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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探听

作者:行歌 | 发布时间 | 2017-07-10 | 字数:3408

言君和盈月的运气很好,用来更衣的房间下有一条密道。只是这条密道是一条直道。不知道分别延伸到哪里。

盈月捡了一个大概是通往宴会的方向走,但是直到言君精疲力尽,仍然没有看到任何出口。就仿佛这条密道只是一条埋在地下的一段完全与外界隔离的石道。这石道十分规整,四面都是用最坚固的青石砖垒成,完全没必要在地下耗费这么大的工程建一个这么无用的东西。

走了近半个时辰,这密道终于到了头,可也只是一面封死的石壁而已。

“怎么会没有出口?难道是密道内也有什么机关?”

这样想着,盈月开始一寸寸的摸索。果不其然,她在不起眼的砖缝里摸到了一截生锈的铜钉。轻轻一推,铜钉被推向反方向。同时密道一边的石砖陷下去,露出里面的石阶来。很显然这石阶是同样外面的。

盈月让言君在石阶下先藏起来,以免被密道中的其他人发现。自己则拾级而上。待接近那个三尺见方的出口时。盈月停下来屏息倾听。好判断外面是什么地方。

静,很静。静的盈月甚至能在石道里听到外面传来的烛花爆裂的声音。

“盈月,可以出去了吗?”言君看盈月半晌都不动,忍不住催促道:“我困了。”

“殿下别出声,我们这就离开。”盈月做了个禁声的动作。然后小心翼翼的挪出密道。

这个出口在一个衣柜的旁边,被衣柜挡着。盈月悄悄的探出头,打量着屋内的布局。

整块檀木精雕而成的床上整齐的铺着冰蚕丝织就的被褥。上面绣着活灵活现的百鸟朝凤图案。床边不远处是一个同样是整块檀木雕就的梳妆台。上面嵌着一大块琉璃镜,光是梳妆台上的装饰便已经是各色宝石,珍珠一类。尤其是台上搁着的两颗硕大的夜明珠最是显眼夺目。窗上糊的的雾罗绮远看着正如一团氤氲的烟雾般朦胧,惹人遐想。与屋内的玉璧屏风正好相配。从家具到摆设装饰,无一不是精致至极。

这大概是一个后妃的宫殿。只是按理说这个时辰已经是该就寝了,房间里却没有人。盈月又细细听了一会,发现除了时不时刮过的夜风,却是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盈月对言君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上来。如今,只希望她们的运气够好,这个宫殿里没人住。

两人走到房门口,刚要开门,却听见外面有细微的脚步声。盈月连忙捂住言君的嘴转身藏到屏风后面。

可是那人却没有开门进来,只是站在门口。过了片刻功夫,又是一个脚步声,同样也只是立在门口。

“璞儿,你好久没来找我了。是又有烦心事吗?”一个温柔的女声道。

“你总是那么懂我。”一个男声答道。

盈月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下意识的抓紧了言君。这人……分明是肖仕璞。

是的,门外站着的正是肖仕璞和宛贵妃——宛贵妃名叫肖紫鸳,是肖仕璞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肖仕璞抬手,将肖紫鸳的碎发拨到耳后,又留恋似的拂了一回她的头发。

肖紫鸳轻笑一声,握住肖仕璞的手道:“你又何必这样做给他看?我们今日见面,就已经能叫他安心了。”

“他安心?他怎么会安心?”肖仕璞苦笑着缩回手。“昨日他说的那番话……果然还是不信我。我做了那么多,却仍然被怀疑。紫鸳,我真的好累,好累……”

肖紫鸳看着肖仕璞满脸的疲惫,心疼的伸手揽住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他怀疑是因为他不知道你的心。你或许可以欺骗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包括我。但却唯独不可能欺骗他。璞儿,你太苦了。我都为你觉得苦。”

肖仕璞闭上眼,眼角有泪光闪现。他静静的靠在肖紫鸳怀里,任其轻轻的拍着自己的背。这么多年,全天下的人都认为他爱的是韩梅,那个美丽灵动的女子。为了她,放弃与皇室联姻壮大家族的机会;为了她,终生不近女色;为了她,辞去锦绣前程;为了她,忍辱负重的待在敌国强颜欢笑……可殊不知,他肖仕璞做这一切只为了尚国太子苏灏!可偏偏,他心尖尖上的人却要拿另一个女人来威胁他。

“呵呵,可笑啊。这么多年了,他总不会真的认为璞儿你是爱着我这个亲姐姐的吧?十年前那一夜的满池芙蓉莲心灯,我不过是个无意闯进你们的人生的过客罢了。”肖紫鸳想到此事心里一阵阵的刺痛。那夜心血来潮的赏月,竟断送了她的一生。不,不仅仅是她的,还有璞儿的。

“不,你别这样说。我很庆幸那夜有你突然出现。不然我不会有为他做事的机会。不会接近他,不会得到他的信任。甚至,我不会有活到现在的可能!谢谢,对不起。”隔了十年再见。肖仕璞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可惜,他最想要诉说的那个人却不在。

“我们是姐弟,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何必说这些。”肖紫鸳抓住肖仕璞的耳朵摇了摇,笑道:“十年没吃过我做的菜了吧。今天既然来了,就别出宫了。好好陪我一夜,咱两个也说说话。”

肖仕璞直起身,笑着抬手刮了肖紫鸳一个鼻梁。“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不准拧我耳朵!”

