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美人相见

韩子高为江蕙计划的事情让祠部尚书蒋闯在皇帝面前丢了恩宠，北齐皇帝虽然碍于蒋闯作为老臣的面子，再加上他心中也确实对清流们这样要挟自己确实没有什么好印象，但是迫于众怒难犯，北齐皇帝还是下旨让蒋闯思过，蒋闯是什么身份，他在朝中这么多年，从天子以至百官，谁不是敬重他，让着他，如今天子下旨诘问，蒋闯的气性大，又怎么能受的了呢，再加上年岁确实已经大了，竟然一个大气没有喘过来，直接呕血而死，死的时候身边竟然连个侍从都没有，尸体凉了几个时辰才被巡更的人发现，说来也是晚景凄凉了许多，说实话蒋闯到底是文人出身的官员，虽然有些沽名钓誉的意思，早年也有些错误，但是起码还是坚持得住底线，廉洁从政的。

北齐皇帝因为顾念老臣，又怕失去人心，所以下旨按照司空之礼为蒋闯秘葬了，不过祠部毕竟是朝廷的核心部门，不可一人没有尚书，再加上现在清流里面力量风起云涌，北齐皇帝现在急需要一个能够撑得住门面又在清流中有威望的人能够稳住清流们的情绪。北齐皇帝果然按照韩子高预想的，向朝中大臣征询意见，长信侯自然上书请北齐皇帝经筵三大书院的山长执掌祠部尚书的遴选。

长信侯从朝议上回来，江蕙便拿着一堆的纸兴冲冲地来找韩子高报喜。“韩先生，您看看，您的计策已经见效了，陛下经筵的消息刚刚传出来，这儒林的清流便一个个都在往我们府里递了消息。”

“呵呵，这也难怪，虽然说这些个清流们平日里对朝廷的事情和官员的举止可以说是指指点点说三道四的，可是这些牢骚话也多半是因为他们对庙堂的期许而已，这祠部管理天下学子，可以说谁拿到了这个位子，谁就是名副其实的儒林领袖，那些个清流们又岂会轻易放弃呢？小侯爷，三大山长有没有信笺过来啊？”韩子高笑着对江蕙说，现在的情形似乎是韩子高一早便预见到的，所以他也并没有太大的欢喜，只不过他还是更加关心三大山长的消息。

“三大山长的消息是最早来的，父侯还没从宫里出来，三大山长的消息便就接二连三的来了，看来这三位知道消息并不比父侯晚多少啊！”江蕙感叹着这三个虽然没有什么官位，却消息灵通的人是怎么能够如此迅速的得到朝廷的机密消息的。

“小侯爷可别小瞧了这三个老夫子，他们的实力其实不容小觑，北齐的朝廷走到现在，其实文官的实力远远高过武官，而文官有一多半都是从这三个书院出来的，他们最大的力量就是以书院的形式经营，能够源源不断地培养新的力量，接续自己在朝廷中位置，从一开始的一个人，到后来一个带一个，这三家的势力便几乎蔓延了整个文官的体系之中。蒋闯那个祠部尚书，自命不凡，从来不肯经营自己的势力，否则您觉得他会那么容易被侯爷击败吗？侯府将来要对付着三家其实也不能掉以轻心啊。”韩子高提醒着江蕙。

“不错，以往许多时候，我们江家经营的都是马背上的事情，如今要和拿笔杆子的人打交道，确实有时候会有些有心无力，更何况正如先生说的，这三家书院盘根错节，树大根深，想要彻底控制他们，恐怕绝非容易的事情。”韩子高的话也确实引起了江蕙的注意，毕竟长信侯府是以军事起家的，如今要从文官上着手，确实有些不熟练。

“不过小侯爷也不必过于担心，正所谓胜一人难，胜二人易，您要知道如果今天只剩下一家书院，那么还另当别论，如今是三家书院，那么这三家便能很好的互相制衡，倒给小侯爷省了不少事，您只需要在三家的争斗中寻找平衡，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只要您能够让三家的势力平衡不被打破，那么三家就能够牢牢掌握在您的手中了，怎么样，小侯爷找到可以出任祠部尚书的人了吗？”韩子高担心自己的话会让长信侯吓到，所以又转而去宽慰江蕙，并且询问着江蕙是否推出了合适的人选。

