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直觉告诉她，他们最后会散场。

白安将宋澜和言峰的葬礼一起给办了，因为他心里也清楚，言峰愿意跟宋澜在一块，所以他特地选了一处离自己母亲更远的墓地安葬言峰和宋澜。

当天，柯立昂还是来了，白安这次没有礼貌地打招呼，而是静静地站在柯丹旁边低头默哀。虽说柯丹说过不需要柯立昂帮忙安排葬礼，但柯立昂还是偷偷地瞒着柯丹摆脱白安保密尽了自己的一份力，毕竟是前妻，如果她能在那边幸福他心里的愧疚也会少一点点。

意外的是，寻芳也来了。

如果柯丹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自己已经把话说的很绝了。不过来的也只是寻芳而已，柯丹没有心情去理会，既然她要来祭拜自己的女儿那就让她来，白发人送黑发人，只是白安看了一眼寻芳后悄悄跟柯丹说，“那个女人，她坚持要帮忙，说实话，也确实帮忙找了块好地方。”

“她是我外婆，”柯丹有些疲惫地回答，“这是她应该做的，如果不是她，如果她早点拉我妈一把，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丧葬仪式过后，柯丹本来打算陪白安去买些日常用品的，因为白安家被封了，他没有地方住，况且现在他们是兄妹关系，所以他就住自己家了。但寻芳突然走到她面前说有话要说。

“子文陪我去，你们好好聊，等下发短信告诉我地址，我们去接你，”白安交代好后就和杨子文走了。

“我们去吃饭吧！”

柯丹没有拒绝。寻芳开着车带柯丹来到一家家常菜饭馆，柯丹心里小小诧异了一下，没想到寻芳会来这种小地方吃饭。寻芳带着柯丹上了三楼，应该是这里的常客，经理店员跟寻芳都很熟的样子。

“你想吃什么？”寻芳询问柯丹的意见，柯丹说随便，只是聊聊而已，说不定又是让自己回他们家，不过今天那个所谓的外公没有来，这实在是没有诚意啊，毕竟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了。

“你妈妈走了，我也很难过，毕竟她也是我女儿，虽然之前对她做过的事也让我后悔，人在世时没有好好珍惜，等到人走了，却又想尽办法来弥补过失。”寻芳喝了一口茶，停顿了一下看着盯着茶杯不动的柯丹，“小澜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人应该是你，现在她走了，唯一能照顾你的亲人也只有我们了，所以我和你外公商量过了，想请你回来，没有什么目的，就只是想单纯地照顾你，等你成年后，你想离开也好想留下也好，都可以，我们不会利用你做什么商业手段，这么多年经营那么大一家公司我也累了，现在我只想好好休息，如果你成年后愿意留下来，我们的公司都会是你的。”

寻芳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她是真的累了，她这一生除了家庭不幸福之外其他方面都比较成功，她生下来就和宋澜爸爸有婚约，这是所谓的商业联姻，而且他们以后世世代代都要笼罩在这种婚姻模式下，但没想到会在宋澜这里出现这么大的反抗洪潮，之前是有想过把柯丹接回去继续商业联姻的想法，但后来，尤其是知道言峰为宋澜挡子弹的事之后，从来没想过要追求独立爱情的寻芳终于被打动，而后宋澜出事了，她想柯丹一个人肯定不好过，于是她也知道宋澜曾经对柯丹做过什么，就想着赎罪，帮宋澜弥补柯丹。

“不是，”柯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我现在还有个哥哥。”

寻芳知道柯丹说的是安排宋澜后事的那个男生，也知道那个男生是言峰的儿子，因为言峰和宋澜的结合便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柯丹的哥哥，但寻芳没想到柯丹居然能这么自然地接受这个突然出现在她生命里的哥哥。

旁人并不知道，白安不是突然出现，而是早就出现在柯丹的生命里还与她有过交集后来才突然成为哥哥而已，所以她没什么不能够接受的，毕竟，她最无能为力的时候，是白安撑起了一切，还有在冰窖的时候，他用自己的温度来温暖她。这些她都记着呢！

