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真相
平叔将我带到他家，家里很静，没有人，厅里还有些处理他母亲后事的物品，气氛有些哀伤和肃穆。
“孩子们都在县城生活，只有我跟老母亲在这里，不习惯城区的生活，在这里舒适，随意。”他给我倒了杯水。
“平叔，真是谢谢你，这次回到方家村，一直得到你的帮忙，感激不尽。要不是你，我们两个，就困死在山洞里面了。”我由衷地说
“你们方家的人，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他笑了笑，坐在我对面。
我听着这话有些怪怪的感觉，什么叫做“你们方家的人”？
“你跟方家村的人打过交道？！”我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点点头。
我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他站起来，把我带到一个房间，看里面的摆设，知道这是他母亲生前的房间，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知道为什么我会找到你吗？自从你在那小面店那里打听方家村的消息，我就一直关注着你。”
一直关注着我？为什么？
平叔看了我一眼，脸上泛着红光：“因为我一直找方家的后人，将方家的东西还给他！”
我一呆，说：“等等，平叔，你说的，都是什么啊？！”
平叔走到房间的一角，那里有一个古旧的箱子，不大，上面的黑漆也有点掉落了。
“这是我母亲还给你们方家的，也是她的心愿，你打开看看。”
我惊疑不定地走上前，打开这个箱子，里面都是书籍，拿起来看，都是一些命
理书籍，线装的古书，跟我爷爷留下的那些，非常相似，除此以外，还有非常多的手稿，我随手翻了翻，上面画满了各种八卦，有些标着字，有些则凌乱不成形。
“平叔，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平叔把箱子拿在手里，回去客厅。
“说了你也不相信，没有你们方家，就没有我。”
我看着他，也不说话，因为，现在的话，都应该是他说的，我听就可以了。
“我出生那年，差点就死了！”
平叔的情绪有些激动。
——
“这一切，从方家村旁的地说起。我家的山地，就在方家村旁，那天，我母亲在地里劳作，当时他怀着我，快要临产了，中午，本来是炎阳高照的，却忽然乌云密布，整个大雁山，好象坠入了、坠入了地狱一样！”
他讪笑了一下，“这是我母亲后来跟我说的，后来问过村里的老人，知道当时的情形的确是这样。”
“我母亲受了惊吓，肚子里不舒服，便想着要回去，就在这时，天上一声霹雳，一条闪电从空中飞腾而下，直接劈了下来，正劈到我家的地上！”
虽然我知道，他这番话，只怕在村里也是传唱了许多年，会有加油添醋的成份，但现在听来，依然惊心动魄。
“我母亲被吓得倒在地上，肚子里疼痛不已，眼前就要生了，但这荒山野岭，四处无人，那可怎办？”
我不由得问了句：“那怎办？！”
“这时候，方家村里，走出了两个青年人，一男一女，拚命的跑过来，把她扶进了方家村里。”
我松了口气，说了句：“还好，人没事就好。”
平叔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一定是方家村的人，你跟他们，很象！那天在小面店里，我就觉得你跟他们很象，所以才将方家村的事说出来。”
我一呆，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能我长得象吧。
“我母亲很荣幸，终于能到里面看看！”平叔有些骄傲地说。
“荣幸？！”
“不错，据我母亲所述，那方家村周围，云雾萦绕，从没有人能进去，任何人只要走近那里，就会迷路。只有在家中有事的时候，需要开工上梁、占卜算命时，才能请动方家的人出来！他们是极其神秘的，好象躲在里面。”
我想到，方家的确象万寅燕所说，在躲避着什么，很怕在外面露面。
“我母亲进去后，正松了口气时，天上忽然又炸响，一个更大的响雷，从天而降，直劈向方家村的祠堂上！祠堂被劈穿了一个洞，上面直冒烟，就在这个时候，我、我就出生了……我是在方家村里出生的！”