“您看看吧，这里各家推出的人是不少，但是要是想要真正做到让所有人满意恐怕很难，哦对了，还有就是我今天得到的密报，果然就像先生所预料的那样，张晋那边也在动手，听说他打算举荐黄门待诏窦顺的长子窦建。先生对此人了解吗？”江蕙又想到了张晋的动作，便试着问起了韩子高。

“黄门待诏窦顺这个人我是知道的，他是常山王王妃姑母家的表亲，当然了也是陛下后宫窦婕妤的亲哥哥，没有什么能耐，也没什么墨水，要不是因为有皇家的姻亲关系在，他也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罢了，所以做了这么多年，还只是个黄门待诏，他的这个儿子窦建我倒是听说还算是个人物，据说此人与其父亲全然不同，为人谦逊，而又博学多才，平素喜爱与名士往来，还因为生得俊美，所以与几名皇子也有些分桃之暧昧，可以说是朝廷中难得的少年英才。也难为张晋能把他给找出来，不过想来这祠部过去虽然名义上是臣服于常山王的，常山王也未必就真的能够掌控得了，毕竟蒋闯的资历和地位都比常山王还要高，所以这次祠部尚书出缺，张晋才会这样下大力气来抢夺这个祠部尚书的位置，他这次抛出了窦建，这还真是件棘手的事情啊。”韩子高听到了窦建的名字，之前从兰陵王那里过来的时候，他是听人说起过京城中的风流人物的，这个窦建因为生得俊美和很多王孙公子都有来往，所以他是知道的。

“看来我对这些风雅的事情是不懂的，不过现在京城中男风极盛，我府上也曾有过娈童面首，只不过后来觉得耽于男色会让自己意志消沉，所以都打发了出去，所以这些事情倒也不是什么怪事，如此看来这个窦建竟然和宫中有这么多的联系，看来是不太好对付啦。”江蕙听到这里，有些担心的问着韩子高。

“所谓以彼之道，还之彼身，这个窦顺出身名门还那么乐于与王孙公子们纠葛，可见他也是贪恋男色的断袖之人，要想对付他，我这里倒有一个好人选。江都王长史费度的嫡子费灵，此人天生聪颖，冰质玉肤，更难得三岁习文，五岁能武，可谓时间难得的英才，他又与三大书院都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曾受教于三大书院的山长，若是用他来对付窦建，便可以不战而胜了。”韩子高自然有见招拆招的本事，这样才能够一直让江蕙对他是彻彻底底的信服。

“若是论容颜，恐怕这世上便再没有人能比得上韩先生了，我懒什么窦建啊费灵之类的，在先生面前也会黯然失色的吧。”江蕙这话本来是夸赞韩子高的，但是刚刚说出口去，就觉得有些不妥了，虽然男风兴盛，但是韩子高到底是他府上的贵人，若是以容颜来品头论足，倒是自己看轻了韩子高一般，江蕙看到韩子高脸色一变，便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的。

韩子高脸上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他只是缓缓地走到江蕙面前，然后对江蕙说道“小侯爷可曾听过孟尝君的故事，孟尝君当年因为一个婢女嘲笑跛脚的门客，只是轻轻责罚了婢女，结果门下的门客竟然少了一大半，当他杀死了婢女之后，门客才渐渐回来，小侯爷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是因为孟尝君开始不知道敬贤的缘故。今日小侯爷轻慢在下倒不是什么大事，可是若是事情传了出去，就会让小侯爷戴上不敬贤能的恶名，如今正是长信侯府与常山王府斗争的关键时候，与对方争贤士还唯恐不及，如今如果小侯爷不敬贤能的名声传了出去，小侯爷认为侯府还有多少胜算啊？”韩子高从孟尝君的故事来指责江蕙，虽然一句斥责的言语都没有，但是却字字都让江蕙羞愧难当。

那江蕙听完韩子高的话，不知所措，竟然慌乱地跪了下来，伏在地上，算是向韩子高请罪“在下真是十足的蠢笨之人，还请先生恕罪，恕罪，我真是万死……”

“小侯爷，我也不是责难小侯爷，只不过小侯爷应该知道，现在我们要对付的是张晋，张晋和常山王府在朝廷中经营了多年，我们的势力如果没有贤能之人相助，如果不想方设法，恐怕很难自保。江都王长史费度的嫡子费灵，这次看来需要小侯爷和在下一起去一趟，也算是向世人展现小侯爷的求贤之心吧，再说了费度这个长史与张晋可不一样，他可不是什么奴婢出身，他是正儿八经的士族门阀的后人，家里也算是世代公卿，小侯爷若是不亲自去，恐怕他不会给我们这个面子。”韩子高见江蕙已然这样了，便也不再为难他，与他说起了下一步的计划来。