寻芳犹豫了一下笑着说，“你们都可以回来。”但心里并不是没有担忧，看得出来白安是个很有能力的男生，如果好好培养经营一家公司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但她就是怕等自己退休了，想把公司交给柯丹但柯丹会放心地交给白安，看得出来柯丹对白安很放心。

“真的假的？”柯丹冷笑，“你就不怕以后自己的公司换上别人的名字，那您这奋斗大半辈子岂不是在为别人做嫁衣。”柯丹当然会想到寻芳想到的事情，她不是傻白甜，对任何事都有自己的判断，就算依赖人，也不会选择盲目依赖。

“所以这一切就都要靠你了。”

“很抱歉，不管是我还是白安，我们都需要更加自由的生活环境，至于您的公司还是另找他人吧！”柯丹再次拒绝寻芳，“其实您这样做还不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心血，可是很抱歉我不太喜欢继承别人用过的东西。”

“你妈给你的钱你能撑多久，如果你来我们这里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寻总，”柯丹站起来，声音陡然变冷，“一个冷到极致的地方有再多的荣华富贵有什么意义？何况我最讨厌寒冷。这饭您一个人吃吧，我已经听您说的话听饱了。”

说着柯丹就打开门要走，寻芳还想挽留，柯丹摆摆手，“再见寻总。”

寻芳坐在椅子上，狠狠地叹了口气，其实柯丹看起来呆滞木讷，实际上心里比什么都要清楚，她倒不像是个普通的小孩，对人情世故的想法掌握的有些通透，自己倒也不是没有人继承家业，只是不愿意便宜外人。而且她是真的希望柯丹回来，哪怕多带了个人，也好比一个人在外面受苦强。

柯丹站在饭馆门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是第二次拒绝寻芳接她回家的“好意”，大概不会有第三次了吧！毕竟她不累自己也懒得应对。拿出手机发短信告诉白安自己的方位，马上就收到白安的回应。柯丹的嘴角在在这些天来经历了这么多事第一次上扬，是的，自己就只有白安一个人了。

白安的车上除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杨子文，还有后座的夏夏。柯丹记得夏夏今天没有去目的，也是，她只是一个朋友而已，没必要跟着自己去那么晦气的地方。

“柯丹，我们去子文家吃饭吧！”白安说，看来他知道即便寻芳约的是饭馆自己也不一定会吃饭。

“好啊。”柯丹回答，她和夏夏保持着一个空位的距离，两个人既然走得越来越远，也没什么非要打招呼的必要。

但柯丹还是能从后视镜里看到夏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像是经历了什么奇耻大辱的表情。夏夏的手机突然响了，打破了车内安静的气氛。

“喂，柯向南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现在看到你就觉得恶心，”然后啪地夏夏挂掉了电话，白安和杨子文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柯丹这件事，但柯丹把头扭向窗户，她也知道应该是夏夏发生了什么。

“白安你有驾照吗我感觉你开车不安全，”为了不让车内的气氛太尴尬，杨子文开始了尬聊，其实主要是怕柯丹不自在，自己和白安早就知道了夏夏的脾气，她生气的时候绝对不要去招惹，等她一个人把气生完再说，虽然这次是柯向南的错，而且这个错误完全可以致使夏夏不再和柯向南来往。

“没有驾照，但我比你靠谱，”刚刚在商场看到柯向南和夏夏逛街，白安本来不想理会来着，结果杨子文拉着他跟踪夏夏，结果看到柯向南居然强行亲夏夏，本性都露出来了，亏他当初还装那么久，没想到夏夏就真的是把他当朋友吧！于是这一幕被白安和杨子文看到，夏夏气炸了，甩了柯向南一个耳光就跑了。虽然杨子文平时也不正经，但看得出来夏夏是真的生气了，索性也没有取笑夏夏也没有安慰她，等她气笑了再跟她说话，而白安只是冷漠地递了一瓶类似于药瓶的东西给了夏夏，夏夏吃了几片药，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但想到自己被强吻的画面被杨子文看到心里就不舒服，这个不舒服就延续到白安去接柯丹，延续到柯向南打电话过来，再延续到在杨子文家里。

