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孤魂野鬼

老汉也不反驳，只是一直陪着笑，拉过老婆子的手摇来摇去。

诸葛云笙率先回过头来，看着尚兵道：“你只当自己施舍一锭银子，就算做了件好事，却没想到是这个后果吧？”

尚兵灿灿的收回了银子，也不说话。诸葛云笙和景衫也识趣的不再提这件事。

虽然此时有许多武林人士赶去参加钱家的婚礼，可景衫等人为了路上清净，并没有走官道，而是选了条小路，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几个人一边喝茶，一边闲聊几句，准备等天气凉下来一点再上路。还没聊几句，就看见茶棚里进来了两个形容奇怪的人。

这两个人头戴斗笠，都是蜀中武林人士常作的打扮，身上却不带兵刃。

头前走着那个身高奇高，却瘦弱不堪，双臂软软的垂在腿边，如两条死蛇一般。身后跟着的汉子则极其壮硕，在景衫以往所见的人中，也就只有褚卫能与之相比。

见两人进来，那老汉如先前一样赶紧迎了上去，擦了擦桌子，伺候两人点茶。两个人样貌虽然不同寻常，可却出乎意料的好说话，瘦弱的汉子虽然不怎么言语，可那个大汉却客气的很，点好茶后对老汉连连道谢。

等茶送上来之后，那个壮汉自己先没喝，而是拿起瘦弱汉子眼前那碗来喂给他。喂了一口之后自己再喝一口，然后再拿起碗来喂他。

看着如此奇怪的两人，饶是景衫也不禁有些好奇，更别说尚兵了。看见那两个人如此行为，心里又痒了起来，就想过去撩拨人家。

景衫不知那二人底细，也好奇的问了一句：“诸葛大哥，你知不知道这两个人什么来头？”

尚兵听见景衫发问，也想听听，就没马上起身。

诸葛云笙往那两人的方向看了一眼，把扇子撑在嘴边，用难以听闻的声音道：“你们别看这二人样子奇怪，其实他们在蜀中正儿八经有一套名号，叫做‘孤魂野鬼’。那高瘦汉子是孤魂，壮汉自然是野鬼，听说他们本来都是寻常身材，但是练了一种邪门武功，加上用药草和其他外物打磨身子，才练成了这幅样子。”

尚兵奇道：“什么武功，给练得人不人鬼不鬼的？”

话音未落，诸葛云笙赶紧把手往尚兵嘴上一捂道：“嘘！别看刚才他们和店家那么客气，我听说他们脾气的确不错，可就是听不得别人背地里谈论他们身材上的缺陷。尤其是孤魂的那双胳膊，为了练功废了十之八九，更加不能提起。”

孤魂似乎听见了这边悄悄的议论声，冷冷的朝着这里撇了一眼。诸葛云笙看了，赶紧把茶杯举了举，作出敬酒一样的姿势，示意自己刚才是无心之言。孤魂看了，就把头转了回去。

野鬼坐下的位置背对着景衫等人，也不见有什么反应。

孤魂野鬼喝完了茶，就坐在那里歇息，野鬼不时说几句话，孤魂或是点头或是摇头的，就算回应。

比景衫他们先到的那一桌青年男女，看穿着应该也是某家大派子弟，从一坐下开始，那个男子就一直在变着法的讨好那个女生。一边拿着一个蒲扇给她扇风，一边妙语连珠，逗得人家娇笑连连。

其实刚刚尚兵要给茶摊主人银子却被拒绝的事情，就已经被那个男子当做了博得佳人一笑的谈资，可因为尚兵当时心里害臊，并没有注意到。景衫和诸葛云笙虽然听到了一些，但也不可能说与尚兵知道，不然他早跳出去和人家理论了。

这时候那对青年男女已经在茶摊坐了许久，男子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再说些什么来凸显自己的幽默与智慧，刚巧孤魂野鬼就坐到了他们旁边的桌子里。

男子岂能放过这样一个笑料，于是又把嘴凑到那个女生耳边轻声道：“也不知蜀中的武林人士都是怎么回事，这样一个残疾人也能出来行走，还找了这么个大汉专门伺候他。怪不得他们和谁都客客气气的，不然要是一不小心惹到别人，打起架来这个残疾人不是累赘么。”

女子轻笑一声，皱了皱眉头道：“你别这样，师父临走不是教导过我们么，出门在外不要随便在背地里贬低别人。”

男子心里虽然不以为然，可嘴上功夫还得到位，用一种娇惯的语气说道：“是是是，小师妹宅心仁厚，为兄受教啦。”

说着仍是满不在意的样子，深深的看了隔壁桌一眼，刚好看到那个壮汉想要站起身来，却被高瘦男子拦住。

孤魂见野鬼想要起身，知道他心里有气，便把一只手缓缓抬起，放到了野鬼膝上。这是自他们二人坐下以来野鬼第一次活动自己的手臂，果然仿佛残废一般，要用很大力气才能抬起分毫。

青年男子见此情景，更认为这两个人都是无能之辈，觉得此时正是自己一展雄风之际，于是越发肆无忌惮的道：“不过小师妹，我们武林中人行走江湖时虽然要与人为善，可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我们客气的。名门正派的弟子自然值得我们敬重，可有些下九流的货色，不提也罢！”

这些话前些时候尚兵刚刚说过差不多的，并且因此惹得景衫怒发冲冠，现在在那个青年男子口中听到，不由得让尚兵心里阵阵不快。

尚兵是何等人，心里但凡有些不爽，都非得马上舒展开不可。于是豁然站起道：“人生在世，本无高低贵贱，你背地里说人坏话难道就是正人君子所为么？”

景衫见尚兵没有在无理取闹，而且心里也很讨厌那个青年男子，就静静的坐在那里，并没有阻止尚兵。诸葛云笙乐得有热闹可看，也笑呵呵的，在一旁不多言语。

对于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来说，最可恶的事情莫过于有人让自己在心仪的人面前下不来台。尤其尚兵个子虽然不高，可模样却还算俊秀。

那个男子两只眼睛狠狠钉在尚兵脸上，仿佛要用目光把尚兵的脸割烂一般，嘴里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是何人？敢来管我欢喜门的闲事？”

要说到欢喜门，却着实有几分来历。当今天下武林，仍以六大门派为尊。少林寺传承千载，能人辈出，一直以来都是六大门派之首；武当派虽建立不过百年，却因三丰祖师武功高强，太极拳剑双绝，再加上当今圣上偏爱道门，封武当山为圣山，其地位紧随少林之后；同属道门的青城派，也因此位居六大之列；峨眉派与武当素来交好，又是江湖中少有的以女子为主的帮派，建派伊始便跻身六大；而丐帮自古以来弟子众多，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也在六大派中有一席之位；至于欢喜门，则是不知何时慢慢兴起于民间，因门内流行双修之法不知不觉间就吸收了众多弟子，也被人和其余五大门派相提并论。

而这一男一女，正是欢喜门主的两名亲传弟子，尤其那个女子，更是欢喜门三长老的亲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