。我们身上都带有一些食物，但也维持不了多久。
“过两天，天气稳定了，河水缓了，我们问村民要些工具，扎个木筏就可以渡河回去。”龙妹这样的说法，让我们心里大定。
我却另有打算。
木楼上面，刚好有四个房间，我们各住一个，到了晚上，由于没有通电，这个地方就完全静下来了。
我们几个整理好东西，换过衣服，在大厅里点上油灯，围在一起吃些东西。
贵州的酒世界闻名，五粮液、茅台……村民送给我们的苗酒，也是香醇无比，喝着解乏。
“龙妹，既然我们暂时也走不了，不如明天到那个猿啼涧看看，看看那个叫做嫦娥奔月的乌龙主峰。”我说。
那里是南方。
范同心情低落，说了声：“这有什么好看的，贵州到处都是这样的地方，有什么稀奇，那些山山水水，你说象人也行象鬼也行，只是个说法，没什么实在的意义！”
孙偌静静地呷着酒，看着我们聊天。
龙妹看了范同一眼，眼神中带着怜意，这小姑娘居然也会体谅人。
“这个猿啼涧有些不同，我半年前陪国土局的人去过一次，可惜那次停留时间很短，知道得不多。”
范同没好气地望了她一眼：“我只知道雷公山那边有猴子，这一带哪有猴子，还叫猿啼涧，这不是乱说吗？”
“这里的确没见到有猴子！但那条深涧，叫做猿啼涧，却一点也不错。我上次到这里，也刚好碰上暴雨，看得也不详细，明天我也很想再去一次。”
龙妹给范同倒了点酒，自己也喝了两口。
孙偌这时插了一句：“没有猴子，为什么叫猿啼涧？”
“因为那里有猴子的叫声！深涧水急，猿声不断，‘两岸猿声啼不住’，这里的人就是取其意而起这个名字的。”
没有猴子，却有猴子的叫声？那真是怪，我们三人都被她说的话吸引了。
“涧边的石壁上，不时会发出一种猴子一样的声音！”龙妹解释着。
我心里恍然大悟，这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深山之中，岩壁中有不少缝隙，风流吹过，发出声音，这是常事，这些声音，可以象雷鸣，可以象鸟叫，也可以象人在呜咽，要是象猴子叫，那是正常不过了。
范同和孙偌也想到了，再没有问下去的欲望。
但龙妹又说：“以前有人攀上涧边的陡崖上，采摘那种叫‘绿云雪’的茶叶，亲耳听到这种声音在耳边叫着，仿佛从山中传出，听着象猴子叫，又象是小孩子在叫，吓得差点跌了下来！”
从山中传出？“南方、地下！”我想到了这个。
“那我们明天无论如何要看看，见识一下！”我马上说。
孙偌看了我一眼，似有深意。
范同听到这里，也嗯了一声：“这倒值得看看！”
——
第二天早上醒来，天气阴睛。
现在已近1２月，这个地方，气温很低，大约十来度，湿气也大，寒凉侵体，不好受。
龙妹本来打算再去打听一下，但这时候，罗公公的孙子来了，带来了一些物产酒食。
“这天气要是稳定了，我帮你们做个木筏，渡过乌龙河，你们就可以回去。”现在知道他叫做冯骥，却不姓罗，怪不得一直找不到姓罗的瞎子了。
龙妹很客气地道了谢，又对昨天的事表示了谦意，然后才问：“冯叔叔，我们想到猿啼涧那里看看，那里的情况怎样？”
冯骥一听，神色有些紧张：“那里就是一条山涧，有什么好看的？昨天又下了大雨，要经过那片密林，路不好走，平常本地的村民也经常会迷失在密林之中，你们还是不要去了！”
龙妹道：“我们只是想去见识一下，看看那个嫦娥奔月的景象。”
可能是碍于龙妹是乡政府的人，冯骥也不再说什么，只说了句：“要不要我带你们前往？”
龙妹摇头谢绝了：“我去过一次，路只有一条，很容易认得，也不过是两三公里，没必要麻烦冯叔叔了。”
冯骥又叮嘱：“别往林中深处去，那里路径不明，很容易走失！”
他离开后，我们带了些水和干粮，下了楼，往村寨后面的密木走去。
此时已是上午9点，有了点阳光，村民们也纷纷到周围的田里干活。这一带种着各类药材和茶叶，是他们的生计，每年一到收成时候，就会带到外面的村落去出售，换来些生活用品。
密林在村寨后面数百米以外，却不见到有村民往这边走，或许也正是冯骥说的，这边林深叶密，容易迷失。
走到入口处，发现枯枝落叶满地，发出一阵难闻的味道。
“这个树林，或许平时真的很少有人进去。”范同说。
“我上次到来的时候，也差不多这样，不用担心。”龙妹说。
范同将龙妹的东西都背在自己身上，龙妹自然很高兴，对他的话也多了。
这条山路，全是硬硬的岩石，大约有四、五米的宽度，周围树木繁茂，地下也有不少藤蔓，所以几乎是密不透风，走起来很吃力。
太阳一出来，空气便十分闷热，山势很陡，山路又曲折难行，走不到半小时，我们就累得不行，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得不停下来休息喝水。
“这里有些奇怪，怎么不见到有昆虫和鸟类？”范同疑惑地看着周围的山。
“上次我也有这个疑问，那向导说，可能是被那些猿声吓得不敢在这一带逗留。”龙妹的说法有些神奇。
