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琢磨
季节的变化就是那么快，仿佛一夕之间就到了秋天。缠绵萧冷的秋雨更让人心绪悲凉，素素自那日同太子殿下一同吃过饭后，就再也没说过什么话了。她依旧作书童，整理书籍，研墨，更换画纸，做着她应该做的事情，恪守本分。而太子殿下更加的沉默寡言，甚少看见他回府里来住。
有时候半夜素素睡不着觉，便会披襟点灯起来坐着。每次忍不住的往太子的寝宫方向望去时，总会看见明亮亮的一片光，这才知道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回了府。
他估计是在思念素锦吧。素素这样想着，突然又回忆起白日跟侍卫轻武他们聊的内容。
“素素姑娘，你来了”轻武搓搓手有些尴尬的望了望，从未进过他们房间的素素。
“我今日来是想问你们一些事情。”素素说。
轻武心里默默琢磨了半天，素素姑娘这不会是想问问咱家主子这几天为什么都是晚上回来的吧？
“轻武大哥，你跟在太子身边有几年了？”素素坐下，端庄大方。
“有了四五年了吧”
“那你一定知道素锦这个人吧”
素锦？轻武愣了一下，我到底是该说还是不该说？
素素接着说：“你说吧，我不会告诉太子殿下，是你跟我说的”顿了顿，想想又说：“我知道她是太子殿下所爱之人，我就想知道她是什么样一个人”
轻武想了想站起身来说，“素素姑娘你稍等，我去烧些茶水来，我们好好谈一谈。”末了又说：“太子殿下知会过我，如果你问起，一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实太子殿下从未想过要瞒你什么。”
热度刚好的水带着叮咚作响的声音倒进杯子，研磨好的茶粉慢慢的被水冲散，看到从色泽上可以看得出来，这些都是质量上乘的茶饼，透过这透过这泛着晶莹色泽的茶水，，仿佛可以看见它们初生的模样，从种植到采摘，烘培，研磨，从叶子形状的一片一片的沉降下来，到茶饼一样，一块一块的积累起来。
泡茶是一个优雅的艺术，慢慢的素素浮躁的心也沉静下来，却又想感叹自己的人生就如这茶粉一般漂浮不定，一切景语皆情语。
茶色慢慢亮了起来，清亮如玉。青花瓷的杯底竟没有一丝剩渣，随茶香越来越浓，弥漫开来，然后弥漫了整个屋子。
茶刚泡好人未喝，人已先沉醉了。
轻武慢慢说道：“这是苦丁茶，太子殿下最常喝的不是什么好茶，而是苦丁茶，他觉得唯有苦味，才能使人保持清醒。”
许多人不喜欢喝苦丁茶，就像这世上的人们，总喜欢金玉其外的东西，或者是因为茶苦，茶水入口确实有一种苦涩的味道，但那是一种清凉的苦味，使人心中郁结的负面情绪一扫而光。
素素尝了一口，确实很苦。
“素锦姑娘是两年前太子殿下的一个婢女，有着倾城之姿，温婉柔情。”轻武缓缓道来。
素素喝了一口茶，心里揣摩着太子跟自己，最开始是不是因为自己与素锦有着相似的身份，也是一个婢女？
轻武偷偷瞄了瞄素素的反应，接着说：“太子殿下很喜欢素锦姑娘，就连两年前素锦姑娘招人毒害，中毒不浅，命悬一线，知道江南有一个怪医可以就素槿姑娘的时候，太子殿下特意向皇上讨来了去江南治水患的旨意，又不管路上山路堵塞塌方泥石流的危险，带上素锦姑娘前往江南求医。”
素素忍不住问道：“那后来呢，人救活了吗？”
轻武说：“救活了，这个怪医要太子殿下拿，当时贪污受贿狗官的人头来换素锦的命，谁料到太子殿下早已掌握了那狗官的一切证据，正布好了网等着他来钻，那药老儿钦佩太子殿下的英明神武，全力救治素净姑娘”
“这不是挺好的吗？那后来素锦姑娘怎么了”素素有些羡慕素锦了。
“可惜了，后来太子殿下带着我们和素琴姑娘去山区狩猎之时遭遇刺客袭击，太子殿下受了重伤，而我们也未能保护好素锦姑娘。她受了伤后就不见了，生死未明。”
“那，到现在也没有找到吗？”
“没有。太子殿下为此消沉了好长一段时间，还独自请命到边关。”轻武叹了口气。
素素突然有些同情这个故事里的姑娘了，与他相比，自己是何其幸运，还能陪伴在萧容桓的身边。
“太子书房里藏着的那幅画像就是素锦姑娘吧”素素问。
“是的”
“那你能跟我说说素锦姑娘长什么样子，是什么性格的吗”
轻武开始回忆第一次见到素锦姑娘的时候。
如果说是粉面含春威不露倒也算不上，有绝色悦目便是佳人，一双如潭水一般清澈的眸子，一颦一笑间皆显温婉淑态，腰不盈一握，美得洁净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轻武说，他第一次见到素锦的时候，感觉这根本就不像是一个婢女，原来可能也是一个富庶家庭里的千金，估计是家道中落，被迫卖为婢女的。