我“啊”了一声，看着他，知道当年的情形，虽然惊心动魄，但也已经过去了，几十年后，他还在，方家村却不在了。
“那个拉着我母亲进去的男人，叫做方平，所以，我后来取名也叫吴平。”平叔笑了笑，脸上一副悠然神往的神情。
“可惜，我从来也没见过他。”
那又是为什么？
“我父亲却见过他。还带了礼物去谢他，方家那个祠堂，就是我父母带着几个帮工，给补上的。他是个木匠。”
我心里说，还真有渊源。
“之后，方家村的人，就鲜少出来了，他们好象在做一件事，非常的严密。”
我急忙问：“他们在做什么？”
平叔摇摇头：“不知道，没有人知道！”
他继续说下去，“两年后，我两岁的时候，忽然有一天，我父母还在方家村旁的那块地里劳作，方家村忽然走出了五个人，三个青年人，两个孩子，都是男的。看样子很狼狈，衣衫不整的，身上带着不少东西，好象走难一样，我父母忙上前帮忙，把他们带回家里。”
“发生了什么事？！”我紧张起来。
平叔摇摇头：“不知道。那五人也什么都不说，休息了两天，其中一个青年人才对我父母说，你们好，我叫方仁……”
方仁？那不是我爷爷的名字吗？我整个人跳了起来！
“你说他叫方仁？！”
平叔被我的反应吓了一跳。
我连忙摆手，“你继续说，说得越详细越好，任何细节都不要漏掉！”
到了这个时候，任谁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方仁指着那两个十来岁的孩子说，他们两个要离开这里，这里有些盘缠，希望你帮我们打点一下，送他们两个离开。他们两个是方家村的希望，有了他们，方家村不至于绝后！”
绝后？！我心里震动了一下，但忍住了，没有说话。
“我父母当时马上就去办，把两人送到了广州。”
“你是说，那两个人，是去了广州？！不是那叫方仁的去广州吗？”我听了，又惊奇得叫了起来。
平叔看了我一眼：“你的话不奇怪，因为我父母当时也对那方仁说，怎么你不走？”
是啊，怎么不是这个方仁到广州？只是这个方仁的年龄好象跟我爷爷对不上。
“那方仁说，我们三个大人，不必走，也走不了，方家村遭到了天谴，不再有任何人能生存，只有他们两个孩子，才是方家村的希望。你们是老实人，所以，我也不跟你们说假话！”
天谴？！方家村遭到天谴？！
“可惜，在去广州的路上，经过香山时，风雨大作，船翻了，最后，只有一个孩子到了广州，另一个，下落不明！”
那个到了广州的，可能是我爷爷啊，但那个年青人，也叫方仁！这是怎么回事？另外一个下落不明的，现在还在吗？
方家村究竟做了什么事，才遭到这样的报应？！
“那两个孩子送出以后，我父母还是不解，问余下的那三个大人为什么不走。那方仁说，我不必走，因为，走的那两个，其中一个就叫做方仁，另一个叫做方勇，他们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他们。希望他们能忘记以前的东西，重新生活，方家的人可以继续繁衍下去……”
到广州的那两个人，其中一个也叫方仁？！我整个人都晕乎了，无论如何，那个一定是我爷爷了。
“那留下来的那三个人呢，他们后来怎样？”
平叔静了好一会，我看着他眼眶蓄满了泪水，哽咽着说：“他们、他们……”说不下去。
我心里大惊，知道一定发生了重大的事。
“他们、他们一直还在，就是、就是……”平叔的神情激动异常，全身在发抖。
我忙扶住他，“平叔，你慢慢说，不要急。”
平叔沉默了好一会，才算把情绪稳下来。
“下面发生的事，不可思议，但你不要怕，那都是真的！”
我点点头，方家村的事，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也没有更能让我震惊的事。
“那三个人，一直就住在这附近，前几年，他们还很正常，也不回方家村，说那里凡人莫近。反正方家村一直是云雾萦绕，也没有谁敢接近，我们也没当是回事，以为只是方家村在做些什么事，过些时间就好。”
“但是，到我十岁那年，他们三个、他们三个……身上出现了许多白毛，身体也越来越瘦小，慢慢变成了三只猴子一样的怪物！”平叔颤抖着说。
“你是说，他们变成了猴子？！”我张大了口，整个人都呆了。