休息了一会，我们继续前行，不一会，便穿过了这片特别茂密的树林，前面不时碰到有一些小瀑布，空气也清爽起来。
“这里转上去，就可以看到猿啼涧了！”龙妹说。
这时候，孙偌轻轻拉了拉我的衣服，示意我回头看看。
我们这里的地势，要比刚才那片树林高出许多，周围都是大石块，视野很好，我回过头去，可以看到整片树林。
这片树林，所以叫做密林，那是因为长着的大多数是杉木和马尾松，马尾松的旁枝非常多，伸出来，将杉木下面的间隙填得满满的，地下都是松针。
我沿着孙偌的眼光望过去，整片树林非常大，外侧就是他说的围着一些小山峰，其中左右各有四个大的，正好分布在八卦方位之上，我们现在所处的山峰，就是在南方的后天八卦的离卦或是先天八卦的乾卦上。
他示意我看的地方，是刚才我们上来的那条路的两侧，好象各有些地方树木比较稀疏，仔细的看，似乎有些木房子的迹象，但藏在林中，看不清楚，就算真是房子，也都已经破烂了。
我看到他又拿着纸笔在画着，那边的范同和龙妹都是这一带的人，聊得甚欢，也没有在意我们。
“我们俩找个时间到那里看看。”他望了一望范同和龙妹。
我点点头。
——
“前面就是猿啼涧了！”龙妹说话的时候，我们已经听到了一大片的水声。
转过我们身处的这个山峰，果然看到对面出现一个大山峰，望上去高耸入云，周围都是悬崖峭壁，几乎是竖直地耸立着，而两个山峰之间，有一条非常宽大的山涧，看上去有几十米宽，现在暴雨过后不久，周围的山水冲进涧里，发出阵阵轰鸣声，再向远处流去，涧中水雾弥漫，衬着周围的绿树，仿如仙境一般。
“这里真美！这猿啼涧的水，流出去，便是我们日前经过的那条乌龙河。”龙妹感叹着，我们三个也连连称是。
“你们看前面这个乌龙山的主峰，真象是一个龙头，想要飞天而去，又象是嫦娥奔月一样！”龙妹指着大山峰对我们说。
她说得不错，这个主峰，左侧与群山，连成一片，而山势却高出不少，形如乌龙抬着头欲要飞天而去，又象嫦娥挥着衣袖，翩翩起舞，非常形象，可以想象，要是到了晚上，天上刚好有一轮明月，那不正是嫦娥奔月吗？
“那里不是有鸟群吗？”范同指着对面山峰的岩壁说。
我们身处的这个山峰，跟对面的主峰相隔起码百米以上，山峰之间都是雾气，范同看到的鸟群，是在主峰中段，那里有一片树木，鸟正是停在树木之上。
“那些是茶树，茶的名字很好听，叫做绿云雪，极为珍贵，我从没有见到过。”龙妹说。
我正想问，为什么没有听到有猿啼的声音，这时候，不知道从何处响起了几声“嗷嗷”的大叫，仿佛真的是有猿猴在叫号着一样，随着嗷嗷声响起，那群鸟马上乱飞起来，散乱地消失在远处。
我们都吃了一惊，看来这猿猴叫声，的确对鸟兽有威慑力。
“真是名副其实的猿啼涧！”
就在这里，又响了几声“哇哇”的响声，真有点象小孩子哭闹一样，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我忽然想起了，这两种声音，在方家村那里也听到过！这种猿猴的叫声，跟人猴的叫声极为相似，而那种小孩子一样的叫声，就是在方家村地下祠堂那里听到过，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发出的。
差别是在这里有回声，声音传得很远，很悠长。
声音回响了一阵，就消失了。
“难道这山峰里面，真的藏着什么吗？！”我暗暗震惊。
“龙妹，我们能不能到对面的山峰看看？”我不禁提出了这个要求。
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在山峰的顶部，离下面的涧水，也有好几十米距离，望下去，都是陡峭的石壁，只长着一些小树，并没有见到有任何路径。
龙妹摇摇头：“这不可能，要从这里下去，无处落脚，这涧水足有几十米宽，不可能渡过，还有，对面那主峰下，都是直直的峭壁，上面只有些小树，不能停留，我们不可能过去。”
范同也说：“这样的地形，比钻进地下岩洞里还要凶险，一不小心就跌得粉身碎骨！”
孙偌倒是插话了：“不是说以前有人到这里采摘茶叶吗？他们是如何过去的，又是如何上去的？”
龙妹继续摇头：“几十年前的事了，谁还知道！”
孙偌沉吟不语，若有所思。
这个孙偌，真不知道怀着什么目的，但我的目的，只怕他们也不能明白。
这里能活动的范围不大，看过了嫦娥奔月的奇景，望望天上又有乌云密布的迹象，我们也只好回去了。
在回去的路上，孙偌一直打量着附近的地形，不时用笔画着，他是用钢笔画的，画得很精美，引得龙妹和范同赞羡不已。
我对诗歌绘画这些事不太来感，但很敬佩有这方面才能的人。
孙偌和万寅燕就是这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