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等待的虎口

当初作为令狐家的一枚棋子被安插在李牧风身边，就是看中了陆六安的谨小慎微和遇事冷静，最重要的是还能揣测人心。这一潜伏就是就是这么多年，长安的风景怕是变了又变，终年生活在这黑暗阴郁的鬼泣山，有时候想想活着比死了还要痛苦。但是转念一想，为了将军的大业，自己就是拼上这条老命也要坚持下去。

“陆公公当年也是从长安到这儿的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

此时，陆六安内心已是波涛汹涌，但是表面上还要故作平静地回答：“是的，圣皇，老奴确实是从长安来到这里的。”

“令狐一家在长安威望极高，甚至可以比肩皇室，想来公公不会没有听说过吧。”

“回圣皇的话，老奴自然知晓令狐将军，将军大名鼎鼎，，长安城人尽皆知，我怎么会不知道，只是老奴是个市井小民，跟将军这人中显贵，断然谈不上有什么牵扯。加上老奴不过是个孤儿，在长安城没有家，也没有亲人可以依靠，人际交往也很是寡淡，，那时候连饭都吃不饱，整天都是想着怎么从其他叫花子手里抢饭吃，哪里有那个格局评风论事啊！”说到这儿，陆六安感慨颇多，其实，陆六安说的不假，这确实是他遇到令狐子远之前的命运。人生悲凉，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努力。而现在，他何尝不也是这样，陆六安的一生可谓是真的悲凉，前半生为了生活，后半生为了活命，一生加起来归纳起来就是活下去三个字。

“所以你就有了当公公的想法，打算进宫。”李牧风眼眸漆黑如墨，看着陆六安。

陆六安轻轻躬身说道：“是啊，那时候听说皇宫要一批当差的，其实就是太监，当时也小不懂事，想着只要能管口饭吃，什么都愿意干，结果没想到，没被司礼监选上，哎……不过也怪我自己命不好。”陆六安言辞恳切，仿佛掉进了过去的回忆之中，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陆六安的记忆始终可以称之为深刻。

李牧风难得来了兴趣，沉声继续说道：“后来呢？怎么来到鬼泣山的？”

“也许是老天爷开眼了，看着我们太苦了，结果就遇到了您的父亲，当时尊王南征北战，我也就跟着尊王的军队当起了杂工，负责军队后勤，烧水做饭，反正就爱在伙房呆着，光是闻着那米饭就香。”说完，陆六安嘿嘿一笑，满脸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李牧风发现，他和自己的父亲几乎同岁吧，但是脸上已经有了很深的皱纹，看上去足足比父亲老了有十岁。

“陆公公，之前为父一直对你赞赏有加，说你是个老实人，公公服侍我这么多年，我也是心知肚明，今天就委屈公公跪了那么长时间，还望公公宽心。”陆六安觉得李牧风还是以往冰冷的样子最好，现在突然变得和蔼起来，一下子搞得陆六安有些六神无主。

“总之，这 血书之事暂时先告一段落吧，本王现在也不想知道，想来那么些人也翻不起什么浪来。就算那洪新不说，我心里也是有谱的，要想扳倒我，哈哈哈哈，他们还差太多了。”李牧风说完，整个帝王殿顿时感觉阴气生风，一片萧索。

陆六安默不作声恭恭敬敬地等待李牧风的命令。

“陆公公，两日之后的英雄大会，准备地怎么样了？”

陆六安躬身说道：“圣皇放心，一切都准备妥当了。”李牧风靠在软塌上，缓缓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沉声说道：“好，下去吧，本王要休息了。”

陆六安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跪安后走出大殿，将殿门合拢，嘱咐了几句守门侍卫，拖着有些疲惫的身体向远处走去。

此时大殿上只剩下李牧风一人，李牧风最喜欢的时候就是现在此刻这空无一人的大殿，安安静静地听着雨声，好惬意。他的内心深处多么渴望得到这片刻的安静，却终究得不到。大殿上还能听到血洗潭蛇形爬动的簌簌之声，李牧风有些烦躁地弹出一粒弹珠，轰的一声，血洗潭上厚重的云木石盖了下来，将血洗潭遮了个严实，雨水落在鬼泣山的声音格外动听。这帝王殿近两日沾有太多血腥，就让这雨水冲刷掉这里的一切不堪，这场雨过后，希望有更多蠢蠢欲动的人能看明白，想清楚。

