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寻找秘密
听人说她叫任月婷，一个文静的女孩，也很害羞。张风似乎想起来了，每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都是低着头的，她的眼光似乎永远盯着路面。他很想知道这道眼光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些什么样的秘密，他想像挖宝藏一样把它挖掘出来，但他知道这样做绝对有难度，但他还是行动了......
张风在一个美丽的黄昏时间，把她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坐”
她依言坐在张风的正对面，然后马上低下了头，看得出来当时她很紧张，长发遮住了她的整个脸部，根本看不清她的五官。
“你叫任月婷”
“恩”
她点点头，始终不敢多说一句话，这次谈话很失败，简直成了一次审问。
张风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只好尽量地找话题。
“平时都喜欢做些什么？”
“听听歌，看看书，写写东西”
“都是一个人吗？”
“恩”
“为什么不找个朋友一起呢？这样也不会那么孤单。”
“习惯了”
她的声音只比蚊子的嗡嗡声稍微大了几分贝而已，张风费了好大劲才听清楚她说的话。
“有没有什么话想对老师说？”
“没有”她一个劲地摇头
“那就这样吧，你先回去”
张风发觉从她身上自己根本无法找到突破口，看来得转移注意力了。
任月婷是低着头离开张风的办公室的，她似乎永远都是低着头的。之后他把梁鑫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当时不知实情的梁鑫吓了一跳，还没坐稳就担心地看着张风。
“老师，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啊？”
“没有，没有，别紧张，找你来只是想了解些情况”
张风笑着摆摆手，示意她坐下。
这时候梁鑫才松了口气。
“任月婷，你认识吧？”
“恩，她怎么拉？”
“没事，我想知道这个人怎么样”
“她很安静，上课也很认真，就是很不喜欢和别的同学打交道”
“平时她都是一个人？”
“恩，基本上吧，在我的印象里，她几乎没和同学说过话，很多同学主动找她套近乎，她都会恐惧地躲在一边。”
“她平时都爱做些什么事情？”
“她几乎在所有的闲暇时间里把自己的耳朵用耳塞塞住。然后一个人静静地陶醉在美妙的音乐世界里。偶尔也拿出笔来，在纸上涂涂改改，谁也不知道她在写什么东西”
“不过，我还是觉得她应该有心事，否则她不会不开心”
“这又怎么说？”
“我经常看见她一个人呆在我们学校后面的小河边上，好几次还看见她哭了......”
张风和梁鑫的谈话持续了很长时间,他从梁鑫的口中知道了很多有意义的信息，他似乎知道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自己该怎么做了。
今天的夜显得格外的宁静，张风的心也像这宁静的夜一般心如止水。他毅然打开了月婷的QQ空间，查找着她的心情。
在日志里她这样写道：“我是一个双面人，戴着两副面具生活，一副在人前，一副在人后。人前我是一个文静的女孩，没有快乐，也没有悲伤，没有人能从我的表情里看出我的情绪；在人后，我是另一个人，我没有快乐，只有悲伤，我只想找一个没人的黄昏，在河边偷偷地哭泣。我没有朋友，因为我怕受伤。妈妈说过，‘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全心全意对自己好，所有的快乐悲伤最终都得由自己来承受’，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些话就像无数根尖针，一针一针刺进张风的心窝，那种刺骨的痛无法言喻，他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女孩呢？她正在承受怎样的考验和磨难呢？”
张风的思绪一片混乱，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地方——河边，这是月婷在QQ心情中提到的字眼，他又想起了梁鑫说过的话：“她经常一个人跑到学校后面的河边，偷偷地哭......”
