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六章：酒楼叙事

这一头，武松担着哥哥的担儿，自有殷勤的好事人引路。

一路走来，街面上好些人认出这个高大威猛的汉子，就是赤手空拳在景阳岗上打死一只吊额猛虎的武松，又是新任的阳谷县步兵都头。

纷纷涌来观看，待武松走到紫石街时，已有近百人跟着，全往吴之成家走来。

武松见吴之成正坐在门坎儿上发呆。上前一步，大礼参拜哥哥。

“武家娘子，还不快下来见过你家叔叔，他可是打虎的英雄。新任的都头。”

左邻右舍有好事高声唱道。

花解语在楼上哭了一阵，心里烦闷，正坐在楼上胡思乱想。不知今天出了什么事儿。叫吴之成说了这些话来。

听到楼下左邻右舍的人在叫她。说什么打虎的英雄，什么叔叔都头的。怕吴之成招呼不了，惹人笑话。忙将脸上的泪水擦了擦，眼睛红红，脸色润润。

下将楼来，扮着笑脸儿，问道。

“哎哟，今天是什么日子，各位高邻怎么有得空闲来我家坐坐。”

“武娘子，你好不晓事，你可知这位是谁，他可是景阳岗上的打虎英雄，你家大郎的二弟，现在又是咱阳谷县的步兵都头，好生有面子，便是以后，我们这些左邻左舍的人，都得要仰仗仰仗武二爷。”

那左邻好嘴之人笑道。

武松咋见到花解语，心里不由一呆。

只见得花解语眉似初春柳叶，脸如三月桃花，唇如樱桃鲜欲坠，腰似束素紧一握。世上竟有这般女子。

我怎如何在哪里见过一般。

武松是条直汉，心里只不过闪过一个念头，便又想道。“原来是一家人，当然应是识得。”

花解语听得众这般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忙低头向前道：“叔叔万福。”

武松见是嫂嫂，慌忙上前，推金山，倒玉柱，纳头便拜。要行大礼。

花解语倒有些慌了。忙上前扶起武松来，说道：“叔叔，折杀奴家了。”

众人笑了起来。皆说这武家娘子好生懂礼。

花解语待那武松站了起来，才偷偷的将他瞧来。这一瞧不打紧，瞧得她心忽忽直跳。

“长安城西，有一户人家，家里有位男丁。生得身躯凛凛，相貌堂堂，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有万夫难敌之威风，话语轩昂，吐千丈凌云之志气，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强，如摇地貔貅临座上。人称万里云。

万里云有个表妹，叫小莲，自小便与他订了亲。不想这汉武开边，万里云十五岁当了兵，一去五年，因战功累为郎中令。”

这是承露盘给她讲的故事。却不知如何，在见到武松时，竟然想了起来。

此人难不成是万里云般的人物。只是，谁是小莲呢。

吴之成在一旁边，瞧见花解语的神色，他并不知道，花解语心里想的是那万里云的故事，只当是那书里记载。

“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得这般长大，我嫁得这等一个，已不枉了为人一世。你看我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象人，七分似鬼，我真恁的晦气！据得这武松，大虫己吃他打倒了。他必然好气力，说他又未曾婚配，何不叫他搬来我家里住，不想这段因缘，却在这里。”

不等花解语想要说话，吴之成跳了起来。一把扯着武松说道。“二弟，屋里扁窄，又没什么好酒菜，我跟你出去酒楼喝酒去。”

武松见吴之成要跟他去喝酒。笑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学会喝酒。你不是最为恨喝酒么。说那喝酒的人都是魔头。糟蹋了粮食。”

“我何曾说这样的话来。”吴之成确实喝不得酒，只要喝上一杯便在醉来。

此时他要改变历史，只得装大。

“我现在已学得喝酒了。兄弟你能连喝十八碗不醉。我虽不如你，喝他三碗不倒还是可以的。兄弟，你不肯陪我去喝么？”

“哥哥吩咐，武二哪敢违抗。只是，只是。”

武松嘴里应道，不知真与假，直把把眼睛往花解语处看。

“我不用她做主儿。二弟，快走快走，做哥哥的好生想瞧瞧你是如何喝得上十八碗酒的。众位乡亲，一并请去，一并请去。”

吴之成挥手道。

众人见道。“好了，你兄弟两个喝酒，我等如何去得。我等还有事儿，告辞告辞。”

说罢，这左邻右舍的人全都走了。

“何不请嫂嫂一并前去。”武松问道。

花解语闻言方喜。

“老爷们喝酒，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去得。由她在家自便吧。”

吴之成摇手说道。

“奴家有些儿头痛。奴家便不去了。叔叔与大郎自去吧。奴家在家给叔叔烧点醒酒的茶水，待叔叔回来时解酒。”

花解语忙道。

“不用你管。”

吴之成板着脸说道。

“吴郎••••••你•••早去早回啊。”

吴之成不理，扯着武松便走。头已不回。

他做出改变第一步。

吴之成与武松出了紫石街。往前街寻得一家名叫玉堂春的酒楼，便走了进去。

跑堂的识得吴之成。见他进来便开玩笑。

“武烧饼，如何你今日舍得来上馆子，小心你家娘子骂你。”

