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散发了一日炽热光芒的太阳已经显出了疲态，原本刺眼的似乎不可接近的高傲也变成了赤红如血的原色，缓缓向山下坠落。夕阳下，一排排的归鸟啼鸣着往住处飞去，却显出了一丝别样的凄苦。
一个拄着歪头拐的中年人，看着这黄昏时特别的霞彩渐渐入了迷。他脸上如刀刻般的皱纹显出了饱经风霜的沧桑，连乌黑的长发中也能隐隐显出刺眼的银丝。男人轻轻叹了口气，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爹爹，爹爹。”突如其来的唤声将男子的思绪打断，他低头看去，却见两个半大的娃娃蹦蹦跳跳的跑到了自己的身旁，一人拽住他的一个袖管。
“何事？如此着急，男孩子家莫浮躁。”男子虽是责备的话，但眼中却满是宠溺，看着两个娃娃，嘴角扬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角度。
“爹爹，我们这城为何要叫桑城？”左手边的娃娃歪着脑袋问道。
“为何？自是因为城四周环绕的茂盛桑林了。”男子有些奇怪的看着身边的娃娃，哭笑不得的回道。
“爹爹，你莫不是糊涂了吗？这附近哪里有桑林？ ”右手边的娃娃皱着眉，回头指着不远处有些不快的说道。
男子听罢也皱起了眉，他转过身看向了娃娃所指的方向，瞳孔猛然间收缩，脸色变得惨白。他不觉间向后退了几步，显然无法接受他看到的一切，他摇了摇头，再次看去，脸色却更糟了。他如何也未曾想到，日落前还茂盛翠绿的桑林，仅这片刻的功夫竟然枝叶尽落，连枝干也变得干枯非常，仿佛已是枯死许久一般。整个桑林呈现出一股诡异的死气。而且男子似乎隐隐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哭声，哭声凄凉而哀伤，但却无法辨认方向。哭声在桑林中环绕，久久不能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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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下起了淋漓的雨，不急不缓却着实磨人。入夜了，街道了除了匆匆走过的行人也再没更多的生气。阿德打着哈欠依靠在门边，百无聊赖的盯着地上的落雨发着呆。
阿德是桑城里有名的客栈栗舍的伙计，若是往常，即便是这个时候店里还是会有许多把酒言欢的金主，伺候好了还能拿到一些赏钱。不过最近栗舍的生意却是大打折扣了。阿德也不敢相信，一直以蚕织品闻名的桑城周围茂盛的桑林会在一夜间尽数枯死。由此，虽然城主极力去查找原由却无奈一无所获，而原本常来桑城的商旅也一下子锐减到连原来的一半都没有了。
“阿德，若是没人来就打烊吧，这雨夜看是也不会有客人了。”掌柜的拨弄着算盘，叹着气说道，脸上的油光都显得暗淡了不少。一向精明的小眼睛也显得死气沉沉，甚至阿德觉得掌柜的似乎是瘦了。
“好嘞。”阿德随意的应了一声，起身便准备去关门。他走到门口，又再次确认了一番，冷清的街道此时连个过往的行人都没有了。阿德耸了耸肩，将门关了起来。
“莫急着关门。”就在阿德要把门关上的那一刻，一股外力抵住了门，力气之大竟硬生生将阿德撞了个踉跄，若不是身后的桌子估计已经栽倒在地了。
阿德一脸怒气的看着被撞开的大门，但当看到来者时，原本的怒气便也消了大半。门口那人披着一身蓑衣，但也掩盖不住他魁梧的身型。因为带着草笠也看不清到底是何面目，只能从沙哑的声音推断应该是个男子。而阿德也清楚，以他的身板与这位相比，显然有些微不足道了。
“客官，我们打烊了。”阿德努力挤出一丝笑容，解释道，心里却把这人骂了个够。
来者似乎也没有因此而放弃，继续向店内走去，走到最近的桌子坐了下来，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不接客？”
“哪里的话，哪里的话，客官您有什么尽管吩咐。”见了这人的财力，原先在柜台上装着无视，打着算盘的掌柜眼睛一下子放了光，小跑着来到桌前，献媚的说道，而手在不觉中已经将银子收进了袖中。
“来些吃的，不要荤腥，吃素。另外准备一间房。”来人简单明了的说了自己的要求，十分的惜字。
“阿德你还愣着做何？！刚刚怠慢了客人还没找你，还不快去准备？”掌柜笑着应了，转头看向阿德脸色就突然变得似乎能吃人，瞪着阿德吼道。
阿德有些鄙视这财迷掌柜，但也只能在心里默默说。表面上还是连忙去后厨准备，让后厨弄了两个热菜连忙送了上来。此时掌柜已经不在了，估计又去看他的小金库了吧，阿德想着。
阿德其实挺好奇这位客官的，因为即使是进了屋他也未曾摘下草笠，而且一直低着头，阿德一直没看清他的长相，最关键的是，自此这人进屋之后阿德总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不过他也懒得去深究，只希望这人赶紧吃完，这样他也可以早些休息。
“哐当！”一声清脆的响声把阿德吓了一跳，他猛地转过身却见一个盘子碎在了地上，而男子捂着手站着显得有些懊恼。阿德估计是那身碍事的蓑衣在他起身的时候给碰掉的。
“客官您没事吧？”阿德立刻上前，关心的问道。
“无碍！。”却不料这人看到阿德走过来却十分无情的转身就走，上了楼，这让阿德十分的尴尬。
“呸！”阿德对着这人的背影挥了挥拳头，然后弯下腰去收拾碎片，但蹲下来的时候阿德有些吃惊的定住了身。那盘里原本应该是一盘青菜，可是现在却变成了干枯的如风干的青菜叶，里面的汁水仿佛被吸干了一般，连汤汁也不见撒出。而最让阿德在意的是，地上低落的翠绿色的液体，这液体不同于菜汁，颜色更深一些，而且滴了一地。阿德循着低落在地的液体往前看去，目光落在了正在上楼的神秘男子身上。
阿德不解的挠了挠头，难道男子并没有受伤吗？或者说男子身上有装着这种绿色液体的容器却出现了泄露吗？无论怎么说，血的颜色肯定不会是这种翠绿色便是了。
尽管这么想，阿德还是弯腰用手指沾了一点这种液体凑到鼻子旁嗅了嗅，不过那气味是他再熟悉不过也是如何也不可能想到的。桑叶味，只是在如今桑树诡异枯死的情况下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桑叶汁液呢？阿德对这个男人的身份产生了怀疑，其实有件事阿德一直没想明白，原本街道上应该是空无一人的，这个男子是如何突然出现在门口而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的呢？这怪异的情况让阿德浑身打了个哆嗦，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阿德摇了摇头，转身准备去收拾地上的狼藉，可却在转身的一瞬间被撞了个眼冒金星。他站稳后看着眼前的景象，冷汗不觉间已经流了下来。撞倒他的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已经上楼的男子。
阿德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男子显然是注意到了阿德手指上还残留的翠绿色汁液。慢慢的他抬起了头，阿德颤着腿目光不觉间还是看向了男子的脸，而就在阿德看清男子长相的时候，阿德就明白。大概，他是再也说不出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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