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买衣

他的话入了锦瑟的耳中，但她只是笑笑，不予置声。然后她把衣服还回去，又指着另一套衣服道:“我要看看那件。”

圆脸活计不悦道：“本店规定，若是不买，不得随意触碰。”锦瑟闻言挑了挑眉，淡淡道：“哦？那贵店还真是与众不同，居然有送上门来的生意也不要。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去对门成衣店看看吧。”说完，她便牵起秦木要出去。

那伙计一听她有要买衣服的意思，连忙阻拦，随即飞快地换上了一副笑脸，道：“姑娘留步，刚才是小的逾越了。本店的衣物，只要您喜欢，随意您尝试。”

锦瑟面上依旧淡淡，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圆脸活计一眼，道：“好吧，看在你一片诚恳的份上，今日我们怎么也要在贵店‘流连’一番了。”活计即刻喜笑颜开，对她的态度十分恭敬：“您是为自己买衣服还是为您身边的相公买？”

锦瑟一顿，没有指出某处错误，而是把秦木拉到自己前面，道：“给他选两身适合的衣服，价钱不用在意，料子好就行。”说出这话时，锦瑟顿生一股财大气粗之豪气。她料定这店里的衣料再贵也贵不到哪儿去，才大胆地说出这话。

圆脸活计连忙点头称是，而后便拿出一套男子服饰，殷勤对锦瑟和秦木介绍：“这是本店卖的不错的一款，料子好，款式也是当下男子的时兴款式哩。这位公子，要不您试试看？”他将衣服拿到秦木面前，对他说道。

锦瑟从秦木面前顺手接过衣服，考究了下衣料，只觉得触手微凉，布料轻盈，现在这个时节穿正合适熨帖。她觉得不错，便对秦木道：“阿乙，你跟着这位小哥去里间试试这件衣服。”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你会自己穿的，是不是？”

秦木看着她期冀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之后秦木便去了里间试衣服，锦瑟就在外面等着，顺便无聊地闲逛着店铺。正在她等待间，成衣店里又来了几位客人。

是几个女子，似乎结伴而来。从她们并不算成熟的面容来看，她们的平均年龄不会超过十八岁。是妙龄女子无错，可是偏偏从她们的举手投足间能嗅出一丝不属于她们这个年龄的气息。锦瑟状似无意地瞄着这群嬉笑无状的女子，却已经将她们的身份猜了个七七八八。

若是她没推测错误的话，这群女子，便是这个封建时代为大多人所不齿的坊间女子。坊间女子与一般的娼妓又有不同，她们从小被教房买来养着，学习一些歌唱舞蹈或是各类曲艺，然后专门为顾客表演。贴切的说，称她们为艺妓更合适。

这种艺伎宛若被豢养的金丝雀，华丽漂亮潇洒，却不自由；养尊处优，身怀妙艺，却依旧被人世人轻视。她们这种身份，好的结果无非是被有钱的客人看中提前赎身，再被纳为宠爱妾室吃穿不愁。

而她们其中的大多数不过是无奈等到红颜逝去，之后草草结束青葱人生，要么自暴自弃地论为下作娼妓，要么攒下银钱为自己赎身再随便找个草莽嫁掉生活。说实话，她们也是不幸的一类群体。

此刻在成衣店中的这几个女子，身着轻软美丽衣裙，脖颈优美，姿态怡人。对于这种小地方来说， 这几个女子的姿色绝对属于中上了。若她们不是艺伎，追求她们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感慨从中，锦瑟不禁轻声叹息。当她叹息完之后，一抬眼时正好与其中一女子对视上，那女子装饰简单，墨发散在脑后，一袭青衫襦裙略显飘逸，在一行女子中气质显得格外沉稳而出众。

或许是锦瑟眼中的惋惜之意还未完全消散，似被那女子看出。故此她似笑非笑，眉目含带些许兴趣，倒是让锦瑟有些羞愧了。她不应该用这种悲天悯人的态度看待人家，这样不免也有些歧视她们的意思。

故而锦瑟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以掩饰眼中尴尬。好在那女子也没多计较的意思，看了她一眼之后就转头和自己的同伴私语了。

正好这时，秦木已经换好衣服从里间出来，他身后跟随的圆脸活计满是赞赏，这赞赏一半奉承一半真心。之所以还有一半真心，那是因为秦木穿上这身衣服后，真的翩翩俊秀，更显少年绰约之姿。

