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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 :云雨交融无关风月
五四那天,苏雪写苏雨的那篇文章见报了,而且登在头版转三四版,标题是《蘇雨,让青山醉了》。并在头版的四分之一版面配发了一张彩色图片,画面是七个美丽的少女用她们舒畅的欢笑簇拥着一个近似狂笑的男子,背景的青山绿水仿佛也感染了醉人的笑颜。
这篇报告文学的刊出使苏雨成了大名人,遇冬成了大美人。过了三天苏雨收到苏雪寄来的一个大信函,里边有当期报纸,还有七张4R的彩照,一张5R的姑娘们采茶的照片,这是苏雨打算用作广告的样片。
苏雨看了样片很满意。苏雨喜悦地喊了遇冬说:“冬儿,你看专业摄影师的水平就是比苏雪的高,照得多好。你笑的特别灿烂。”遇冬看了照片调皮的说:“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得那么欢快吗?因为我在嘲笑你,而你却在傻笑。”苏雨内心并不生气,但是嘴上是不示弱的,马上反击说:“你也别得意忘形,其实这张照片里笑的最美的是龚新奂,你看她笑的多么甜美。”
触发遇冬烦恼的正是龚新奂的笑容,龚新奂是侧脸看着苏雨在微笑。遇冬从一个女性的视角突然感到龚新奂看苏雨的眼神不一般,眼神里透露出的是对爱情充满憧憬和渴望,她的浅笑是潜伏着危机,那笑凝聚了爱的光芒。遇冬斜眼看着苏雨,哼了一声说:“迷住了?这笑的还真像狐狸精。”
内心粗犷的苏雨并不在意遇冬说什么,因为遇冬从小就喜欢和他斗嘴,苏雨把一沓照片交给遇冬说:“这七张照片拿去,见到她们人手一张。”遇冬接过照片愤然把它撕成两半,充满敌意的说:“我不想要的东西,她们也别想得到。”
苏雨诧异地看着遇冬说:“冬儿,你怎么了?”随后似有所悟,点着遇冬说:“嫉妒了?人家秦雯是‘撕扇子作千金一笑’,你倒好,撕照片作千金一哭。”气得遇冬说:“告诉你,本菇凉就从来不哭!”她气得把姑娘发音成了“菇凉”。苏雨顺势调侃说:“是,笨菇凉就不懂得蓝瘦,你是个聪明的菇凉,一点小小情绪就会使你内牛满面。”
遇冬噗嗤笑了,看着撕成两半的照片问:“咋办,撕成了两半。”苏雨顺嘴调笑说:“正好,加点葱花捣点蒜,淋上香油倒上醋。”遇冬气得说:“胡说什么呀?”“你不是说凉拌么。”遇冬本来想哭,被苏雨的幽默给憋了回去。
苏雨给遇冬一点心灵抚慰,拿起七仙女采茶的样片说:“冬儿,你看,这张照片上你才是最美的,你看所有的姑娘们都低首臣服,只有你昂首挺立,笑傲江湖。你是蓉儿,她们都是傻妞。”遇冬噗嗤一笑,眼泪流了出来。苏雨笑道:“聪明的菇凉蓝瘦了?没关系,赶明给苏雪打个电话,让她再洗几张寄来就是。”
苏雪的文章真是最好的广告,商机滚滚而来。苏雨用七仙女采茶的样片制作了三幅巨型广告,一幅挂在了五峰的村口,一幅挂在公路通往县城的入口处,一幅挂在了县城最繁华的商场广告牌上。这下不打紧,商人们纷至沓来的同时,媒婆们也接二连三地登门给遇冬说亲。苏雨对马玉花说:“妈,这下咱家的小妹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了。”气得遇冬横眉冷对苏雨,咬牙切齿说:“我后悔,当初就该把这张照片也给撕了!”
等到迎春放了暑假,龙儿凤儿也回来了,苏雨对马玉花说:“妈,咱们一家去杏林寺玩好吗?”遇冬赌气说:“我不去!”马玉花看看遇冬也不知道她怄的什么气?于是说:“算了,我也不去了。小雨,你不是说资金有些紧张么?”
