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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雨夜中营救
雨点开始稀稀疏疏从空中坠落,接着形成一场倾盆大雨,敲打地面的嘈杂声响宛如珍珠掉落撒了一地的声音。
一大堆训练有素的红心扑克牌士兵,整齐地行进着,沿着王宫那迷宫一般的绿茵花园,从高空俯视形成一个巨大的玫瑰花,重重花瓣仿若有菱角的漩涡,整个移动的军队好像诺米骨牌。
他们的表情郑重而严肃,没有人敢轻易露出笑意,即使是似笑非笑的嘴角都会带来女王最忌讳的嘲笑之意——对她的轻蔑的嘲笑。
这显然是她最不能容忍的。
曾经有人为了圆场,改口说他们是在嘲笑落魄的白女王依笛莉,可依然被砍了头。对此,女王满腔怒火地回答道:
“她早已沦为我的阶下囚,受尽折磨,你再嘲笑她有什么意思?!很明显是在笑我!!”
所以红心的大臣们都明白,不要以为阿谀奉承就能攀高,小心摔得更惨。更不要说是普通的士兵了。
她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任何环节不允许有任何瑕疵和纰漏。就凭这一点,士兵们更不敢随意破坏这病态的整齐观。
不能笑,不能说话,不准跌倒,手脚动作一致,必须对齐。
女王说东,他们绝不敢往西。
——不错,一点点都不行。
雨水哗啦啦打湿了整个刑场。
可惜,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够产生一丝的错误。
玫瑰形状的花园中央是一片光秃秃的刑场。安德鲁一行人,除了白女王,都被绑向令人感到眩晕的迷宫花园。
水滴打在生机勃勃的绿叶上,缓缓滑落。公爵夫人绝望的嘟哝着:“看吧,那么快,甚至都没有到公布的刑期时间,你还说什么不要放弃,结果你什么计划都没有…哎,承认吧,小子,我们死定了。”
身后是静的吓人的安德鲁。
他一声不吭,顺从地走着,低着头,墨绿色的眼睛里仍旧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坚毅。
“你怎能如此镇静?”公爵夫人见他突然过于冷静沉着,反倒慌了。
“我相信爱丽丝,相信维拉,即便是那么笨拙的我,她们也一定会前来搭救的。”
“哼,”公爵夫人不屑,“维拉可能会,爱丽丝就不知道了。”
“虽然我们只相处很短的时间,但是我知道她的为人,她一定会…”
“你知道她的为人?!”公爵夫人插了一句,差点大笑起来,“傻小子,我知道我自己不是个好人,不过人心这种东西在爱丽丝身上最好不要太快下定论。”
安德鲁一惊:“你为何这么说?”
公爵夫人那巨大的嘴巴露出一丝寒凉透心的讥笑,这次反倒不说话了。
安德鲁心存疑虑,只感觉身后的扑克牌士兵冷不丁地推了他一下,他不得不停下思考,继续往前走。
大雨依旧哗啦啦下不停,淋得公爵夫人和安德鲁浑身湿漉漉的。天空骤然暗了下来,霎那间,乌云密布。
黑夜即将来临。
灰蒙蒙的雨夜,宛如蒙上了一层灰,带着一丝阴郁肃杀的气息。
死亡将近。
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他们在士兵们的领路下,一直都在转圈一般行进着。安德鲁只希望四周仍然只能看见一片翠绿的花圃,不要有任何一点水泥地的颜色映入眼帘。
听说刑场是光秃秃的灰色,坚硬的地面,掉到地上的头想必会很痛吧?
在这人生莫名其妙倒数计时的时刻,在这不可思议的陌生国度,安德鲁从未想过,儿时维拉害怕地喃喃自语的地方居然是真实存在的,竟有些后悔。
当时应该相信她的,他想。
如果。他还有命可以有更多的如果,如果这真的不是一场梦,如果她还记得这里的一切,如果她一早就和爱丽丝相遇,如果他一开始就帮助她就会不顾一切地试着说服吉米…
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她了,等她来搭救自己,然后首先带着公爵夫人一起逃跑——假若公爵夫人真的值得她们这么做的话。
现在,应该保留逃跑的体力和精力,什么都不去想。
——就只是相信她。
迷宫花园里,除了剪裁漂亮的绿叶丛以外,里面还长着许多女王最喜欢的红玫瑰。
对,必须是红色的,不能有任何白得可恨的残次品。
绿叶从也决不能剪的参差不齐。
这是命令,更是规矩,白王国眼看即将被吞并,女王就要扩张国土之际,谁敢犯糊涂?
雨水滴啦啦的模糊了安德鲁的视线,冲刷过他黑亮的碎发,他的发丝贴在脸上,向下垂落。他发现身后的身后的士兵们偶尔有些小动作。
迅速,到位,不留痕迹。
只押着犯人的队伍整齐地并排成两排。除了直接押着犯人的士兵以外,三不五时的,一会儿有左边一会儿有右边的士兵似乎拎着咣啷响的小油漆桶,往高低处的玫瑰花上涂了一下,并迅速收回利落的手。
整个过程鬼鬼祟祟的,几乎练就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安德鲁觉得奇怪,不禁开始眯起双眼,仔细观察他们古怪的动作。
“不许回头!”
他身后的士兵制止了他。
这让他感到更加好奇。他惊愕地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维拉一样,越是受到阻挠,就越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
士兵阻止他证明担心他会发现什么。到底是什么令他们如此害怕?莫非跟女王有联系?
