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劫后

观云院满院狼藉，房顶被掀掉一截，几棵海棠树被狂风吹成了歪脖子树，枝上的海棠花全部吹没了，只余下满树空荡荡的枝桠。

青藤和薜荔心有余悸地从抱住的树上下来，撒丫子跑向清梨，见她安安稳稳地坐在四方椅子上，连片衣角都没掉。

“清梨，吓死我了，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薜荔抱着她又哭又笑，绿衣青年扶着四方椅的扶手也泣不成声。

清梨反手抱住薜荔，把头靠在她的肩上，目光望向仍在观云院上空的云渊。

云渊冲他微笑的点点，脚尖轻点，踏云而至。

“感觉怎么样？”

“云渊上仙。”

薜荔听到银发少年的声音，慌忙放开清梨站到青藤身边，抹干眼泪道：“云渊上仙，刚才我哭得太忘情，都忘了帮清梨检查检查，您法力高强，能不能帮清梨看看。”

虽然清梨表面看上去一点伤痕都没有，但是薜荔还是不放心，万一有内伤呢？这个从外表看可看不出来。

“不用，我一点事也没有，反而还觉得浑身充满劲呢。”

清梨握了握拳头，能感受到指节间的力量。

“真的没事吗？”

青藤不放心的问，他是有经历过渡劫天雷的，打在身上瞬间就皮开肉绽，越到后面威力越强，犹记得最后一道天雷降下，他拉着薜荔的手都发白了，那道天雷直入骨髓，痛得他几欲晕过去。要不是后来云渊上仙遣人下来接他与薜荔，他还不知道怕是要晕到什么时候才会醒吧。身上的伤还是凭借着云渊上仙送来的生髓丹才迅速恢复。

“她没事，你们放心吧。”

云渊扫视一遍后，发现她的体内除了白色灵力外，棠央仙魄又不见踪影，伤脑筋，看来天雷的威力也没引起觉醒，看来只能先找记忆了。

“你们看，云渊哥哥也这么说了，你们就是不信我。”

清梨娇嗔道。

青藤轻轻敲了敲她的头，“总归是放心下来了。”

青年的话让清梨鼻子一酸，想到两人站在狂风雷鸣中为她担心，眼泪就不控制的流下来，慌得薜荔抱住她，恨恨地瞪了青藤一眼。

“怎么哭起来了，不哭啊，你成功升上灵仙，这是好事呢，应该笑的。”

“嗯。”

她知道，可是眼泪就是停不下啊，原来还只是小哭，薜荔这么一劝反而让她放开声音大声哭起来。

云渊与青藤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无奈。

一个等两个姑娘都哭累了，云渊才说道：“你们随本君下界一趟吧。”

清梨帮薜荔擦眼泪的动作陡然一停，不解道“下界？”

“嗯，你们收拾一起，马上就走。”

“啊？”

三人皆是一愣，这是怎么了？

“怎么这么突然？”青藤问道。

“不突然，本君想下界巡视很久了，只是因着清梨的事压着，正好她也无其大碍，不如随本君一同前往下界，你们也一起吧，跟上有个照应。”

清梨一听是她的原因耽误了银发少年，忙把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去去去，我们跟云渊哥哥去。”

青藤语塞，你都没问过他和薜荔好么，就替他们作了决定，可转念一想，既然是对他们恩重如山的云渊上仙要求，去就去吧，如果有机会也可以顺便回东莱瀛荒看一眼苍耳。

一想到故友，他的心情也欢快起来，向云渊行礼告退，收拾包袱去了。薜荔一看他跑了，想到去下界免不了要磕磕碰碰，拉着清梨也转身回房间准备把她的瓶瓶罐罐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云渊一人站在院子中环视了一周，见到天雷过后观云院不忍直视的惨状，把李思唤来，让他叫人把院子修缮一下，刚吐出要去下界的意思，这位神官就开始炸毛。

“什么？上仙要去凡间鬼混？”

“怎么说话的你。”云渊抬腿踹了他一脚。

“小仙一直这么说话的，嘶。”李思捧着被银发少年踹痛的左腿，施展金鸡独立，梗着脖子不同意道：“上仙走了，彤霞宫的大小事务怎么办？需要您印章签字的轮值巡卫替换谁来？还有您一句去凡间下界连个大概方位都不说，无极大营要是出了紧急军情小仙要上哪去找您？瑶池与九重天……”