肖紫鸳却偏偏又踮起脚轻轻的拧了一下。然后轻盈的提着裙摆跑开。十年来,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这么不顾形象。

“你若不是我姐姐该有多好。”

肖仕璞叹了一口气,也跟了上去。不过片刻。宫殿内外便再也没有其他人声了。这本就是一个无人居住的废弃宫殿。叫关雎宫,是渊国当今皇帝的母亲从前住的地方。后来先太后去世了,皇帝十分伤心,就下令以后关雎宫日日灯火通明,因为先太后怕黑。又不准人接近,怕惊了先太后的魂魄。所以说,言君和盈月的运气实在是出奇的好。

肖仕璞和肖紫鸳走了,短时间内这里也不再来人。可以说,这个时候是最合适离开的时机。可是盈月却有些蒙了。

肖晚亭,也就是肖仕璞。他不是因为受情伤,再加上又受韩昭容所托才会隐姓埋名屈居渊国的?可为什么会在渊国后宫有一个亲姐姐?他们口中所说的“他”又是谁?是男是女?是渊国人还是尚国人?无数个疑问蹦出来,把盈月的脑子搅得一团糟。

“我们可以走了吧。这会没人了。”见盈月一直愣着,言君拉了拉她的裙子。

盈月仿佛这才回过神来,闭上眼理了理思绪以后。背起言君悄悄施展起轻功飞速离开。一来,言君只有四岁,走得慢耽误事情。二来,小孩子总是一不注意就会犯错,留下把柄。因此盈月背起言君后只是叮嘱她:莫要出声。

盈月也对能够参加今晚的国宴不抱期望,她现在只想能及时把言君送回质子府。然后出动埋在渊国多年的探子,摸清肖仕璞的底细。肖仕璞给言君的人,还是要先用着,不能打草惊蛇。只待查出真相再做为。现在,只当从来没被关在房内,没有发现密道,没有恰巧来这里听到肖仕璞和肖紫鸳的谈话。

果不其然,等盈月带着言君再摸回宴会时,参加宴会的人已经全部都散了。只有一些宫人在洒扫,收拾。盈月只得带着言君去寻她们带来宴会献礼的人。可不曾想刚刚寻到就发现渊皇身边的大太监已经久候多时了。

这个大太监须发具白,一口牙齿也掉了七七八八。简直是老的不成样子。可偏偏一双眼睛极有神,身子骨也还硬朗。上前行礼丝毫不含糊。

“尚长皇子殿下金安!”太太监躬身道:“陛下有话让我带给长皇子殿下。”

“公公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就好。”言君按照盈月教的虚扶了一把。实际上也只能虚扶,以言君的身高,她根本没法在风度翩翩的情况下扶住大太监。

“是。”大太监站直了身,但仍旧低着头回话。“陛下说:今日国宴一来是为了迎接尚长皇子殿下的到来。二来是为了向天下正式宣布分封彧王爷。而尚长皇子却因为换个衣服迟迟不现身,实在有失尚国皇室风范。更衣是很无趣的事,尚长皇子年纪小爱玩耍也是天性。只是这里毕竟是渊国皇宫,还轮不到由尚长皇子大兴土木。皇宫是个秘密极多的地儿,还希望尚长皇子以后有机会进宫不要随意走动,以免冲撞了皇子。而今天尚长皇子逛了这么久想必也记下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都是些不打紧的东西,忘了也罢了。不足以为外人道。小孩子心直口快,但只要大人提防着点也就是了。如今尚国仍处于危境,一个质子做好了,还能护的尚国一时,若是逾越了,只怕连带着整个尚国都岌岌可危!”

明明是夏天最热的时节,盈月却觉得脊背发寒。大太监穿的话虽然明面上是说言君的。可言君不过一个四岁的孩子,根本不懂其中的曲道和警告威胁。这分明是说给盈月听的。今夜的一切都是皇帝的精心策划。不然她们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进入密道且平安无事。这么一来,肖仕璞那件事说不定只是渊皇故意让他们看到,用来挑拨离间的。

这么一想,盈月竟打消了一分对肖仕璞的怀疑。若是真的叛徒,又跟言君这么亲密,渊皇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自己暴露出来,那这枚棋子不就没用了。

“本皇子知道了。劳烦公公在此等候多时了。”言君道:不知陛下可喜欢本皇子备下的礼。”

“尚国国绣九州一绝,这次送来的千人绣锦绣江山更是恢宏大气!精妙绝伦!陛下赞不绝口呢!”大太监将眼眯成了一条缝,和蔼憨厚中透着丝丝精明。

“能合陛下的心意是本皇子的荣幸。来日得了机会再令人绣西域风光呈与陛下。”

“麻烦尚长皇子了。”

大太监再施了一礼,便回去复命了。盈月一直盯着人消失在视野里才敢小心的舒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