平叔从那个箱子里，拿出三个东西，“这是他们一直挂在脖子上的木牌，方家村的人都有一个。”
木牌？方家村的人都有一个？山洞里那五只猴子……不就是方家村的人吗？！
我口里只“啊”了一声，再说不出话来，那五只猴子，竟是方家村的人，他们变成了猴子！
“我那时候年轻，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后来父母才跟我说的，说的时候，其中一个，已经死了……”
死了！我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心里还是象被撞了一下，后来有一个，在前几年也死了，这个，我初到吴家村里就听他母亲说过。
“是的，你也知道了。方家村的人，真的很了得，他们都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他们说，方家村的人遭到天谴，都会死在一种叫做‘岁运并临’的时候，后来我知道，这是一种算命的说法。”平叔叹着气说。
“岁运并临？！”我又再整个人跳起来！
原来方家的人，一直就是这样死去的！为什么？！为什么？！那个叫做天谴的，是怎么回事？！
“还有一个，现在还活着，就是你在方家村里见到的那只象猴象人的怪物，那天，差点被你们发现了……”平叔哑着声说。
那天，那个白影，那只人猴，也是方家的人！
“那天大黄狗看到他时，摇着尾巴，我还怕你们会知道……”
对啊，狗对熟人才会摇尾巴，要是有危险，就会夹着尾巴，只是当时没有上心。
平叔拿起一个木牌，递给我。
“他就是那个人，叫做方仁！”
他也叫方仁，我爷爷也叫方仁！
“他们就是我们，我们就是他们”我想起了这个方仁说的话，爷爷就是他，他就是爷爷？！
爷爷已经完全忘记了方家村的事，只记得故乡叫做方家村……
天啊，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我？
人猴，猴子，山洞里有五个，走出来的有三个，一共八个，他们原本是方家村的人，都有木牌；
山洞大厅后面的房间里，那六副骸骨，还有到广州的方仁方勇，他们没有木牌。也是八个，最后只活了两个，爷爷已经去世，死于“岁运并临”，我家里的人，也是这样死的。
当年从方家村里面走出来的人，除了变成猴子的，和那个下落不明的方勇，其他人都没有活下来。
很显然，方家村的人，用尽一切方法，想摆脱这个“岁运并临”的天谴，但到了我爷爷身上，还没有成功，我现在也陷于这个漩涡当中，生死难料。
另外一个叫方勇的，现在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那只叫做方仁的猴子，他现在在哪？我想见见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差点就泪崩了。
“他很好，但他以前就说过，活不过这两年，只是如果不能见到方家有后人回到这里，他是死不瞑目。”平叔说得很悲凉。
我的泪水，止不住奔流下来。
你妈的，这都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我不是生长在方家村，但听着祖先一个个的受尽这个叫做“岁运并临”的天谴折磨而死去，心里的悲愤，是无以伦比的。
“我知道什么叫做天谴，也知道天谴是上天对违反天地定律的人的一种惩罚，但方家村的人，都是好人，他们为什么也会遭到天谴，我是怎么想也不明白！他们没有变成猴子那几年，虽然都是躲在山上，但陪着我长大，教会我很多……”
“后来方家村的云雾散去，我看到的时候，已经破败不堪，只有那个祠堂还象点样，为了不让其他人到那里惊扰方家旧址，我们一家人，到处编说着瘟疫的传说，幸好大家都信了……现在过去了几代人，方家村的事，已经没多少人知道了。”
平叔说着也落泪了。
“这些东西，就交还给你了，我完成了母亲的心愿。”
“平叔，谢谢……你尽快带我见见那、那只……那个方仁。”
“我会安排的，你先平静一下。跟你一起的女记者，她在这里有半年了，行事诡秘，不一定是好人，你自己小心！”
方寅燕来这里有半年了？她不也是刚到不久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