锦瑟第一眼看到他时，竟然还有些发愣。清醒之后又不得不感叹：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这身衣服以浅蓝打底，衣襟与袖口皆绣有相搭颜色的暗纹，简单中又不失大方，而且衬得整个人很是精神。秦木本来就长的不错，身量也都没话说，之前穿六爷的不合身的衣物显得有些土气，从而掩盖了几分他本来的挺拔。现在穿上合适的衣物，倒是完全将他的挺拔俊秀及唇红齿白显露出来，非常……唔，出类拔萃，秀色可餐。

这样俊俏的少年，锋芒初现，引得店内的妙龄女子们频频回目，以罗扇抵面，露在外面的美目略带羞涩。几个怀春的女子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着，那些断断续续传入锦瑟耳中的言辞，无外都是对少年美貌的赞美。

不知如何，锦瑟忽地又些不爽，她好像有些不想让这样耀眼的少年暴露在一群“别有心思”的女子眼中。

而此刻的则是秦木满面纯净，有些紧张地看着一直盯着自己不放的锦瑟。他小心地唤了声“阿锦”，锦瑟才从自己的各种小心思中回过神来。她握拳轻咳以掩饰自己眼中的窘迫。

旁边的圆脸活计道：“姑娘，您看着还满意么？”

锦瑟自是非常满意的，只不过她却完全不表现出来，面上回复了淡然，道了句：“再看看别的吧。”活计自是照她的话去做，又拿出了许多套衣服交给秦木去试。

如此来回反复的尝试，都过了大半个时辰，连先前来的那群女子都选好了料子走了，锦瑟却似乎还未决定选择哪件。其实在外人看来，秦木就是个天生的衣架子，穿哪件哪件好看，所以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何锦瑟还要纠结如此之久。

以致于到最后，圆脸活计都有些不高兴了，甚至秦木都表现出了不想再试的意思。锦瑟这才罢休，她指着先前试过的那些衣服道：“这件，这件，这件……还有那件……”

圆脸活计眼睛一亮：“都给您包起来？”

“都不要。只要把最先试过的两套包起来就行了。”锦瑟大咧咧道出，完全不顾圆脸活计的脸色越发黑起来。

这时，有心人都看得出来，锦瑟明显是在耍他。圆脸活计虽气，却也生生忍住，她毕竟还是买了的，算是客人，他不能对客人动气，否则砸了店里的脸面就不好了。

锦瑟给秦木买了两套衣服，直接让他换上其中一套，之后才出了成衣店的门。

出门之后，她觉得神清气爽。果然，她就是属于眼中搁不得沙子的人，人家对她不客气，她一般也不会客气。当场就报仇，实在是一件痛快的事情。

刚才那伙计狗眼看人低，甚是不礼貌，所以她才会耍他。锦瑟这次，也算是给了他一个小小的教训。

“阿锦。”秦木拉了拉锦瑟的袖子。锦瑟回头看他，道：“怎么了？”秦木指了指街对面的一处地方，锦瑟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没发现什么特别的，便疑惑道：“那里有什么？”

“兔子。”秦木道。

锦瑟又望过去，发现那里有贩卖各种野味的猎户，几只死去的野鸡野鸟被捆着脚随意地摆在地上，还有许多半大的动物崽子微弱地叫唤着。除此之外，最边上还有一只灰毛兔子在嘬着地面，看似饥饿非常。看来秦木说的兔子就是它了。

“哦，是兔子，和你养的那只是长的差不多。”锦瑟遥遥看去，随意道。然后又说：“需要的东西已经买好了，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走吧。”说完她让秦木跟上，可是他却留在原地，并且拉住了锦瑟的上衣下摆。

锦瑟再次疑惑回首看他。

“兔子。”秦木说这句话时，眼中流露出了一种柔软的怜悯。而后他又看着锦瑟，抿紧了唇不再言语。

锦瑟看了他一会儿，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道：“你想把那只兔子带回家？”秦木用力地点点头，渴望之意顿显。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有了一只？”锦瑟偏偏头，似乎是在故意问他。现如今的秦木比起最初懵懂无知已经好了太多，有时候还会有锦瑟琢磨不透的小心思。现在，锦瑟就是想了解他的小心思。

秦木垂下眼睫，又抬起来，带着几许坚定，慢慢道：“它很可怜，救它。”锦瑟勾起唇角，低低道了一声：“你居然懂得要救它……好，我救它。”后一句，她干脆利落地道出，秦木听到后，漆黑的眼眸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