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摊席
门口站了一个精壮的汉子，看见叶影左顾右盼得要走进门，一抬手狠狠得拦住了叶影，叶影被惊得站住了脚步，忙道：“是潘公子让我来的。”
这个汉子凶狠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叶影一下，轻蔑得问道：“你是叶先生是吧。”
“是。”叶影点头道。
那汉子挥挥手：“进去吧。”
叶影踏进了酒楼，发现偌大的一楼，只有柜台上的一个账房，以及一张桌子上有人在慢条斯理得喝酒，杂役食客什么的都看不见，这阵仗想必潘杨皓以及包下了酒楼，这两个喝酒的人，也是潘杨皓带来的。
所幸人不多，也不像是龙潭虎穴，叶影穿过大堂，探脚就走向楼梯。
“哎。”账房叫住了叶影，“您是不是姓叶？”
“我确实姓叶。”
“潘公子在二楼地字号房等着你呢，就是上楼第二间。”账房这么说。
叶影顺着手指看向了二楼的房间，努力吸了一口气，然后跨出了一步，楼梯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原本这些声音在嘈杂的酒家绝对不会听见，可是今天却鸦雀无声。
叶影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之后，脑袋感觉到一阵阵难受的眩晕，但是他知道这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会结束了。
叶影走到了中间的房间——地字号房间，升仙楼二楼有四间包厢，分别是“天地人和”，只是既然潘杨皓包下了升仙楼，为什么去最好打的天字号，反而要到不前不后的地字号房呢。
叶影敲了敲门，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潘杨皓的声音：“外面的是叶影吧，进来坐进来坐。”
叶影吸了一口气，推门而入。
“你来了？”潘杨皓放下酒杯，“坐，呵呵，坐吧。”
叶影挑了潘杨皓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圆桌一环，两个隔着最远，叶影坐下之后，低下头，嘴里说着客套的话。
“你是新科的红人……潘大人，我不过，我不过只是一个小捕快。”
叶影拨弄着自己的手指，连头都没怎么抬起。
潘杨皓笑道：“你知道自己是谁，不过你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叶影默默得说，“你是杀人凶手，一直以来你就是杀人凶手。”
“现在是不是觉得自己非常非常得傻？我都亲口告诉你们了，押都画了，结果……”潘杨皓的脸顿时亮出一抹弯弯的笑容，刹那间变得春光灿烂，“结果不但没有被砍头，这半年来还加官进爵，已经是大红人，而不是初见时候纨绔的公子哥了。”
叶影还是冷静得说着：“你从来就不是个纨绔的人，甚至你的才能不在你父亲之下，只不过你隐藏很深，一旦有了权力，你能做出不少匪夷所思的事。”
“你说说，我都做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你杀了所有人，不止如此，你还想谋朝篡位。”
潘杨皓神色一变：“呦呦呦，这顶帽子还真大。啧，不过，苏阳城这一年下来风风雨雨，戴上这顶帽子的人可不少啊。”
叶影歪着歪头，他的眼睛这会才对上了潘杨皓：“我会这么说，自然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的阴谋了。”
潘杨皓正色道：“你有证据么。”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已经收敛了很多。叶影嘴角无意识得抽动道：“有证据，不然我就不会来了。”
潘杨皓下意识望了望窗外又扭过脑袋：“你的小徒弟没来，啧，看起来是又在跑腿了，话说你知道他的身份么。”
叶影又垂下了脑袋，但是声音却很坚决：“我压根就没告诉他我到这里来。”
“你让他来找我，怎么，你又告诉他你不会来，他相信么。”
叶影仰起头：“他不相信，但是我想他也不会来，除非一切尘埃落定，他才会出现。”
潘杨皓闻言一惊，咬着牙问：“你也没想过从这里活着出去？”
“我本来就已经输的一无所有了，还管这贱命一条么？”叶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我到这来，只不过是想同归于尽。”
“呵呵……哈哈哈哈”潘杨皓刚开始先是哂笑，但是最后忍不住放天长笑起来，愉悦的笑声充满了整间屋子，弥漫起快活的空气。
叶影没什么能够说的，想说的话其实自己都已经说出来了，此刻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最后又颓然坐在了座位上。