不许看,就听。竖耳倾听,屏蔽雨水的嘈杂,安德鲁突然被身侧的玫瑰花泼了几点。雨滴溅到他的脸上的感觉十分明显,甚至已经不需要怀疑和证据了。
他顺着雨滴的方向偷偷地瞄了瞄,只见有一朵玫瑰花动了一下——只有那一朵动了,并且还伴着包裹着它的团簇叶丛。他看了看其他的玫瑰花,确实不像它一下子的有那么大的动静。
肯定是后面的士兵对它做了什么手脚。有的士兵藏掖着那小油漆桶还能做什么?
安德鲁瞬间明白了过来。
——玫瑰花里有参杂的白色品种。
他们在补救。
安德鲁不由自主地勾起嘴角——这是个好筹码。
此时,骨牌一样的大队伍中突然有个环节出了奇怪的动静,提着小油漆桶的士兵数量正在减少,如一条大蟒蛇般弯弯曲曲的大队瞬间乱套了。
士兵们有人惊叫“白玫瑰更多了!”,脸色苍白,听说有人还倒下了。不知道是什么引起了骚动,大队的行进速度缓慢了下来,惊慌的士兵们顿时一改先前铁一般的纪律,手足无措地失去秩序。
安德鲁窃笑,可见女王从来没来审视过这个地方。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不过,要不是临时要处决白女王和爱丽丝的相关人物,只怕那些白玫瑰摆在原地也没有人管吧?
百思不得其解。女王平时若不常走这里参观这里,那她平常都在哪里做些什么事呢?
队伍的中段,更多的扑克牌士兵突然倒下了,红色的小油漆桶洒的遍地都是。士兵们为了保守秘密脸色大变,一个个慌乱起来。
“我们受到攻击了!”
后方只传来了稀里哗啦的雨声和士兵们的尖叫声。在安德鲁回过神来以前,黑暗中熟悉的身影接近了。
是爱丽丝?维拉?
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洒落。虽然夜晚还是下雨的夜晚里行刑不免有些奇怪,但是女王的着急反倒让他看到了希望。
那个身影利落地耍着安德鲁再熟悉不过的钱宁家的剑术,霸气侧漏地埋伏着惊慌失措的士兵们。
冷静,迅速,潜伏,然后出手…
“维拉!!”
他兴奋地大叫。
这么一叫,连公爵夫人都惊动了,她忍不住朝安德鲁大叫的方向看去。
月光的斑点让他们能在黑夜中看清一些人,一些东西。比如倒翻一地的红色油漆桶,以及…
勇猛杀敌的维拉和爱丽丝。
只见她们一左一右地放倒两排士兵,配合得很好。爱丽丝力气似乎比较大,而维拉显然更精通于剑术。
斯威特每天所耍的一招一式简直铭记于心,仿佛深刻地烙印在安德鲁脑子里一般,他绝对不会看错对方的动作。
他喜极而泣,呼喊得更大声了。
士兵们警戒了起来,却又无可奈何。倘若引起女王的注意,固然能一下子将她们全收拾了,可是…
园林里被擅自参杂白玫瑰充数的事情也会曝露!
怎么办…
士兵们各个愁容满面,欲哭无泪,没办法,只能与雨夜里趁机而入的乱党们厮杀起来。
武器碰撞的声音铿锵有力。红心长矛不断朝着地面如鬼魅般的黑影刺过去。
可惜,他们的下盘薄弱,正好中了乱党的计。
趁着混乱,维拉看准时机,一个酷炫的旋风霹雳腿踢飞了身材高大的红心士兵。
“安德鲁,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一声轻柔的对不起贴在安德鲁的耳边响起,彼此的衣服都湿透,紧紧贴黏在凹凸有致的肌肤上。
此时此刻的维拉让安德鲁感觉格外温烫,他不禁脸红。
维拉灼热的温度通过拥抱传了过来。安德鲁又惊又喜,深怕这又是一场梦。仔细想想,原来每次与她的互动都宛若一场不真实的梦境,因为她已经嫁人了,无论如何都要回到汉斯的身边。
原来他一直在生气,一直在不甘心,一直在渴望着,一直…
都非常喜欢她。
“维拉…”一开口,他便忍不住哽咽起来。
他说不出什么雄赳赳气昂昂的话,他自知自己不是个战士,不像这些了不起的千金,说起来很本末倒置,但是尽管那么没用无法帮助到她们,甚至连自己都保护不好,他终于见到了维拉,还是感到既开心又害怕。
“我…很害怕失去你,也怕你会…失去我,我都没有你厉害又有勇气,还有…”
雨夜里,倾盆骤响。
安德鲁感受着维拉的拥抱,终究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纵使听上去很丢人,因为——
他战斗力不高。
“还有什么?”经他这么一哭,维拉的声音轻微了许多,鼻子也忍不住微微抽动。
“还有…”安德鲁大声说了出来,啜泣颤抖的话语不绝于耳,然而,他很庆幸自己终于有勇气说出这番话,“当你说起仙境和暴君和怪物的时候,对不起…我没有相信你…”
将安德鲁的后脑勺使劲按在肩膀上,维拉头一回哭着笑了。
“没关系。”她说。
后方传来爱丽丝的声音,只听她大吼,“女王就快来了,快撤退!”
说完,一个金黄色的利爪片像回旋镖一样丢过来,带着异常的金光,仿若长了一双眼睛似的,来到了公爵夫人身后,瞬间斩断了她手上的枷锁。
公爵夫人大笑,顿时不知从哪抽出了一把巨大的切肉刀,挥舞着卷起了周围的飓风,吹得士兵们东倒西歪的。
“安德鲁,辛苦你了,我们得先救你出去再说。”说着,维拉轻轻推开哭个不停的安德鲁。
“好。”
安德鲁答应的笑了笑,让维拉斩断束缚双手的枷锁之后,抹了抹咸咸的泪水,喝下了爱丽丝给的缩小药水,躲进了维拉的衣领中。
“安德鲁,我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