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始(四)
“你相信,异能么?”
蛤?这是顾白的第一反应。他死死的盯着老人的眼睛,发现老人眼神平静不像是开玩笑。他的脸上终于从惊愕变成了别的复杂的表情,夹杂着些许蛋疼的意味。
“唉,就知道这么说你不会信。”老人轻拍额头,叹息道,“本来以为你们这代年轻人有大量玄幻科幻小说打底,能比较容易接受,看起来还是不行啊。”
“小说电影毕竟是虚假的。”顾白也在年纪轻轻的时候阅读了大量小说,也曾经中二的想象自己手执长剑脚踏乾坤,随手就能覆灭天地什么的,但他长大了,知道这些幻想只存在逝去的中二年代。
“那你能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唐君如对你做的事吗?他的手劲大到靠握手都快把你的肾挤出来了?”这个老人虽垂垂老矣,但精神奕奕,说出的话也很犀利。
“噗。”顾白很清楚的听到里屋唐君如没憋住的笑声。
“这.......”顾白一时语塞。
“异能其实是存在的,从中世纪就开始了,但那些异能者被称为巫女被处以火刑。”老人对那段时光也是颇为唏嘘,“那个时候异能者一度消失殆尽,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异能者才重新出现,并活跃在战场上,比如费迪南大公。”
“萨拉......热窝事件?”顾白对这种常识性的东西还是略知一二的。
“嗯,他是我们已知的第一位镜像异能者。讽刺的是费迪南恰巧是真身被击中,但有人声称在几百里外见到了他,真身被击中后,假身如同人间蒸发般消失。”
“等......镜像,是什么?”顾白虚起了眼,“复制?”
“嗯......差不多。”老人略微沉吟后,点头。
“随着战争,异能者随着战争被分散到了世界各地,渐渐的异能者多了起来。异能者和人类生下的孩子,是不一定有异能的,就像性状,是分隐性和显性的。有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是异能者,而有的人可能出生就伴随着异能。”老人为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口润润嗓子,“这力量就像是天赐的一般,你拥有了就要正视他,不用逃避。”
“但这么多异能者总是需要人监管的,人类管不了我们,我们需要自己监管自己。于是产生了‘寒鸦’。就是我和君如在的这个组织。这个组织虽然闲散,但也有着自己的管理阶级。全世界一共有七位王权者,他们是七大洲的异能者们推选出的,可以代表这个大洲的异能者。而在王权者之上,还有一位至高的管理者,守望者。他才是我们‘寒鸦’最高的领导者。”
“你们是怎么选的?一般人的话,手下会不太服管吧?”顾白问道。
“是这样,守望者一般都是从上一代安全的王权者中挑选的,当然他们可以选择放弃。”老人笑道。
“安全?什么意思?会有危险吗?是有人去杀他们吗?”顾白敏感的注意到这个词。
老人摇摇头:“并不是。这种能力是有副作用的。我们发现能力一旦毫不节制的使用,会逐渐迷失心智,变成只知道杀戮的堕落者。而这个使用的临界点是一个稳定的数值,我们通常会佩戴感应器,一旦异能值超过就会提醒我们。”老人露出手腕,顾白看到老人手腕上有一个银色的手环,上面有一个稳定的数字0。
“我们‘寒鸦’的基本工作就是清理这些堕落的异能者,这些人大多都是不受我们监管的闲散异能者,不过堕落者很稀有,大半年都很难碰到一次。”老人摊手,“很多事情不是普通人能解决的,我们便出手帮帮忙,也算是义警吧。”老人很幽默的吐槽了一句。
“啊......”顾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理了半天,这个信息量实在是太庞大了,几乎推翻了他的世界观,他突然感谢以前读过的小说,有了这些东西打底他才能较快的梳理这些信息。
“你们......是怎么知道这些东西的?典籍?”
“眼睛。”老人摇摇头,指向自己的眼睛,“我们对异能者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我们特殊的眼睛,这也是我们使用能力时眼睛会变色的原因。”
顾白想起不久前唐君如亮如汽灯的炽白双眼。
“我们诚挚的邀请你加入我们,一个是出于保护你的原因,还有一个是你......特殊的能力。”老人看着顾白诚恳的说道。
“我也是异能者吗?”
