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沉寂如雪
自从梦家出了那些状况之后，梦家在整个京都就像是瘟疫一样的存在，所有人都避之不及。想起那时芸娘前去拜祭鹭鸢，梦优昙心中不由得有一股暖意。
看着眼前这个依旧一身红衣的芸娘，梦优昙微微的勾起唇角。一旁的芸娘倒酒的动作不由得一顿，这样的梦优昙她还真是不习惯。
“最近过得怎样？”芸娘笑着问出口，语气尽量的放轻松。
“一切都好。”梦优昙抬起桌上的梅子酒轻轻的抿了一口。入口还有些微微的酸涩，看样子是才酿没多久的。
“好久没喝到你酿的久了，现在想来，竟像是有半辈子那么长。”梦优昙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从前的她，会放声的笑，会轻松的说话，有什么情绪都不会藏在心里，而现在的她，就像没有了活力一样，让芸娘看得不由得心中一痛，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只要你愿意来，我的兮云楼总有你的一份酒。”
“芸娘，谢谢你。”梦优昙说道。“对了，前些时日我记得，你让我和二皇子演了一场戏，事关莫黩山庄是不是？”
一听梦优昙这话，芸娘心中一紧，脸上却是故作轻松。“是啊，那群人一直在我楼里转悠想要打听什么莫黩山庄，我当然是为了我的生意着想，你也知道，现在我这酒楼的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芸娘。”梦优昙轻声打断了芸娘这长篇大论的解释，照这么看来，芸娘确实知道关于莫黩山庄的事情，只是不知道怎的，梦优昙却也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我没有逼你的意思，只是莫黩山庄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我知道你不想逼我。”芸娘的脸色慢慢的变得平静，“只是，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
梦优昙看出了芸娘的为难，便也不好勉强，也许这个事情，只有等芸娘愿意告诉她，要不然她知道，以芸娘的个性，她什么都不会知道，什么都不会得到。
梦优昙有些惊讶现在的她做什么都带有了目的性，这样的她让自己觉得讨厌，但她没办法，即使将自己变成了她讨厌的人，她也只能这样做。
天上飘着点点雪花，芸娘在楼上看着梦优昙走在雪中的落寞背影，心中竟有了一点点动摇，她的执着，是不是已经到了尽头，这么多年的苦等，会不会等待的就是梦优昙的到来，梦优昙给她带来的，是会是解脱，还是毁灭呢。
梦优昙回到梦家的时候枢棋子正在梦优昙的院子里等她，在枢棋子身边还坐着一个梦优昙熟悉不过的身影，原本抱在一起的两个人看到梦优昙立刻就拉开了距离，梦优昙不由得一笑，自己有那么恐怖吗？
“怎么啦？看见我很意外吗？”梦优昙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眼睛不由得瞄了瞄对面的两个人，看到他们紧握着的手，梦优昙只觉得这两人是不是故意要在她的面前恩爱一番，好让她知道自己现在是多么可怜的一个人。
“优昙啊，我跟你说哦，过几天啊……”
“优昙，过几天我可能要离一段时间。”商千凝话还没说完就被枢棋子堵了回去。
梦优昙看了看两人的情况，想着应该是有什么好事吧，看枢棋子一副不想告诉她的样子，梦优昙也不便多问，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枢棋子有些尴尬，毕竟以前不管什么事他都会跟梦优昙讲清楚，只是这一次实在是情况特殊了。
“你们不用管我了，想要去哪里就去吧，只是这几天怕是雪都不会停，你们确出去吗？”梦优昙看了看窗外说道。
“其实我们也不是要去哪里啦，只是枢棋子要去我家住几天。商千凝说着脸上不由得染上了几朵红霞。
梦优昙明白的哦了一声。“原来是好事将近啊。”
“没有的事，你瞎说什么啊，是我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所以想请枢棋子去我家给他调理几天身体而已啊。”商千凝连忙解释道，脸已经红得不成样子。
“是这样啊，但是，你想想，枢棋子在你家住着，你们就等于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啊，如果到时候你爹对枢棋子一看就顺眼了，我觉得枢棋子可能就不会搬回来了吧。”梦优昙笑着调侃道。
