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悯慈酒 上

陆云萱的想法很不错，也的确很吸引人。最起码，此时的长孙英华已经忘记了‘阿桀’这个不太合规矩的称呼给他带来的震撼，转而思量起此事的可行度来，授人以渔的道理他懂，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他更懂，甚至他还知道无论是他们庆国公府还是太子都不可能在给予这些残疾军士更多的帮助了，不说帮不帮的起，就算他们帮的了，他们的身份也不便去帮助更多了，否则就有笼络军心之嫌。

军事为国家之本，举足轻重，涉及太多难免引人猜忌。

而这样的猜忌一起，在经人挑唆一下，恐怕他们与陛下就真的离心离德了。这可不是他们庆国公府想要看到的。

轩辕珏也在沉思，这方法不错，与刚刚在马车中陆云萱提到的方法如出一辙且更为完善，这事若真能成功，那可就不得了了。

酒水生意若做的好，可不是一般的挣钱，到时难免有人眼馋心热，别的不说，那对母子就不是好相与的，他的皇兄虽是太子，却也未必能全部挡住那些暗箭。

当然，此时毕竟有外人在此，陆云萱只是说了她的大致规划，并没有说出她有意将皇帝轩辕景与两位公侯牵扯进来的想法，是以，轩辕珏有此担心。

“想法不错，你预备酒水卖多少钱一两？”在场之人，轩辕桀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极富兴趣的问道。

显然陆云萱已经考虑到这个问题，回答的很是迅速，“薄利多销，我准备走平价路线，十五文钱一两，一斗酒六百文钱。”

“嗯？”轩辕桀蹙了蹙眉头，轻嗯了一声。

“陆小姐，这会不会太便宜了，这酒可比那些市面上的高粱酒之类的强多了啊。这其中的人工什么的可都要算上才好。”周长风不是不通庶务的迂腐书生，反而极为了解这些其他文人不削一顾的世俗事，想到刚刚陆云萱多给了他一瓶酒，不由好言提醒道。

其实就他来看，这陆家千金已是不凡，能酿出这样的酒水，更能提出这样的见解，已然不是寻常闺秀，若是她所说的酒精之类的真的有用，更是能够造福那些受伤的军士，挽就不少性命。可她毕竟是侯府千金，对这物价着实了解不够。

“人工暂且不提，单是冰块已然价位不低，若按你的价位来定，恐怕难以盈利，为何不考虑将价位定高一些？”对于轩辕桀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获取冰块并不困难，可按照陆云萱的定价，非但不挣钱，反而还要贴钱，这也是刚刚他这样问的用意。

“阿桀，这个道理我自然知晓，现有的冰块皆为冬季从江河湖泊中获取，且不说中间开采的难度，储藏也极为不易，人力物力自然高昂，可若是我有别的制冰方式呢？”陆云萱狡黠一笑，温声反问道。

轻挑眉梢，轩辕桀注视着陆云萱狡黠的笑容，若有所思，他这位表妹还真是越来越让他惊喜了，“别的方式？你有把握。”

“十拿九稳。”陆云萱不是那种会盲目夸大的人，若无十成把握，自然不会开口，而实际上她也的确有着十足的信心。

在陆云萱的世界，早在唐朝末期，人们就已经在生产火药时无意中开采出了大量硝石，有了这个出人意料的发现，自那时起，华夏古国就可以在夏天制冰了。而硝石的化学名称在现代叫做硝酸钾，它在溶解于水时会吸收热气，致使温度降低，所以可以用来制冰。

这个原理简单易学，只要有足够的硝石，冰块自然源源不断，而就陆云萱所知，轩辕皇朝并不缺少硝石这种化学物质。

甚至陆云萱在这时已经想到了更多，只要冰块足够，若是有啤酒花、麦芽花，酒馆夏天还可以推出冰啤酒，那个用来解暑降温再好不过，而且不管是在果汁还是牛奶中加入冰块，味道都会更好，说不定将来她还可以推出冰淇淋，用以吸引家庭中的孩子。

方法多种多样，而陆云萱从来也不缺乏这些思考的能力。

“是什么方法呢？可否也让表哥我长长见识！”长孙英华插入两人之间，打趣的询问道。

陆云萱侧头看了眼长孙家的英华表哥，微微一笑，“佛曰，不可说。这可是秘密哦！”