“说说吧。”潘杨皓又一次打破沉默，“你得出的结论，我用事实给你补充补充。”
“你还想听？”
潘杨皓闭着眼睛点点头：“想听，很想听，我想知道你到了什么地步，以此来确定我该做到什么地步。”
“好吧……或许你还是想最后在站在高处藐视我一次。”
“对对对！”潘杨皓好像被说道心窝子似得，伸出了手指点了点，“你说的很多非常对，想不到你还是聪明到有自知之明的嘛，我实话和你说了吧，我确实看不起你，但是现在我也想看看你的努力究竟是怎么样的。”
“你想从哪说起？”
潘杨皓把头一歪：“从哪说起？嗯，当然是第一个案子啦，刘思瑶案。对了我先问一个问题，你觉得我是激情杀人还是早有策划。”
叶影盯着潘杨皓：“自然是早有策划。”
“啧，你有没有猜到我是怎么策划的？”
叶影看着潘杨皓：“你早就开始注意到刘思瑶了。”
“这都被你知道啦？”
“如果你只是在想如何和她同床共寝，倒不是什么问题，但是你居然还会派人跟踪……”
“我的仆人口风这么不严？回去只能好好管教了。”潘杨皓抚摸着自己的指甲。
“另外……”叶影继续说，“你这个日子也是经过选择的，你去找刘思瑶那天，不但你的父亲正在军营巡视，一些刘思瑶的恩客，也要么不在苏阳或者那天正好没空。”
潘杨皓笑着摇头：“你说的还真对，我谋划了大概小半年吧，还收买了她的侍女，说实在的一回生二回熟。”
“你在三月十七日晚上去了凌香阁，杀死了刘思瑶……你是怎么带走刘思瑶的。”
潘杨皓眉头一跳：“不明白，她自己跟来的，威逼利诱，让一个女跟我下楼很容易。”
“然后你到了皇城大道就杀了她？”
“啧，其实吧，她上车后就被我迷晕了，这辆马车还有暗格，就是怕军士检查发现。只不过连查都没有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叶影抚了抚自己的嘴巴，道：“你讲刘思瑶拉倒皇城大道就杀了她。”
“是啊，现在想来刀法还挺粗糙的，动作还得快，不快不行。”
“对了。”叶影用手凭空绕了几圈，像是在组织语言，“我有个问题，我之所以当时我认为你不是凶手，是因为你的衣服，在我的了解中你的庭审时候穿的衣服就是你杀人那天穿的衣服。”
“所以你就被错误引导了？”潘杨皓笑了，“其实我有两件衣服，其实我也是故意的，这个细节问题，这时候倒成了你的软肋了。”
“软肋……”叶影点点头，“确实是……软肋。”
潘杨皓显得有些得意，叶影闷声喝了一口酒。
“好了……”潘杨皓打破了平静，“剩下的就不用说了吧，都是些心照不宣的东西。”
“对。”叶影点点头，“那说下一个吧，你杀的第二个，是……杨小环？”
潘杨皓意味深长得看了看叶影：“对，呵呵，你们虽然先发现了乔玲，但是杨小环确实是先死的。”
“你是会员？”
“我？确实是会员，但是那一次，我是伪装成了另一个会员，才能把杨小环给带出来。”
“哦？”
“处理好之后把装满排骨的篮子再送回去，然后撒点血。”
“那时候你不是在……你才刚放出来啊，而且而后有去平叛，怎么会有时间？”
潘杨皓笑了：“不明白了？哦……谨言慎行，谨言慎行，你先说。”
叶影深深吸了一口气：“乔玲是你的帮凶？”
潘杨皓的笑容越发虚假，然后吐出了一个：“是。”
“分尸运尸，都是她干的？”
“我分的尸，她运的尸，分工合作。”
“然后你杀了她。”
“算是吧。”
“什么叫做……算是吧。”
“因为她也想被我杀啊，那你说她算不算自杀呢，呵呵。”
“潘杨皓你！”叶影气的站了起来。
“叶老弟莫生气，气坏了可不好。”潘杨皓示意叶影坐下，“叶老弟，故事才讲了一半，我想另一半，你还是会有兴趣的吧。 ”
“白鹆，也是潘公子你的手笔？”叶影压抑着自己的愤怒道。
“说是也是，不是也不是，虽然白鹆是我动手所杀，但是剔骨却不是我所做。”
“我思来想去，可是……关凌所为。”
“没错没错，就是她。”潘杨皓笑道，“关凌和白鹆有不为人知的矛盾，我只不过是帮助他一下而已。”
“可是你抛的尸体？”
“确实是我抛尸，成为鸢尾军官的好处就在于能够在夜晚畅行无阻。”
“关凌怕也不是魏巍杀的吧。”叶影问。
潘杨皓敲了敲酒杯，道：“我也只能说，无可奉告，因为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对于这件事情，我其实和你一样，都属于旁观者。”
“你可不是旁观者，你是始作俑者。”
“话不能这么难听啊，要不你说说，你有什么高见。”
叶影冷冷看着潘杨皓：“自杀。”
“哦？”
“你让她自杀的。”
“嚯，你知道啊。”潘杨皓忽然笑了，笑的很灿烂，“好好好，你是不是知道魏巍和关凌是什么关系了么。”
“还是你的关系比较硬，比不来比不了。”
潘杨皓扬起了头：“说实在的我一直在想，魏巍当时的表情。”
“什么？”
“自己心爱的女人，正和自己鱼水之欢呢，突然拿出一把刀就把自己肚子给霍开了。”潘杨皓说这些的时候，叶影总觉得他下一刻就会开怀大笑似得。
线索逐渐清晰，画面在脑海中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