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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彧王

作者:行歌 | 发布时间 | 2017-07-09 | 字数:3431

按照规矩,言君应该在入城的当天进宫参加国宴。以示对渊国的尊重,也代表渊国对尚国的重视。本来,渊国便没有在当天准备国宴,但好在出了谨阳皇子这件事。竟也没有失掉尚国的面子。

第二天一早,宫里便来人传话,让言君准备参加今晚的国宴。

参加国宴自然是要准备进献给渊国皇帝的各种珍贵的礼物。这礼物都是在尚国就已经准备好了,和言君的御驾一起送到渊国。可是现今,言君身边只有一个盈月。而盈月势必是要跟在言君左右侍奉提点的。就算不用盈月在身边,也不可能让她一个小姑娘带着几大车的东西进宫。押运的人,打点的人,献礼的人。都是必不可少的。

手里没有人,短短一天的时间也不可能临时去人力市场雇。一来,带去皇宫的人都要上的了台面,通常官员亲王家里都有专门调教的这类家仆。二来,这些人需要对皇宫熟悉,不能出错。

盈月本打算去临近的几家官员家借,可是他们通通推脱说自己今晚也要参加——问题是,官员们出席国宴根本不用备礼。这便是十分明显的借口了。

一边张罗着借人,一边又要交代言君各种各样需要注意的地方。盈月从起床开始就忙的脚不沾地。言君帮不上忙,只能跟着干着急。

“不如我去找谨阳哥哥,他家应该是很有权势的,昨天都有人向他下跪呢!我去找他借一些家仆。”言君建议道。

“殿下!”盈月恨铁不成钢地道:“他可是渊国的皇子啊!先不说他一个七岁的孩子能不能做的了主,这要是有心人悄悄吩咐两句,那我们在国宴上势必会出丑。到时候丢的可是尚国的脸!”

“对不起,我……我太笨了。”

见言君自责的低下头,盈月心里有些不忍。她自己不也是在和旁人借人吗?说到底,她想的方法和言君的提议又有什么两样呢?

“盈月姑娘!彧王爷前来质子府拜会尚长皇子。现下人已经到会客厅了,姑娘快带着质子去接待吧!”有路过的仆人喊了一句。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似乎这个彧王爷来头不小。

只是……盈月来渊国之前做足了功课,把渊国的政治格局,各大小官员,宗亲贵族,富商豪门都弄得个一清二楚。她却从来没听说过渊国有一个彧王爷。若是彧王当真权势极大,没道理在探子搜集的情报里没有提及这个人。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如今,她们的情况被对方完全掌握,而她们却对对方一点也不了解。对方是敌是友?此次前来是施压还是来示好?这些,盈月和言君通通都不知道。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盈月边领着言君往会客厅去,边教她等会要说的话。并且教给她可能会出现的突发状况的处理方法。可惜路不长,这么一会儿也教不了多少东西。

“彧王爷大驾光临,而本皇子身为主人却姗姗来迟。实在是太不应该了,还望彧王爷不要介意。”言君一边打着官腔,一边有模有样的朝厅里坐着的那人行礼。

然而等她走到座位上坐下之后,盈月却仍是站在门口处呆呆的直视彧王爷。

“你……你……”

“能来拜会长皇子是本王的荣幸,怎会介意呢。”彧王笑的亲切。他像是认识盈月似的冲她点了点打招呼。

盈月硬是愣了许久也没反应过来。因为这坐在厅里的彧王爷分明就是尚国的御史台令肖晩亭!肖晩亭是肖美人的亲哥哥,也正是韩昭容的心上人。

就在半年前,言君被盈月带走的第二天,韩昭容冒险送了一封书信给肖晩亭。求他能照拂言君一二,因为尚国御史台令和渊国的睿王,七皇子交好是众所周知的事。韩昭容的本意也是希望由肖晩亭出面,让这二人能帮着些言君。却不成想肖晩亭直接辞了官,投诚去渊国。渊国皇帝惜才,早在十年前肖晩亭只有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邀请他去渊国做官。在韩昭容入宫那年起,肖晩亭便给渊皇送了一封密信:等到韩昭容的孩子过五岁他便会去渊国。

于是这些年渊皇一直在私下里为肖晩亭打点。今年因为言君代替大皇子入渊一事,肖晩亭提前辞官,秘密前往渊国。经过半年的准备,终于在一个月前,渊皇正式册封肖晩亭为彧王。而肖晩亭的身份也变成了渊国食禄子肖仕璞。(食禄子,是指从八岁之前便送到皇宫专人教养的神童。十五岁便要开始帮助皇帝处理政务,成年后会直接赐做高官。因为从小便食国家俸禄,故称食禄子。)

“久仰彧王爷的大名,却无缘相见。不知道王爷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言君偷偷的在广袖的遮掩下握紧了拳头。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渊国的高官,如果这会儿便出错,那么今晚的国宴绝对是用来自取其辱的。