“据我所知不论是江北还是江南费家都不是名门，这家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怎么还会有累世的功名呢？”江蕙对于邺城的贵族还算了解，可是出了邺城，那些情况他便不再清楚了。

“小侯爷可曾知道当年诸葛武侯的出师表，其中曾有一句说侍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小侯爷是否还记得？”

“难道这个费家是当年蜀国大将军城乡侯费祎大人的后人？”

“不错，当年费祎大人与诸葛孔明、蒋琬、董允并称蜀汉四相，志虑忠纯，用事善谋，是蜀汉股肱，其子费承为黄门侍郎，其女为蜀汉太子刘璿之妃，可谓显赫一时，后蜀汉倾颓，费家北迁，费氏一门在魏孝文帝时曾任大司马，尚书令者三人，当时曾权倾朝野，太祖皇帝废孝静帝自立时费家为护孝静帝被高祖皇帝所杀者一百余人，高祖皇帝感其家忠义，特旨赦免死罪，并将费家迁往江都，命其为江都王长史，主司祭祀事宜。所以他们家虽然不是邺城贵族，但也是正儿八经的名门。”韩子高听到江蕙并不知道费家的来历，便向他解释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那我倒是小看他了，竟然是名门忠良之后，这样看来费家做一任王府长史还真的是委屈他们了，我还真的是有兴趣去会一会这位累世公卿的世家之后了。先生可知道这个费灵的行踪吗？”被韩子高这样一说，江蕙对这个费灵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了，便忙着问起了费灵的行踪。

“这个费灵现在并无官职在身上，算是一介清流，最近经常在南城一家藏书楼观看古籍善本，小侯爷不妨与我一起去看看，说不定能够遇到他呢。”见江蕙兴趣盎然，韩子高立刻邀约着他去探访费灵，说实话费灵这个点，韩子高是非常想拿下的，除了能够帮着江蕙拿下祠部尚书的这个关键位置，最重要的是，江都王的辖地是与南梁的国土相接的，拿下江都王府的长史，便能够为自己找寻更多地机会，因为最近朝廷传出来了对他最不利的消息，那就是由于南部的战局越来越焦灼，北齐和南梁两家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交换使团，因此两家都在找理由将出使的时间往后拖，其实这里面张晋是花了力气的，毕竟在战事焦灼的时候，出使似乎并不是什么好事，一个不留神就会被人家当做祭旗的人头。所以张晋通过常山王向朝廷上了建议，而且这个举动也正符合明岸的利益，所以他自然也乐于促成这件事，所以两方的合力，让北齐向南梁派遣使团的决定往后推迟了，但是这让韩子高便更伤了，这等于他需要在北齐停留更长的时间。

江蕙和韩子高选择了轻车简从的前往南城，费灵所在的这座藏书楼名叫观澜楼，是北齐前太子少师邵敏和国子监已故祭酒寒山两位老臣极力主导开办的，力图达到孔圣人有教无类的理想，广泛收集汉末以来散落各地的儒家经典善本，儒林清流和朝廷儒者都可以到观澜楼观览藏书。这也是北齐的儒林之所以能够培养那么多儒生的原因，因为不论从朝廷还是民间都一如既往的坚持着传播圣人之道的使命，这一点比南梁崇尚佛学而轻视儒学的风气有着很大的不同。

江蕙凭着长信侯府的印信，因为在儒林大会上长信侯可以说是赢得了儒林的敬重，所以他府上的人自然能够进入观澜楼。两人进到观澜楼里，一眼就看到了在一侧的费灵，确实在一众的普通人之中，很难不注意到这个青俊的男子，他一身皂色的素袍，束着头发，多了一分清流应有的清雅之感，那费灵也立刻就注意到了进来的韩子高，也难怪，韩子高的容颜，确实是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的存在。你很难想象有人能够不在意他。颜值就是天生的好感，特别是想费灵这样本身就已经长得很好的美男子，见到比自己还要好看的人，自然更是有好感了，现在大家应该知道为什么史书上会有邹忌讽齐王纳谏中邹忌与城北徐公得来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