“嗯,经过唐君如的鉴定,你的确是一个异能者。”老人敲敲脑袋,“你有没有哪个时刻感觉到这里有一种东西就快要突破出来的感觉?”顾白点头,好像是这样。
“呼......容我考虑考虑,可以吗?”顾白呼了口气,按按微微发紧的额角,信息量还是太大了。
“当然可以,我是这个地区的联络人,考虑好了联络我就好,这是我的名片。”老人递上去一张名片,顾白低头看了看“孙剀 1xxxxx(电话号码)”,背面印着一只黑色飞腾的乌鸦。“不过,请尽快。”
“好的。”顾白起身准备道别。
“等等。”老人犹豫了下,叫住了顾白。
“还有什么事吗?”顾白回头。
“有一个东西,我觉得我需要交给你,”老人下意识看了看里屋,里屋没有动静,于是老人接着说,“这个是你父母的遗物,我觉得是时候交给你了。”
“遗......物?我父母?”为什么父母的遗物会在这里?顾白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因为车祸而失去了生命,顾白这么多年一直都是靠着胖子家的帮助才活下来的。但现在父母的遗物居然出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老人从吧台下拿出一个长长的木匣子,顾白手指缓缓抚过木匣,木头是上好的红木,沉淀的颜色带着润色,一看就知道其久远的年岁。
老人启开了匣子的锁,里面的东西也呈现在了顾白面前。软布里包着的是一柄长刀,长约三尺,刀鞘是黑色的皮质物。老人边取出了长刀,边解释道:“刀鞘是用鲨鱼皮做的。”老人示意顾白退后几步,长刀无声的滑出鞘,一道清冷的刀光横亘在半空中。
“草薙剑,这是你父亲生前的武器,现在,交给你。”老人将刀柄交到顾白手中。入手时,手腕一沉,刀身很重,顾白只能勉强拿动。顾白凝神看着刀身,刀身上凝结着一片迷蒙的青光,森冷的放血槽和薄如蝉翼的刃口,让顾白明白,这是一件杀人的工具。刀柄上传来的粗糙触感,带来了隐约的温暖,顾白心头一颤,他想起了很小时候抓着父亲粗糙大手的感觉,母亲站在旁边温柔的笑着,那种年岁,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顾白默默的收好了它,对老人说:“谢谢您了,但我觉得在您这里保管也许会更好一些。”
老人一愣,刚欲开口。顾白出言打断了他,他低着眉眼,轻轻的问道:“可以告诉我一点父母的事吗?”
老人沉默了,回答道:“你的父亲,是我们最优秀的执行员,你的母亲虽然不是异能者,但是我平生见过最善良的人。”
“至于更多,恕我不能所说。既然你的父母没有告诉你,一定有他们的道理,我不想违背他们,他们都是我很重要的朋友。”老人感受得到这个大男孩身上干净的悲伤。
“是吗?那就好。”顾白微微颔首,“那我就告辞了,会再联系您的。”顾白向门外走去。
老人静静的看着这个大男孩,恍惚间回到了十几年前,也是一个年轻人的悲伤的离去的背影。
“父子俩还真是一模一样。”老人苦笑着摇摇头。
顾白走出门,抽抽鼻子,闻到了清新弥漫的水汽,被勾起的回忆稍稍冲淡些,他才想起来伞没带。
“完了,怎么办?总不能回去拿吧?多不好意思啊......”顾白一拍脑门。
“你的伞。”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顾白扭头看去,一个身着运动装背着包的女孩子手里拎着一把黑伞,正是他的那把。
“谢谢......”顾白急忙道谢,一抬头看见了女孩子的外貌,心里不禁赞叹了一句,好美。女孩子戴着浣熊鸭舌帽,挽了一个马尾,素颜也令人惊艳,像一块寒玉,完美但拒人千里外。
女孩看了眼顾白,将伞递到他手里,转身走进了咖啡店。
转身的刹那,顾白清晰的听见女孩说:“顾白么?你比你想的更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