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乱（七）

顾白沿着墙壁慢慢的走着，回想着之前的事。马如龙顶着他脑袋时，恐惧颤栗下愤怒和屈辱席卷着全身。但他不敢动。顾白缓慢的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刺进掌心。

走廊各处都是学生家长，家长听说大学发生了恐怖袭击事件，都赶忙接孩子回家。家在外地的学生也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着电话。所有人的脸上都有着一丝微笑，毫不掩饰的幸福洋溢着。顾白默默的看着喧闹的人群，也想打个电话，摸出来，愣了半天，只得苦笑着放下，自己能打给谁？自己站在这群人里，孤独的像个怪物。

心里堵塞着，仿佛一滩酸水在心头化开，酸涩着。顾白走了出去，深深吐了口气，从兜里抖出根烟叼上，刚想点燃，手机振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一条消息跳了出来：“别抽烟了，伤肺。”他抬头看去，熊妍站在二楼的窗口默默的看着他，瞧见他的目光，熊妍晃了晃手机。

顾白笑笑，原来世界上还有人在乎自己，酸涩的心底泛起了一丝暖意。打火机的火苗一跳，随即熄灭了。

“小白，你在哪？我跟秦哥在校门口等你，一起出去喝酒吧。”胖子消息跳了出来，伴随着一个张牙舞爪的表情包。

“好的。马上到。”顾白回了消息，向校门口奔去。不管你在世界上有多孤独，总有那么一两个朋友愿意陪着你。

逐渐入了夜，喧嚣的热气也平添一丝凉气。在夜幕下城市也终究鲜活起来，灯光晕染在一片夜幕中。

路边的烧烤摊马扎上，三个人喝的都微醺。

胖子重重的将啤酒瓶砸在油腻的桌子上，扯着嗓子喊道：“真他妈爽。”略有些血红迷瞪的眼睛盯着顾白，“你，顾白，也算是鬼门关里跳过舞的人了。”

“呵呵，大概是......”顾白也有些懵，他啐了一口，“真他妈憋屈，老子真想一拳闷在那个傻逼脑袋上。”

“那就......嗝，找到那个逼，揍死他丫的......”胖子嘟囔着，大脑袋支不住了，一头栽在桌子上。

秦昀是三个人里最清醒的了，他只喝了不几瓶。他静静看着喝大了的顾白：“小白，那个马如龙不是正常人吧？”

“哈哈......怎么可能？”顾白打着哈哈。

“你不用跟我装，”秦昀低垂着眼眸，轻轻的说道，“什么人臂力能大到单手玩狙击枪？”

“小白，你也不是吧？一个正常人，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好的这么快？”秦昀抬起头，清明如许的目光透过镜片刺在顾白心里。

顾白默然，许久，他委顿在那里，声音沙哑：“你以为我想？什么狗屁能力我根本不想要，我只想做个普通人啊。”他指了指自己脸上的伤，“你以为我他妈想要？就因为这个狗屁玩意，莫名其妙的人来找我，不由分说的就打。”他哽咽着，“这么多年活的都像一条狗一样。”

“我他妈就是个普通人啊。”顾白大吼着，悲戚的像个疯子，“为什么什么都要找上我，我只是想好好活着啊。”他抡起啤酒瓶桌子砸去。

秦昀惊呆了，他看着状若疯魔的顾白，也许连顾白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会这么极端。酒精点燃了压抑已久的情绪。也许那个神树的梦那个齿轮的梦，在他的心里埋下了极端扭曲的种子。

啤酒瓶没有砸下去，一只白皙的手握住了他。顾白被酒精烧的通红的眼睛抬起，试图辨析眼前的人。但他看不清，只能嗅见一丝幽香。

“不甘心，就反抗啊......女孩清冷的声音响起，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是谁？顾白的眼皮沉重起来，逐渐阖了起来。

秦昀默默的看着眼前素净令人惊艳的陌生女孩。女孩转头朝着秦昀点点头，开口道：“请忘掉他今晚说的话，不然只会给你自己添很多麻烦。”女孩的眼角也略微有些发红。秦昀点头。

女孩沉默了很久，清冷的语调泛起了些许波澜：“请照顾好他。他......真的很不容易。”

“嗯。”秦昀默然的点头。

晚风吹来烟火的气息，却冷的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