商千凝的脸不由得更加红了。一旁的枢棋子轻咳了几声，然后让商千凝先回去给他收拾收拾要住的房间，他还要吩咐一些梦优昙要注意的事情。
一听枢棋子这么说，商千凝自然是欢欢喜喜的回了家。枢棋子看着商千凝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难受。
“怎么了？”梦优昙看出了枢棋子表情的变化，不由得开口问道。
“我只是觉得，我这样做是不是错了。”枢棋子说道。
“你没错，喜欢一个人是没有理由的，你和阿凝能够两情相悦，这是好事。”梦优昙想象都在为他么两个开心。
“我说的不是这个。”枢棋子的声音有些沉重。
“我是很喜欢阿凝，自从遇见她，我觉得我的人生都有意义了，只是，我听说商丞相一直在找银幻。”
“找银幻？”梦优昙一惊，不仅是因为惊讶商丞相找银幻，更是惊讶枢棋子知道商丞相在找银幻还答应去丞相府，枢棋子很明显是带着目的去的，那么，是不是就说明枢棋子在利用商千凝。
“你，其实可以不用这样的。”梦优昙轻声说道。
“我也不想，只是，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点点线索，我不想放过。”枢棋子说着便低下了头，梦优昙知道，枢棋子的心里一定不好受，只是，自己什么都不能做。
“对了，芸娘跟你说什么了吗？”枢棋子抬头问道。
说起这个梦优昙就头疼，她不知道要从哪里问起，而且照现在的情况看，芸娘时铁定什么都不会告诉她的。
“芸娘这样，至少说明芸娘和莫黩山庄一定有关系，你不要太心急，芸娘会想通的。”枢棋子心不在焉的安慰梦优昙道。
梦优昙自然能感受到枢棋子的异样，不知怎的，梦优昙突然想起了夜安。在她做了这个决定之后，关于夜安的一切她只字未提，但这并不代表她已经释怀了啊。
看不到他她也会想念，看到了他她也会心酸。
她原以为时光可以治愈她的伤痛，但是她错了，时光只会让她越来越身陷痛苦之中。
窗外又是漫天飘舞的雪花，梦优昙随手提起剑便要去院子里练剑。是的，每次在这样的时候，除了练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还没走几步手中的剑就被枢棋子夺下，看着这样的梦优昙，他心中有些莫名的心疼，也在怀疑自己当初帮梦优昙到底是对是错。
“优昙，你别这样下去了。”枢棋子紧皱着眉头说道。
“我这样有什么不好的呢。”梦优昙看着门外不停飘落的雪，轻声说道。“现在的我有方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而不像前些时日一样，只会崩溃的流眼泪，却什么都做不了。”想起前些时日的种种，梦优昙心中不由得又是一痛。
“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现在的梦优昙身上总是死气沉沉的，以前那个活泼开朗的梦优昙好像只是一个梦一样，只是，那个爱笑的梦优昙，这些时日从未再笑过。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该这么做。”梦优昙伸出手，雪白的雪花落在她的手掌中，一会儿便融化了，梦优昙看着手中已经融化的雪花，心中思绪万千。
她想起了那日，鹭枫被处斩，她挤在人群中，看到浑身是血头发杂乱不堪的鹭枫依旧跪得笔直。
那天的风是阴冷的，吹在梦优昙个身上，把她的骨头都吹得生疼。
鹭枫还是在人群中看到了脸色苍白的梦优昙，梦优昙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慌忙的将眼泪擦干，对他扯出了一个笑。
他亦是回了梦优昙一个笑，微微的张口，梦优昙从口型看出来，鹭枫说的是。“活下去。”
现在想来，也许自己要辜负鹭枫了，她不能苟活，她身为梦家嫡女，也是鹭家唯一的后代，现在的她，是为了鹭家和梦家而活。
在她生命的前十六年近十七年的时间里，梦优昙的人生就像是做了一个美满的梦，无论是家庭还是爱情，她都是最幸福的那个。
不幸的是如今梦已醒，她还是梦优昙，只是，一切的美满都已经不再，她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而已。
“枢棋子，你知道吗，我其实很羡慕你。”梦优昙轻轻的开口，枢棋子愣了愣。
“你羡慕我什么？”
梦优昙好像看到了门外桂花树下的石桌上坐着那些个她熟悉的人，鹭枫，鹭芸，还有，夜安。
她轻轻的闭上眼，一滴眼泪便猝不及防的滴下，她其实，真的很想他们啊。
不管是生离的，还是死别的。
“我羡慕你，还有阿凝。”
枢棋子的心跳不由得漏了一拍，现在的他，确实还有阿凝，但以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