素锦的美，美的温柔
而素素的美，美在俏皮聪颖。
听完轻武的描述，素素沉默了很久。
“其实殿下是在意你的，只是有很多东西旁人指点不出来，非要自己看清楚。而这世间的大多数是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一杯茶见了底，故事也说完了。素素起身告别。轻武望着素素窈窕的身影，默默想道：“太子殿下，我能帮你的，只到这里了。”
回忆消散，素素还坐在榻上。她望着天上的蒙蒙细雨出神，心中对太子殿下的感情如一团乱麻。
萧容桓默默的站在门外，淋着雨，远远的看着房间里的美人儿，素素心底难受，自己又何尝不是。
自己爱素素，却无法告诉她。
最后留在记忆深处的总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仿佛你记住一个人不是因为她的美。
转眼间秋去冬来，燕子回时，月满西楼。初春见暖，太阳新生，前几日新下的积雪也渐渐融化，一只喜鹊穿过一棵梧桐树从院子里低低地翩然飞过，嘴里衔着几根枯枝飞回巢内。几棵纤瘦的玉兰树亭亭玉立，春风吹暖了花的心，高洁如它静谧的开出了花，朵朵洁白落落大方，纤尘不染，乍一看倒像是未化的积雪。
“眉将柳而争绿，面共桃而竞红。影来池里，花落衫中。”，玉春托着腮望着窗外的美景，不禁诗兴大发：“夫阳春召我以烟景......咱们要是坐在这里不去欣赏，那就太可惜了呀！咱们出去边走边说好啦”话说着，玉春收回目光，一脸痛心疾首地望向坐在她对面的素素，尽量表现出“此景只应天上有，不看后悔直摇头”的效果，想要转移她的视线。
可是明显素素不吃她这套，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玉春只好说：“好了好了，我承认，我是找了太子殿下跟他说，你今日来萎靡不振，精神消退，面色苍白，走路一摇三晃……”
“停停停，你给我打住，你怎么不说我病入膏肓了？”素素无奈。
“还不是因为你最近都不往书房去了，轻武大哥让我来探探口风，看看你到底怎么了。”
能怎么了，自从知道素锦的事，自己就是心神不宁，倒茶茶翻，写字溅墨，书童所不能犯的禁忌都犯了，更难堪的太子殿下却像个没事人一样！
“喏，轻武大哥让我知会你一声，你若是再不去书房，这个月的月例可就要扣光啦！”玉春叉个腰，气势汹汹。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真是受不了这个聒噪的小丫头。
素素披衣起身，自己【病了】那么久，倒不见太子殿下来问候一声，真是伤心。
见素素出了门，玉春捂嘴偷笑，听轻武说了，太子殿下早知道素素是装病的，已经在路上准备好了惊喜。
素素踩在积雪上，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看到明亮的春色，倒也心情好了几分，不由得加快了步伐，走过梅园便是太子的书房了，平日里素素不来这里，但今日，估计梅园还有些残景可以观赏吧。
这么想着，素素的步伐轻快了不少。令她惊讶的是，梅园的梅花正迎着初阳盛开，积雪化在上面，晶莹剔透，让人爱不释手。不经意的，素素娇俏的脸庞红了起来，神采变得飞扬，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站在梅园中间的萧容桓看到这一幕也不禁会心笑了起来，他穿着黑色的天鹅绒披肩，极显身材的宽束腰锦缎，金线刺绣的衣角彰显着他的身份，一手背在身后，定定的站在那里，好似一幅风景画，引人入胜。萧容桓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在灼灼梅花之间若隐若现的盛世美颜，背在身后的手紧握。
而玩耍了一阵的素素终于发现了萧容桓的存在，慢慢的走上前，还未行礼，就被萧容桓拉住了冰冷的小手，素素惊诧抬头，白里透红的脸蛋扬起。
萧容桓一伸手扯开了披风的系带，一转眼就披在了素素的身上，两只手有力的按在了素素的肩上，让素素不能拒绝。
素素看着近在咫尺的爱人的脸，轻声的问道：“你对我好是否因为素锦姑娘？”
素素看着素素试探的眼神，轻轻地说出了那两个让素素为之一振的字。
“不是。只因为你是你。”一刹那，春暖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