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缇归（2）
午饭时候，紫枫陪蓝雨去看白雪，而此时，他才知道，杨凝竟是白雪的表哥。更让他吃惊的是，白雪，便是紫竹提及过的，黄祖缇心中的女孩。当然，这一切都是蓝雨告诉他的。
探病，空惹一身伤感。
白雪精神还好，只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得知她生病后，白氏夫妇便丢开了手头的一切工作专心照顾她。其实，两人也并没什么要紧的工作，公司在几年前早已步入正轨，一切大小事宜都有各部门经理分权管理，自从爱女失而复得，两夫妻平常都是在世界各国各地施布善行，只会不定时地接收副总传输的公司的重要情况。两人本是打算将白雪转入大城市的医院或是送往国外治疗，毕竟那些地方的条件要比这个小镇优越不少。可是，白雪拒绝了。因为，她不想放弃高考；因为，她不想离开黄祖缇。白氏夫妇没有勉强，只是为女儿专门请来社交好友——刘教授——一位在心脏病的治疗方面很有造诣的医生。
杨凝三人到医院时，白氏夫妇也在，潘应天却不在。既然真相已经大白，他这位冒牌的男朋友也得退位让贤了。蓝雨只是伤感的陪着白雪聊天。因为与紫竹有关，紫枫只是坐在一边打量着白雪，心思却不在两个女孩身上。杨凝见没有自己什么事，便溜出病房，偷偷跟在姨父姨母身后去听刘教授“讲经”了，至少，“取”些“经”回来，也好对蓝露有个交代。
“刘教授，如果做了心脏移植手术，那病人还能活多久？”杨凝很突兀地问，而潜意识里，他更想知道另外一个答案，“提供脏源的人……是不是……”
“是，”刘教授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回答得很干脆。“脏源的提供者必须是脑死亡患者，并且要在与患者无任何厉害关系的数名资深医师的共同鉴定下才能判定是否脑死亡。”
蓝露听了有些沉默，这就意味着，白雪想要活下去，就得等着另外一个人的死亡……
“而且，即使等到脏源，成功施做了手术，很多患者都死于排斥反应……”刘教授有些遗憾，可能因为是好友，他才觉得有必要如实相告，以让他们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白夫人，便是紫竹那日在医院险些撞上的贵妇。了解到要做移植所将面临的困难，有些激动：“刘教授，医院方面一定要尽力帮我们，钱绝对不是问题，只要小雪能康复……”
白父见夫人情绪激动，只是默默地握住她的手，以给她最大的安慰。其实，爱女生病，他也很心痛。只是，他早已习惯克制自己的感情。女人，还是脆弱些吧！即使在商场上是怎样的强悍，却仍离不开一个肩膀。
靠在丈夫肩上，白夫人终于还是哭了出来。
“白夫人，您要知道，这并不单单是钱的问题，”等白夫人情绪稍微稳定，刘教授才缓缓地说，“手术的成败与病人的心态体制都有极大的关联，根据我们的初步检测，小雪的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听到这句话，白夫人哭得更伤心了。似乎，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哭过了吧！她又何尝不知道女儿病情的凶险？可是，如果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丧失希望，那女儿还能从哪里得到战胜病魔的力量呢？可是，刘教授的一句话，让她有些自欺欺人的心顿时凉到极点。
“小雪还能活多久？”商场上的多年拼搏造就了白父沉稳的性格。揽着妻子在怀中，他沉重地问。
“最多三个月……”刘教授同情地说。手中那只纯黑的金笔，被他紧紧握着。
白夫人终于承受不了刺激，双眼一黑，险些昏倒，幸好，身边有一个坚实的肩膀。
欲哭无泪了。
像十几年前一样。
十五年前，她经历了一场生离死别般的痛苦，虽终于有惊无险，可十几年后的今天，为什么又要重演一次？
“怎么会这样？”杨凝不甘地问，“那小雪不是连等到何适心脏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我们仍在尽力……”
“你们尽力有个屁用，”杨凝发狂般地站起来，拍打着红漆的办公桌，“三个月之内，光是尽力就能找到吗？”
“小凝，你先出去。”白夫人冷冷地说，语气里，是绝望，眼泪早已干了。“别告诉任何人，心脏的事……听天由命吧！”
“姨妈……”杨凝哀求道。
“小凝，你还是出去吧，去陪你妹妹……”白父用尽量温和的语气说。他知道，妻子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他也猜到她是怎样打算的。妻子与女儿都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任何一个他都不能失去。真到万不得已时，他宁肯牺牲的是自己。因为对女儿共同的爱，此刻，他站在妻子一边。
果然，当杨凝无可奈何地离开后，白夫人急忙问到：“刘教授，你看我的……”
“不行。”刘教授早已猜到白夫人的企图，打断得赶紧利落。“器官移植是医科界的一个巨大的突破，但迄今为止，还没有活体心脏移植的前列……况且……”说到这里，刘教授有些欲言又止，“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们，如果说了，倒显得我多事，如果不说………”
“刘教授，我们有十几年的交情了，有话你不妨直说！”看出他的为难，白父抛出一颗定心丸，淡淡的说。虽然，他也些迷惑。相识多年，刘教授从不是那种做事瞻前顾后的人。白夫人也是一脸迷茫地看着丈夫，又看看刘教授，心中一阵阵莫名的心慌。似乎，还有什么更加灾难性的消息等着他们……
听到白父这么说，刘教授似乎是放了心，缓缓而又镇定地说：“小雪多年以前，曾……曾做过心脏的介入治疗……”刘教授说着，小心地查看着两人的神色，见两人只是更加迷惑，于是解释道：“心脏的介入治疗主要是用于不适宜移植手术的心脏病的辅助疗法，比如说暂时没找到匹配的器官，或者，是年纪比较小，不适合手术的患者……”
白夫人似乎有点明白，却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继续问道：“刘教授，你这样说是不是……”
“对，我是想说，小雪多年前曾做过介入治疗，并且还奇迹般地活到现在……”刘教授不再犹豫，却有些躲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