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考验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响传出，李循此刻面色已是苍白了不少，一只手紧紧的抓在椅子把手处，另一只手捂着嘴，努力的抑制着自己粗重的喘息。
华服男子关切的望过来，紧张道：“舅舅，你还好吗？”
李循皱着眉，摇手道：“无妨，殿下无需担心，老臣这把骨头，也是从尸骸血堆之中走出来的，能够扛到现在，已是再无憾事。”
华服男子上前搀着李循，一直将其扶到后帐之中，只见后帐一处偏角，一个锦床摆放在此。
面露担忧的将李循缓缓扶上去，华服男子俯下身，便要褪去李循的靴子。
“使....使不得！咳咳，殿下莫要折煞老夫。”李循惊叫一声，努力抓住华服男子的胳臂，连连摆动着。
“舅舅，我可就你和娘两个最亲之人了，我何德何能，使得您这般年纪，还为了我出战西蜀？”华服男子急声道，脸上满是不忍。
李循看着眼前这位亲外甥，感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华服男子帮李循褪去靴子之后，这才将这位舅舅扶上床榻，帮其起身，半靠在榻上的锦被上。
“殿下，这为君之道，不仅要懂得仁爱，更要懂得权用之道，老臣虽是殿下的亲舅舅，但是，你若有一日登基称帝，切莫不要这般失了君臣之别。”李循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这个外甥，一时间也是抛去身份上的差别。
华服男子拂袖转过身去，有些不满的说道：“舅舅这般说我，母后亦是这般说我，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坐上这个位子？二弟亦是嫡子，称帝也当是名正言顺啊。”
“殿下怎可口出这般无序之言，自古以来，长幼尊卑，怎可乱来？况且殿下又怎知，二皇子坐了皇位便一定是明君？至少我是没有看出来他有什么仁爱之德！”李循沉声说道，自是一副不可置疑的样子。
“这是你....你们不了解二弟，他可是我的亲弟弟啊，现在因着一个皇位，搞得我...我们兄弟反目一般，我真是不理解。”华服男子皱着眉头，来回渡步。
“咳咳咳。”李循又是重重的咳嗽一声，不复刚刚那般激昂澎湃，看得出来，这是老毛病了，却应是被他刚刚压下，也真是坚毅。
“殿下若是想要你兄弟二人和睦下去，自是更要得到这个皇位，皇族之中，不少皇亲已是暗暗投向了二皇子，若是被他得了皇位，那殿下，你受这母族势力的支持，二皇子继位之后，真的就会放过你吗？还是说，将你留下，软禁一辈子！”李循睁着大眼，郑重的望着眼前的华服男子。
“我...我不知道，我脑子很乱。”华服男子摇着头，一脸纠结的随意走着。
“乱就对了，这皇位本就只有一个，此刻殿下心中竟是还有二皇子只见的兄弟之情，自然纠结。殿下既是这般难以割舍兄弟间的感情，何不等到继位之后，给他封一个实权列王，在地方安度一生，亦或者给他一个将军王，让他为你镇守边关？总之，这一切都是要建立在殿下夺得皇位之后的基础之上。”李循斩钉截铁的说道。
“这.....这.....”华服男子说不出话来。
“殿下切莫要听老臣一句，你所顾及的事，一定会变，人总是善变的，总是自私的，外表的华衣撕去，剩下的难道还会有华丽吗？若是真的被二皇子殿下胜了，以其身后支持他的皇族之人的想法，第一个，便是要将你囚禁起来，不然你觉得他会放任你这个曾经最有资格继位的皇子随意在临江城中转悠？”李循依旧在语重心长的劝说着这位外甥。
华服男子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选择相信自己这个舅舅所说的。
“昇儿相信舅舅说的，但舅舅也要答应我，一定要保重身子，昇儿只希望继位之时，舅舅就在身旁，昇儿这些年来，唯一信赖的便是您和母后了，若是你......”华服男子迟疑着说道，语言之中的不舍之意尽显。
李循这才放下心来，他最为看中的便是自己这个外甥心中所存的仁爱之心，与之相比之下，另一个亲外甥，就是要差很多。
这也正是为什么，自己一定要顶着旧疾也要亲自出阵指挥。
他不希望赵昇输！
赵昇坐在椅子上，担心的问道：“舅舅，为什么你一定要我挑选进攻西蜀这个任务？相较而言，我觉得，其实进攻南楚那边儿，要比破去西蜀三边，要容易一些。”
李循笑着说道：“殿下真的以为陛下会偏袒你们其中一人？不可能的，这南楚那边儿，多少年以来，皆被大江所断，想要攻破南楚的水军大营，谈何容易？若是老夫所料不差的话，二皇子此刻，只怕是还在江边儿愁眉不展呢。”
赵昇这才解惑般的点了点头。
“嘿嘿，论权谋，我不如大都之中的那些皇族老臣，但若是论行军打仗，放眼大齐，何人是我的对手？”李循睥睨的仰起头来，仿佛之中，又是回到了当初那种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的壮年。
此次，齐皇年迈，不过皇后，也就是自己的妹妹，膝下育有二子，虽说按照位次来说，应是大皇子赵昇所得。
但二皇子赵拓却也得到了一众皇亲的暗中支持。
为了免去这兄弟间的反目，齐皇这才发下圣旨，以攻城夺地为题，命两位皇子亲自征讨敌国。
恰逢探言厅得到消息，南楚这边儿已是混乱起来，那赵拓自是领命想要前往讨伐南楚。
甚至于暗中与自己取得一致，赵昇若是前去进攻西蜀三边之地，那便将东南大营之中的五万军队，抽调给赵昇麾下。
眼见那赵拓这般拿大，自己又怎会不愿？
这南楚之中，楚皇已然离世，此刻率军前去征讨，只怕是要碰上铁板。
正所谓，兵家常言，哀兵必胜！
想要拿下南楚水关，又是谈何容易？
稚齿小朗，又怎知战事之要？
自己如今，不过是略施小计，便已然将号称万夫难入的镇虎关拿下，赵拓又如何与之比拟？
而且此次出征，还有一个原因。
正如临江城坊间传闻的一样，齐皇已然病入膏肓，只怕最好的情况，也已经是熬不过这个冬天。
探言厅那边儿已然有消息传出，最迟明年夏收之后，西蜀这边儿便必定会有大的动作，以自己对于那个年迈蜀皇的了解，自是知道，西蜀的伪帝，一直都在觊觎着自己手中的天陨隘口，纵然现在未曾知晓太多，但是齐蜀之间必有一仗。
此时，若不趁着南楚那边儿国乱之时行动，进攻西蜀三边，挫伤西蜀的力量，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况且，现在事实证明，齐皇陛下的决定是极为正确的，自姜坚之后，西蜀老将，老的老，死的死，剩不下多少能战之帅。
想那姜仑，一个黄口小儿，不过多读了几本儿兵书，便真的以为老夫拿你没辙？如今，你不正正好着了老夫的道儿？
其实，这次进军，李循并未向自己这个外甥透露，这里头儿，不仅仅有着他的原因，更是因着自己这把骨头，已是没有多少年活头。
若不趁着现在，尽力杀敌，只怕自己一旦老去，天陨隘口便绝不如先前一般稳固。
交到那些后辈手中，自己终究是不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