令狐子远自从率领精兵出征大漠后，一路以来都十分不顺。令狐子远颇为不满，很是烦躁，大军之前其实已经进入大漠找到了梅青一行，却被这半路杀出的黄色沙尘暴挡住了去路，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结果，自那之后，梅青一行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令狐子远不甘心，下令让军队在大漠范围内仔细搜索，却不想梅青一行的身影没有找到，倒是出去寻人的部队折损了不少，很多人出去就没有回来，从回来的人口中描述，他们不是遇到流沙就是迷路了，还有遇到了狼群、毒蝎等各种猛兽毒虫。原来，令狐子远此处并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中原的军队到了西域，尤其是大漠，中原的军队一时半会根本适应不了这里炎热干燥的环境，大漠虽然看似简单，但是却极其复杂。如果没有一个专业的向导，那么极有可能有错方向迷路，而且外沙漠中还会遇到各种问题，中原的军队想必也没有折中的报答可以解决的。所以，一下子，令狐子远失去了一部分人马，还没真正遇到对手，自己就先是损兵折将，想来令狐子远很是恼火，大部队走了三天三夜才终于找到了沙漠的一个出口，这才走了出来。

对此，毛先生也是错误第估计了形势，没预料到沙漠中的极端天气。令狐子远的军队在沙漠边境外的一个小镇上蛰伏，等待着梅青一行人的到来。这个边境小镇是连通沙漠和中原的必经之地，既然在大漠上让梅青一行跑掉了，那么这次，令狐子远绝对不会放过，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犯错误。

昨天已经有探子来报，梅青一行人出现在了沙漠边缘，果不其然，他们径直朝着小镇直奔而来。此刻，令狐子远已经做好充足的准备，显然并没有在小镇里安然自若地等待着梅青的到来，而是早已命人在小镇外的十里密林深处埋伏了人马。这几日都是吃野食，睡草地，想来这令狐子远这次也是豁出去了，为了抓住梅青，为了得到破天剑也算是拼上老命了。梅青只要出了这个小镇，定当进入自己的设计之中。除此之外，小镇里他的眼线，随时观察梅青等人的动向并且向他及时汇报。

这天，梅青一进入小镇令狐子远就已经得知了梅青动向，并且知道了他们的下一站是宝莲寺。不过，不管梅青这次去向何处，他都必须先下手为强，把梅青最好拦在宝莲寺外。傍晚时分，令狐子远收到一条最新的消息，梅青身背大刀一般的一把长剑，拿布小心地包裹着，看不清楚样子，但是想来应该是宝贝之物。而且一行人行事极为低调，星夜便已启程，原本几人打算回落英山复命，中途却改道去往了宝莲寺的方向。令狐子远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样子，不难判断，此三人一定是赶往宝莲寺，此事一定很那牛皮皮有关。不过有一点令狐子远还是笃定的，不管梅青一行要去向哪里，落英山还是宝莲寺，小镇之外定了十里密林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所以，令狐子远在此设伏可以说是十分保险，成功率极高。十里密林的埋伏藏身之地也是十分隐蔽，非常适合偷袭等行为动作，此处也是令狐子远实地考察的出来的结果，在地图上这里并未标明，这条密林也是十分隐蔽。以毛先生的判断，段离，梅青都是极其谨慎之人，加上这次寻找破天剑行动秘密，一定会找到一个隐蔽的方式赶路，而之前各路探子都纷纷给出梅青三人的消息。一路分析判断，这里哪里最隐蔽就去哪里蹲守三人的到来，果不其然，第二天就有了新的动向消息。此时十里密林在令狐子远和毛先生的精密布置下可谓是天衣无缝，插翅难飞。这严密的程度，怕是连密林中的一只鸟都不会放过吧。

梅青三人此时已经快马加鞭朝着宝莲寺赶去，天空已经透亮可。早上的空气很清新，很新鲜，好久没有这样策马奔腾纵情奔跑了。三人此时心情大好，这段时间幻象一个接着一个，谜团也是一个接着一个，真希望可以这样一直纵马狂奔下去，无忧无虑，自由自在，久违的自由和畅快的感觉。只是眼下并未完全脱离危险，之后更艰难的任务就是保护破天剑不被奸人所得，但是这片刻的宁静和自由却是十分可贵和自由的，让人可以暂时忘记了曾经和现在问面对的，以及未来要面对的艰难和困扰。