好在杨子文的父母不在家，不然肯定要对夏夏不停地进行哄问，像哄小孩一样。于是不愿意面对生气的夏夏的杨子文跑到厨房凑热闹，说是帮白安和柯丹的忙，其实也就是在厨房里小声叨叨，因为夏夏生气的时候真的是不好惹。

“柯丹，交给我吧，你去客厅坐着，”杨子文见自己待在厨房又闲得没事做，有些按捺不住了，在怎么样，两个女生总归是好相处一些吧！

柯丹翻了个白眼，“行，那你弄吧！”柯丹怎么会不知道杨子文的小九九，反正在客厅会不会和夏夏说话还是个问题呢！她不会觉得尴尬，她已经习惯了身边的人突然冷漠。

柯丹正规划着以后要怎么办，白安坐到了自己旁边，柯丹惊讶，“你怎么不去做饭？”

“杨大厨自告奋勇，那最好，我可以休息了，”实际上是杨子文见柯丹没有和夏夏说话，夏夏一个人发呆，杨子文把白安也赶出去了，但他大概不知道白安和夏夏之间的小疙瘩已经变成了大疙瘩，还是不能除掉的那种。

“你在干嘛？”

柯丹把手机递给白安，“我在想我们以后怎么办。”

白安拍拍柯丹的脑袋，“这些都交给我吧，你就放心好了，等你考完高考我们就去丹麦，你学习钢琴我去学经济，我不会饿着你的。”

“你们要一起出国？”沉默了好久没有说话的夏夏突然冒出一句话，“为什么？”

“不应该吗？”白安简单回答，夏夏噤声，厨房里的杨子文连忙把手指放在水龙头底下冲，红色的液体跟着水流走。

“也是，你们现在可是兄妹，”夏夏突然冷笑，“所以以后你是不打算管我了？”

“很早你就说过让我不要烦你，我当然会做到。”白安笑道，的确是很早以前夏夏就说过的，但没想到他能记到现在，他是被夏夏伤的太深了，所以很多事情真的没必要站在夏夏的角度去考虑了。

“白安你变了，”夏夏站起来看着白安，“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末了还看了一眼柯丹，“你以前明明是像现在对柯丹一样对我好的。”

柯丹没有说话，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即便知道他们大概会吵起来。

“夏夏，”白安同样站起来，夏夏得抬头才能看他，“夏夏你别忘了从前我是喜欢你愿意对你好，可是现在，很抱歉你对我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我这次真的不想再犯贱了。我对柯丹好是因为她现在是我妹妹，我必须对她好。所以请你不要把这两种关系混在一起，还有，你那么强的优越感，不必时时刻刻表现在柯丹面前。”

夏夏心虚地看了一眼柯丹，见她很冷静地盯着手里的手机，“我没有。”

杨子文靠在厨房的墙上，听他们吵架，其实他也觉得夏夏变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柯向南在一起久了，她不是当初那个活泼可爱没有心机的小女孩了，至于白安说的优越感，杨子文也能理解，在柯丹这样一个放在人海中完全发现不了没有任何拿的出手的特点的女孩面前，夏夏的确要比那些羡慕她的人有优越感。只不过夏夏怎么也想不到，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去在无形中抢走了自己最好的两个朋友。

“行了，”白安扶额，“我了解你。”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夏夏的音调慢慢变低。

“你们别说了，”柯丹站起来，听了这么久她也听出了点意思，“我饿了。”但是很多事情不应该完全放在台面上，更何况，他们曾经是那么好的朋友，后来的事会怎样，柯丹不想去猜，她不想刚经历一场生离死别现在又要迎接喧闹，那样会很烦。

“饭好了，”杨子文这时候站了出来，“白安，快过来端菜。”

僵持的场面被暂时化解，夏夏有些气氛地坐在沙发上。这一顿饭注定不愉快，以往每次来杨子文家都会欢快的场面现在被一度的尴尬取代。

柯丹脑海里突然想到四个字：好聚好散。

直觉告诉她，他们最后会散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