当然不能说，这可是将来的核心秘密，人人皆知了，他们酒馆的卖点在哪里？

“可本宫还是不明白，为何不走高端一些的路线呢？”轩辕珏静静开口，也问出了周长风与梁冰的心声。

陆云萱还未开口，到是轩辕桀轻声说了一句，“数量。”

略微惊讶的看了眼轩辕桀，陆云萱很是惊奇这位太子殿下能够如此明白自己的想法，不由露出一抹更为灿烂的微笑，她喜欢聪明人，更喜欢这样聪明善解人意又长得帅还了解她的聪明人。

尤其想到不出意外他会是自己未来的丈夫，就更是心中欢喜，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

“阿桀说的没有错哦。”先是肯定轩辕桀的回答，陆云萱随后解释道，“刚刚在进去的时候我有问一位帮助搬运酒水的小哥，大致了解到酒水的市场价位，通常一两在八文至十文钱左右，可酒水品质不好，大多为贩夫走卒，三教九流之辈所钟爱，登不得大雅之堂。可这部分人却偏偏是最多的，哪一天卖酒的馆子不是门庭若市呢？周大人，云萱请问，这蒸馏酒与那普通的高粱酒、烧刀子之类的放在一起，价位相差不大，您会如何选择？”

“陆小姐说笑了，这还有什么好选择的，自然是这入口醇厚，喝着又爽口的蒸馏酒了。”周大人也不含糊，直接给出答案，但是他的话还有后半句，“可是，陆小姐，莫怪老夫多嘴，在下是这善医馆的父母官，对这些军士感情也不浅，今日之语如有得罪，还望姑娘看在这些将士的身上多多海涵。”他心中有困惑，自然要问出来，否则难免憋闷。

“周大人但说无妨。”陆云萱体谅的笑了笑，这倒是个负责任的好官，虽然有些小心机，人却不坏。或者说这位周大人还未开口，陆云萱就已经想到了他要说的内容。

“下官知道陆小姐是好意，可是一两酒十五文当真是太少了，这些军士身有残疾，这份工作是他们的依靠，将来更是要用来养家糊口的，是以更要多些考量。”话里话外透着一种你还太小，思虑并不成熟的意思。

长孙英华不像周大人那样直接，却也满是疑问的开口，“是啊，云萱，我也认为七殿下说的没错，为何要放弃高端人群，而去费着功夫呢？”

“稍安勿躁，首先感谢周大人回答了云萱的问题。那么第二个问题来了，英华表哥，请问你平时最喜欢什么酒水呢？”陆云萱也不急躁更不回答他们的问询，只管不紧不慢的继续提问道。

“嗯？这个嘛？”长孙英华拖着下巴想了想，开口道，“桑落酒不错，新丰酒也可，上次陛下赏赐的般若酒也极好，一时之前还真是难以抉择。”

“是了，那蒸馏酒呢？可否会让你日日流连？”陆云萱这个问题一出，在场的也多了解到了她的想法。

长孙英华也不例外，豪爽的大笑一声，朗朗道，“是表哥想的简单了。”

“表哥言重了，云萱虽是女子，却也在家中见过父亲饮酒，这桑落酒，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滋味自然不差；新丰美酒更是一斗十千，令人回味无穷；而般若酒呢，更是酒香清冽，不似一般。更何况这只是美酒中的一部分，琥珀酒、梨花白、胭脂醉、罗浮春等，更是各有滋味，令人回味神往，那么，你们觉得蒸馏酒如何能够凭借一时的新颖留住这些善变之心呢？”陆云萱巧笑倩兮，朗朗而谈。

“云萱思来想去，也觉得这是不可能实现的，毕竟众口难调，你很难取悦这些被养叼了的胃口。反不如一开始就走另一条路线，贩夫走卒人口多，又没有多少银钱，累了一天，难免想喝口小酒，解解乏，那么，既然咱们的酒水品质又好，价位合适，如何不能垄断低端的市场呢？”陆云萱容貌普通，可这通身的自信却给她添了不少的风姿，此时迷人的让人难以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