“哇呜，”小灼张开双臂，兴奋地尖叫着，此时，他们刚好路过一片清澈的湖泊，湖泊很美很美，湖水呈现出难得一见的七彩色，底部被彩色的美丽珊瑚和落叶点缀的熠熠生辉。整个湖泊呈现出半月牙的形状，像极了天空上的一弯明月，也像是沙漠之外一朵盛开的清澈之花。湖泊四周密布有浓密的树林，可谓是天然氧吧，这片自然的美景一点都不像是西域的风景，反而更像是南方的一处美景，颇有几分钟灵毓秀的感觉和景致。湖泊清澈见底，像是一方透明的纯净之地，湖底有几根断开的原木或者是沉木，经过悠久的岁月时光越发显得弥足珍贵。整片树林和湖泊散发出木头独有的清香，令整片风景看起来更加清丽幽静。根据日出的光照和强弱，湖泊会在不同的时间里反射出不一样的色彩。这里人烟稀少，却是难得的人间仙境，风景绝佳之地。也许也只有没有人烟的地方，才能保存如此完美美丽的风景，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染，干净透明。

小灼不禁翻身下马，梅青和段离也跟着下了马，三人将马儿拴在一边的树桩上休息，三人站在清澈的湖泊边上，都是整齐划一地深深地吸了一口大自然的空气。要知道这西域之地多半都是干旱枯槁的地方，风沙多，湖泊基本都已经退化干涸，是个缺水干旱的地方，地貌也是多为雅丹地貌。没想到在距离沙漠如此之近的一个位置，竟然能有这样一泓清湖，当真是罕见之物，让人不由地对这西域之地有了一些温润的印象，也让经过这里的人们有了更多的向往和留恋。

“这片湖泊真的好美啊！”小灼不禁感慨道。

梅青和段离此时也站在湖边，享受着这片刻的春风拂面的感觉，凉爽的水带着湖面清凉的空气，扑在脸上，好似一味透心凉的清醒剂，让人从迷惘和混沌中顿时清醒，一下子想起了前程过去的无数回忆。

“这片湖泊在这里当真是稀奇啊！想来这必是一片风水宝地啊，这里独特的气候，地形和水文条件，才有了这月牙湖如今的风貌，搞不好这里就是所谓的龙脉之地。现在站在这里，也算是沾沾这宝地的风水和好运气，不错，着实不错，说不定什么灵气附身，接下来就会有好运气呢！”段离难得这么轻松地打趣说道，眉梢轻挑，一个愉悦的眼神向他们靠过来，那眼神比起段离以往的神情，更多了几分喜悦和躁动，不由让梅青一阵惊讶。

一路上他们经历了很多，也遇到了很多的人和事，不同的人和事之间都带给了他们不同的体验和感悟，在这个宁静的瞬间，几个人都是有些心潮翻涌，感慨了很多一起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从当初至今，几个人搭档开就没再分开过，这宝贵的感情可谓是弥足珍贵。宁静的一弯湖水悄然荡开三个年轻人曾经丝丝情怀，浮躁不安的心，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在安静恍如隔世般的宁静岁月里，做个时间摆渡人，灵魂的摆渡者。阵阵晚风吹动着松涛，林间簌簌作响，树影摇曳学习，清澈的湖面泛起波光粼粼，这大自然在轻轻呢喃，像是在跟人诉说着什么，温柔地像一个母亲，对他的孩子们百般宠爱。

小灼蹲在一旁的湖边，捧起一泓清水，打湿了脸，甘洌清澈的湖水渗入肌肤的每一个细胞，好不清凉舒适。小灼忍不住又将清泉捧在手心打湿在脸上，清秀俊丽的面庞挂着晶莹的水珠，像是一朵出水芙蓉般美丽。

一旁的红棕马似乎也被这个轻柔的凉风吹的很是舒服，柔顺光亮的马棕随风飘扬，柔顺极了，马儿时不时地发出低声的嘶鸣，像是在感叹这美好的一切。在这大漠边缘的一片绿洲之地上，三人的灼灼背影，远远看上去如此美好。纵使风景再美，还是要离开，如果有机会的话，还是回再来，这里真的太美了，世间像这样的世外桃源已经很是罕见了。当然，纵然风景再美，终究还是要有一别，这里的一切都会是这次西域之行的美好片段留存在脑海里，成为今日想起来的美好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