李思每说一句，云渊的脸就黑一分，最后他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喋喋不休：“李思，你多虑了。”他就不信彤霞宫少了他云渊就运转不了。

“上仙身为彤霞宫上位者，不可马虎行事，一十三天统共四万两千三百六十七名各路神仙等一干生死荣辱皆系于上仙您一人身上，还望云渊上仙三思而后行。”

自神魔大战后主位神澹元不知所踪，那时一片混乱的一十三天李思是经历过的，他当时还不是彤霞宫的神官，是隶属于彤霞宫一个小属殿仙侍。

一十三天的群龙无首，造成彤霞宫地位直线下降，各宫各殿都跳出争当掌权者，那时候的一十三天混乱到就算曾经是好友如今也反目成仇的局面。直到后来云渊从天而降，将那些跳出来的神与仙打得落花流水，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有可以不用兵器赤手空拳就可以划开各神各神的防御法术把他们打成重伤的人，就好像他自己就是一柄利剑，无往而不利。

是以，云渊一掌权，他二话不说就拥护，以一个崇拜者的姿态，他太渴望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领导者来还彤霞宫一个平静安宁了。既然澹元上神无法出来主持大局，总要有一个掌舵者站出来结束，那么，这个横扫一十三天的银发少年就是他要效忠的人。

他在银发少年无人可用时自告奋勇地站出来当他的辅事神官，经过这么多年，尽管这位上仙对他一直是不冷不淡，谈不上多么交心。可是他也不气馁，因为他知道他的云渊上仙只是表面上冷漠，内心是一片滚烫的赤子之心（？你从哪得来的结论？）。

而被他所崇拜的银发少年此时正被他气得肝疼。

“彤霞宫没了本君是不是就垮了？你李思是吃干饭的？本君不在你不会代本君便宜行事？你手下那一堆神官闲的没事天天在本君面前晃来晃去，你不正好趁此机会提溜出来转转？本君穷，彤霞宫不养闲人。”

“上仙，他们都是一群小鸡仔，连文书都没摸过，拟个章程都拟不来的废物，啊不实习神官，还需时日调教，再说了，再过十日就是九重天天君的生辰，您离不得啊。”

你长腿一迈就走了，到时候要是找不到人误了时机给天君祝寿，这锅谁背？他吗？

“白敬秋都活了多少年了，年年都来一次腻不腻。”云渊想到那个大酒鬼就头疼，“再说了，他的生辰宴有什么好去的，西王母那个老女人好歹能摘两颗桃子解解馋，他白敬秋呢？除了酒还是酒。”

“上仙言之有理，可是您作为彤霞宫一宫之主是必须出席的。”李思自动屏蔽银发少年口中失礼的词句，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高冷的云渊上仙偶尔一下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反而更加亲切近人。

云渊有些无语凝噎，也不想和他再废话下去，直接了当的说：“本君心意已决。”

“那行，小仙也跟着去。”

“……”

李思神官，你原则呢？这画风转太快，噎得云渊差点脑子没转过来。

“小仙是云渊上仙您的贴身大神官，自然是您走哪，小仙在哪。”李思对着银发少年眨了眨眼。

他已经上天两万余年了，但是还没下凡过，也不知凡间变幻如何，主子要走，他必须跟着，吃喝都有公费，这个便宜一定要占！

“彤霞宫的事务谁处理？”

云渊奇道。

“小仙手底下的人也跟了小仙一段时间了，正好，趁这个机会，是骡子是马都拉出来溜溜。”是马就继续留着，是骡子就叫他滚蛋。

银发少发年斜了他一眼：“不嫌他们是小鸡仔没有经验了？”

“没有的事。”

李思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牙，云渊才发现这个跟在他身边已有一万年之久的心腹神官脸上竟然还有浅浅的酒涡，虽然只有一边脸上有。但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脸上出现一个酒涡……

他面无情地说道：“你要跟着，本君不反对，不过以后在本君面前最好不要笑。”否则，他会忍不住给他一拳。

“是。”

云渊的前半句话让李思的嘴巴都快咧到耳朵边了，听到最后赶怪捂住嘴巴点头。

等清梨三人收拾好东西，云渊带着李思往彤霞宫吩咐了一些他不在时的事宜后，就领着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凡间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