第二天下午，张风早早地赶到了那条河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把自己藏了起来。不久之后她果然出现了，飘逸的长发，文静的脸，没错，是月婷。张风一激动，兴奋地向她招手，一边大声喊着：“在这里，喂，在这里”
听到张风的喊叫，月婷掉头就跑，张风百思不得其解，愣愣地站在那边，呆呆地看着月婷远去的背影。
夜深了，张风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里，匆匆忙忙地洗完了澡，穿着睡衣又坐在了电脑旁。
他忽然发现月婷的心情又更新了。
“我该怎么办，我的秘密好象被人发现了。今天在河边向我招手的是谁？我会不会被他伤害？我好害怕，他怎么会知道我的，这会不会是一个巧合呢？”
张风忽然明白，今天下午在河边月婷为什么掉头就跑了，他一个劲地敲打着自己的榆木脑袋。
第三天下午，张风故意推迟了到河边的时间，目的就是让月婷相信昨天只是一个巧合。
果不其然，当月婷赶到的时候，她警惕地向四周扫视了一番，发现没人之后，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幸好，昨天只是一个巧合，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话还没说完,却发现自己身边已经坐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你怎么会在这里？”
在确定是自己班主任之后，月婷终于鼓起勇气提出了这个问题。
“心情不好，出来走走。”
“老师也会心情不好？”
张风装做无力地点点头。
“你呢？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我每天都会到这里”
“哦，为什么？心情不好吗？”
张风故作疑惑地看着她，却没有等到她的任何答复。她只是静静地听着流水的声音，享受着晚风的吹拂。她早已沉浸在着和谐静谧的黄昏里了。张风在无意之中看到了她嘴角那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满足感，张风偷偷地用手机拍下了这个唯美的瞬间。
第三天夜里，张风把这张照片传到了自己的空间里，并且在照片的旁边附上了一句话：“唯美的女孩，需要发现”
第四天的黄昏，张风照常来到了河边，她也来了。可是，她一句话都不说，张风就这样陪着她沉默。沉默成了今天唯一不变的主题。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里，河边总是会在同一个时间出现两个人的身影，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两个人静静地凝视着遥远的天际，夕阳的余辉。然后静静地离开，这不是戏剧，因此没有戏剧性的突变，一切都是那么平淡无奇，平淡得连故事的听众都找不到。只是到了第十天，这一幕似乎才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第十天黄昏，第十次静静地坐在这个文静的女孩身旁，原以为还会重复昨天上演的那一出沉默。原以为两条平行线总得各自走着自己的路，永远不会出现相遇的地点。张风只是像往常一样静静地等待着夕阳降落的那一刻，然后静静地离开，这早已成了这些天来一个不变的习惯。却不料，看着即将凋落的夕阳，月婷居然开口说话了。
“老师，夕阳为什么总是走得那么匆忙？”
她莫名其妙的这一问，让张风无言以对，他只能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这个长发低垂的女孩。
“为什么人总是要戴着两副面具生活，总是让人看不清你的快乐，你的悲伤？”
“为什么人不能像这匆忙离开的夕阳一样？虽然凋落得快，但总是在落山之前光明磊落地尽显自己的余辉”
她的文字里充满着无尽的悲伤，张风嗅到了这悲伤的味道——是咸的。
“为什么突然想到这些沉重的话题？”
她别过了脸，张风却分明听到了她别过脸后轻微的哭泣声。抖动的身体似乎在随风飘摇。他此刻真想轻轻地走过去，把她轻轻地抱在怀里。他这辈子最怕见到女人的眼泪，因为每到这个时候他就心如刀割。
“老师，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世界上真的有知心朋友吗？”
“有，当然有。”
“那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被自己最亲近的人伤害，留下伤痕累累呢？”
张风又被噎住了，他没有勇气去回答这个现实的问题，因为他心里也没有答案。
“很多时候，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分明很脆弱，却要装作很坚强，只有在自己浑身都觉得伤痛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受伤了。”
“我真的很想把自己留在睡梦中，甚至永远都不要醒来，因为在那里没有忧伤”
“可是梦终归是梦，是梦就得醒，你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那个虚无的地方”
“那有没有治愈伤口的良药呢？”
“有，那就是时间”
这个回答是坚定的，可是她的眼里却满是疑惑。
“可是两年了，为什么我受的伤一点都没有改变，总是会想起那受伤的每一个瞬间，那简直就是煎熬，痛已刺入我的每一根神经，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已经停止心跳”
张风体会到了她受伤后的那种无助和痛苦。这究竟是世界遗弃了这个孩子，还是她遗弃了这个世界，此刻的张风已分不清是非。
“两年之前，我最要好的朋友，在我最需要她的时候，她远远地躲开了我；两年之后，我最亲密的朋友，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拒绝了我”
“我曾经想过，这会不会是自己的问题，以至于疏远了彼此的关系。却不料她们给我的回答却是，‘我们从来没用过真心，一切只是逢场作戏’”
她的眼泪，已化成无尽的感伤漫天飞，飞过了张风的眉间，甚至遥远的天边。
“芳说接近我只是为了那伟大的第一名”
“婷说接近我只是为了那强烈的自尊心”
“而我呢，从没乞求过什么回报，只想珍惜彼此的友情，开开心心地在一起，高高兴兴地过好每一天。难道连这一点小小的要求都成奢望了吗？”
似乎一切都凝固了，在这个悲伤的瞬间。
张风终于温柔地把她揽进了自己的怀抱，她就伏在他的胸前，他胸前的衣服湿透了，他知道那是她的伤。
他轻轻地抚摩着她的头。
“孩子，如果你真的找不到知心的朋友，就把我当成你的倒水桶吧，我真的不想再让你轻易地受伤”
月婷轻轻地点点头。
第十一天晚20：44，月婷的心情更新了，“以前，我讨厌仙人掌，因为它比我坚强；今天，我喜欢上了仙人掌，也因为它比我坚强。从今天开始重新做人”
第十二天上午10：44，张风买了一盆仙人掌送给月婷，并附上了一张纸条“祝你生日快乐！”
那一刻，10：45她笑了。
然后，在下一刻，10：46她又哭了。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