“哼，狗眼看人低。”吴之成心里骂道。刚要开口讽刺跑堂两句。不想跑堂的见到吴之成背后的武松。惊喜交集，脸上忙堆起笑，慌前慌后。

“掌柜的，掌柜的，你看是谁来了，是打虎的英雄来了。”

店里吃饭的客人听得说打虎英雄光临。纷纷站了起来，拱手连说请请请。

武松向他们齐齐抱拳，说道。“客气客气。”

酒店掌柜慌忙从柜台里走了出来。亲自前来接待。弯着腰。笑着脸。连连作揖。

“武英雄大驾光临，着实令小店蓬筚生辉。今日在座各位的酒菜，通通打八折。”

众人大喜，齐声道谢。

武松说道“店家，今天在座各位的饭钱，由小子一人出了。”

众人见说，喜悦万分，齐齐向武松说道“多谢英雄。”

吴之成见到武松如此受人喜欢。而自己却无一人过问，心里有些忧郁。不过又想到，必竟他现在是叫自己哥哥，心里不免有丝得意。

这时已有人识得吴之成的，笑道。“武大郎，你有个做英雄的二弟，又有个如花似玉的娘子，你真是好福气呀。”

吴之成苦笑了一下，懒得理采，上楼而去，寻得一无人的雅座。走进去，独坐下来。

武松在外面又有一等要拱手，耽搁了些时候才进来。

武松刚进来，店掌柜跟在足后。吆喝一声，几个小二便蹬蹬地端了菜来。十余盘碟，都是山珍海味。

又叫小二搬来一坛酒来。

“武英雄，这是本店自酿酒名叫玉堂春。这远近颇有些名气，知道武英雄是懂酒之人。好叫英雄品品。替小店锦上添花。今日所有饭钱，本店全都免除。还要送武英雄两坛酒。”

店掌柜说道。

“这如何使得。”武松忙道。

“想你是何等的英雄好汉，能到本店来吃酒，那是小店的福气，如何使不得。若要在平时，恐怕请都请不来。”

店掌柜自在那里哆嗦周旋。吴之成满肚子心事，寻不得人说。

好不容易，店走了。兄弟二人才坐下来喝酒。

却又没有什么话好说了。

原来这武松与武大郎自小相依为命，虽然那武大郎生性懦弱，而武松生得刚猛威武。俗话说得好，长兄为父。打小武松对哥哥，既敬既爱。别人若对武大稍有不恭之处，若让武松知晓，定然要掀起风浪来。所以有了这一层关系。武大郎向来不肯把一些委屈说与武松知道。只怕他无端惹出祸事来。

兄弟俩喝着闷酒，没有一句言语。

吴之成本不是个好喝酒的人，这玉堂春酒，又着实不错。那酒绵甜清洌。只是现在，吴之成就如喝了白开水一般。喝了一碗又一碗。

武松在一旁陪着哥哥喝酒，看着哥哥，暗想从来没有见过哥哥今天的模样。莫不是心里有什么事情。

喝过几碗闷酒后，武松忍耐不住。问道

“哥哥，你有何心事，说与武二听听，别闷在心里，弊坏了身子不好。”

“二呀，你救救我，哥哥快死了。”

吴之成几碗酒下肚子，开始心时烦闷，如喝白开水，不想这酒的后劲起来，肚子里又没有吃多少饭菜。那酒便在肚子里翻滚起来。早已迷迷糊糊。见到武松问道，便哭了起来。

“哥哥，何出此言，叫武二不懂。”武松惊道。

“二呀，你能不能救我呀。”

“哥哥的事情，那便是弟弟的事情，你尽管说来，弟弟给你作主便是。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武二绝不皱下眉头。”

武松说道。

“二呀，我给你说，几个月后，你哥哥便要给人杀死。你帮与不帮。”

“是谁要杀哥哥。”武松惊道。“哥哥又是如何知道有人杀你的。”

“二呀，是一个叫西门庆的人，他便是要杀哥哥的人。”

吴之成晕乎乎的说道。

“你去替哥哥提前把他给砍了，这世界就平了。”

“哥哥，你怎叫武二胡乱杀人。那个叫西门庆的人，你可跟他有仇，他可识得你，他为何要杀你。”

武松有些不悦。

“现在他不识我，我已不识他，不过，过几月后，他便识我了，我便识得他了，他还要杀我呢。”

“哥哥，你喝醉了。怎可说这些没头尾的话来。他连识你都不识，你如何知晓，几月后他便要杀你。你叫武二都糊涂了。”

武松说道。

“我跟你说不清楚，我跟你说不清楚，都是你嫂嫂，她不是好妇人，过几月后，她要变心了，要害你哥哥。”

吴之成伏在桌上，哭道，他本来不想说出这段，只要武松先杀了西门庆，才能万事大吉了。

可是，武松却当他喝醉了酒，胡说八道。

这心里的苦处，只有他才明白。

“武二绝不信嫂嫂是那样的人。”武松笑道。

“你不信，你不信，书上都这么写了的。她，她，还想勾引你呢。”

吴之成痛苦地说道。

“哥哥，你今天说的什么话来，你喝多了。”武松有些怒道。“常言道，长嫂若母，你怎可如此说嫂嫂呢。”

“你不信，你总是不信，总是不信，好，从明天起，你搬来家里住，你便瞧得见，你便会信我。”

吴之成大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