“殿下可真是不同凡响,小小年纪竟如此稳重。就是连许多大人也比不上。”肖仕璞由衷的赞了一句后才道:“一早听说殿下要参加国宴。想来殿下初到渊国,手下定没有可用的人。而一时间也难以找到称心的。于是本王今日带来了彧王府的礼仆二十七人。殿下若是不嫌弃他们粗鄙,就留下使唤。”

“不用……啊!”言君想到先前盈月的话,便准备推辞,却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就被盈月掐了一把。

盈月大方的走上前,施了一礼道:“多谢王爷的雪中送炭。殿下十分感激王爷的帮助,希望七夕那日可以约王爷在畅春楼会饮。还希望王爷届时能赏脸光临。”

“既然长皇子殿下诚挚邀约,本王一定赴宴。”

肖仕璞不动声色的点点头,虽然皇后让言君顶了质子的身份,但好在她的身边人是好的。有盈月在,肖仕璞不担心言君会受太大的委屈,出不该出的丑。

“想来要参加国宴,殿下势必要有很多事情要忙的。既然礼已经送到,本王也不便多打扰,告辞了。”

看着彬彬有礼的肖仕璞,盈月不禁感叹道:肖晩亭就是肖晩亭,即使被封了王,依旧是那么的温文尔雅,丝毫没有贵族的不可一世。

送走肖仕璞之后,盈月唤来他送来的那些人。先是随便问了一些看似不起眼的问题,然后就给他们分派了各自的任务。虽然看起来盈月此举有些随便,不够谨慎,但实际上正是这些毫不起眼的问题能将一个人完完本本的摸透。当然,也不排除会有一些高手能躲过,只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盈月没时间也没精力细细的排查,只能留待后日解决。

肖仕璞的人,盈月本就放心。经过这次的询问,便更是终于搁下了心里的那块大石头。同时,也不免感慨:能冒着失去渊皇信任甚至是惹火上身的危险为言君做这些,实在是比言君的亲生父亲还要称职。

“盈月,不是说不可以借用渊国人的家仆吗?为什么彧王的就可以收?”言君见彧王的那些家仆都一个个散了才敢拽了拽盈月的裙子。

“殿下,你可知道这彧王是谁?”盈月没有回答言君的问题,而是反问。

言君皱着眉道:“彧王不就是彧王吗?”

既然言君是这样的反应,就说明她不曾见过肖仕璞。不认识,便省了以后好多麻烦,毕竟小孩子藏不住事。要是套去了话,肖仕璞出了什么事的话,她们也会受到牵连。

盈月笑了笑,道:“是啊,彧王就只是彧王。殿下,先不要理会这些。赶快把国宴的礼仪,流程牢牢记住才是正经。”

从质子府刚回到彧王府,便有一个长相不起眼的小斯状似不经意的把一朵茶花不慎落在了肖仕璞脚边。肖仕璞的脸色唰的一变。

“王爷恕罪!小的一时手误,弄掉了王爷最喜爱的茶花,还望王爷看在小的不是有意的份上恕罪啊!”那小斯一脸惊恐的跪下,但是仔细看却可以看出,他的恐惧只是做给人看的,根本没有深达眼底。

“王爷。”管家走上前来,柔声劝道:“手下人干活不利索是奴才管教不当,王爷要责怪便责怪我吧。”

肖仕璞在两人说话的空收拾好了情绪,而他侧着脸,有意无意避开了那小厮的窥探。他站起身,边往书房走边道:“扣他一个月的工钱,拖下去打五板子。我今天要在书房处理政务,没我的允许谁也不准靠近!”

走进书房,肖仕璞深吸一口气,撩开一副万马奔腾的挂画。挂画后面不起眼的位置斜着一颗钉子。拨动钉子之后,悄无声息的,书房的角落里多了一个三尺方寸的洞口,有一段旋梯延伸向下。待肖仕璞小心翼翼的走下石阶之后,洞口又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消失了。与此同时,一阵风声掠过,书房内又来了一位“肖仕璞”。

“肖卿,辛苦你跑这一趟了。她们可有生疑?”一个着白色宽袖长袍的中年人坐在这地下密室里,似笑非笑的看着匆匆而来的肖仕璞。“不过是安插个人罢了,何须劳烦肖卿亲自出马?”

“陛下。”肖仕璞恭敬的行了一礼,严肃的回答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在尚国辞官一事虽然名义上受情伤所致。可免不了会有人疑心。那质子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他身边的人却不能小看。使者一行在尚国呆了半年多,这质子府的人早就被换了也未可知。臣不得不谨慎行事。”

“哦?肖卿的心肠果真比别人多些曲道。”那中年男子食指轻敲着桌面,眯起眼睛。“这么说来,肖卿可是还在尚国待了十年之久……”

“陛下!”肖仕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一直尽心尽力为陛下,绝不敢有二心。若是陛下不信,臣愿血溅当场,以鉴清白。”

“哼,你这是威慑寡人?”

“不敢。”肖仕璞深深俯下身,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寡人希望你是真的不敢!若有变故,寡人便将你姐姐送去军营!”

白衣男子拂袖而去。留下肖仕璞一个人跪着。若是没有人传话,他便只能这么一直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