苏雨说:“确实资金有些紧张,光广告投入就花了一千八,关键是想多留些资金扩大再生产。明年的茶叶已经由外贸公司包销了,他们提出了茶叶包装要上档次,所以要订购高档的茶叶盒。酒厂也需要引入两条灌装线,一动都是钱。”马玉花说:“那我等到明年春上和遇冬一起去,她不是说,那时候是杏林寺最美的时候。”
经过三次倒车,一路西行,一行四人来到久别的杏林寺。小沙河上建了一座公路桥,再不用涉水过河了。汽车开到凤凰岭下,这里专为杏林寺设了一站,一些个体经营者也在这里设点经营。不远处一个工地正在施工,沙河对岸也有一处工地在施工。上杏林寺的石阶右侧安装了扶手护栏,又增加了两处古色古韵的半山亭供游客歇脚。
杏林寺经过修缮焕然一新,土红的围墙,朱红的大门,绿色的琉璃,黄铜的门环。飞檐斗拱,游龙飞凤;游廊壁画,彩绘描金;怒目金刚,吹须瞪眼;彩塑佛像,端坐莲座,一双慧目,俯瞰众生。
大殿内一位黑色西装的男子正在一本正经地礼拜如来,一位身着咖啡色西装的年轻男子侍立一旁。只见他敬香后撅了屁股三叩首,待他礼毕后年轻男子将他搀起,黑西装的人说:“小黄,你也许个愿。”年轻男子说:“是,局长。”于是他也磕头礼拜。
苏雨轻蔑一笑,对迎春说:“姐,好笑吧?如今咱们的干部是不信马列信菩萨了。”迎春笑了说:“他们真信菩萨说明心中还有点善心。问题是他们信的是金钱、美女、官位,念念有词的是求菩萨保佑升官发财。”苏雨说:“姐,要不你也烧炷香许个愿?”迎春说:“我只烧香吧,不过这炷香是烧给云姐的,她在我心中就是菩萨。”
迎春在功德箱里投了一元钱,供桌上抽出三支香,在蜡烛上点燃后礼拜三下插入香炉,对龙儿凤儿说:“你俩跪下替我给菩萨磕三个头。”转向苏雨笑道:“这个折中方案你不至于嘲笑我吧?”待龙儿凤儿磕了头,苏雨说:“此行首要的愿望是来看姥姥,我已经有七八年没见她老人家了。走,龙儿凤儿给太姥姥磕头去。”
四人来到禅房,姥姥正端坐在炕上闭目养神。姥姥已经九十三了,身体看上去还无大碍。苏雨放下行李,用家乡话激动地喊道:“姥姥,俄来看您了。”姥姥闻声睁眼,高兴地叫道:“敢情是小雨,哎呀,姥姥有几年没见俄孩了。”说着赶紧将身往外挪。苏雨赶紧上炕去扶住姥姥说:“姥姥,您坐着吧。”
迎春激动地揩揩眼泪,颤声叫道:“姥姥!迎春也来看您了,还有两个村孙子也来看您了。龙儿凤儿,赶紧向太姥姥问好。”龙儿凤儿齐声说:“太姥姥好!”喜得姥姥说:“哎呀,你看俄这俩村孙也长这么大了。”就要下炕,“俄这就给你们沏茶。”迎春拦住了说:“姥姥您坐着,我来。”姥姥问:“雷子呢,他咋不来?”迎春迟疑了一下,只好说:“他忙么。”
十五岁的龙儿有了一点知识,似乎知道妇女缠足的来源,看着太姥姥一双小脚调皮地说:“太姥姥,这就叫三寸金莲吧?我看太姥姥的只有两寸半,你肯定是当时最美的美女。”姥姥开心地笑了说:“都怨辛亥革命革晚了,早革的话俄就成了解放脚了,害得俄想出去走走也不方便。”姥姥的话逗得大伙直笑,看来姥姥思维意识还很清醒。
苏雨问:“姥姥,俄姐呢?怎么大殿里也没看见她?”姥姥谝道:“你姐现在可有出息了,是政协委员。这会怕是在工地上监督他们盖医院呢。”迎春将沏好的茶端上炕桌说:“小雨,你们陪姥姥坐着,我去找她。”苏雨跳下了炕说:“我跟你一起去。龙儿凤儿,你俩陪姥姥说话,姥姥是五朝元老,肚子里的古话可多了。尽管没大没小就是,姥姥是开明居士,我们从小也喜欢和她逗着玩。”
河畔的工地上净云正和席忠平说话,这时的席忠平已是无官一身轻了,说话也不像当市政协主席时谨言慎行,他用拐杖指着对岸的工地问:“净云法师,那也是你的工地?”净云微微一笑说:“哪里,人家在盖教堂呢。”
席忠平说:“哦,是阮承钊他们搞的?呵呵,这是隔河叫阵啊!”净云若有所思地说:“不错,这是文化交锋。”席忠平点头说:“法师说得对,这是看不见硝烟的战争。”净云笑笑说:“其实这场战斗已经在您家里爆发了。”
席忠平不解的问:“法师是话里有话呀,您不妨明讲。”净云说:“我听陈医生说,阮家大少闻知席孝兰是他三弟阮承法的亲生女儿,便带着他的大丫头提着礼物到陈医生家来认亲。”席忠平平静的说:“照理说他们却有亲伦关系,认也无妨。二丫头什么态度?”
净云笑笑说:“席主席您猜。”席忠平哈哈大笑说:“就二丫头那造反派的脾气还不把他们给轰出去。”净云说:“知女莫若父,真是这样。小兰当时不正在坐月子么,板着脸跳下炕,把东西给摔了出去,指着阮承钊说,谁是你侄女?全县人谁都知道我是席忠平的亲生闺女,我是喝李瑞娟奶水长大的,怎么这会跑出个叫阮承法的混账爹来?给我滚出去!”
席忠平叹道:“看似无情却有情,二丫头她认的是理。”净云说:“对,当年她不认你这个爹,那是因为你在她心目中失去了完美,当您以一个共产党人高尚完美的人格展现在她面前时,她明知阮承法就是她亲爹,她还是认了您。”
净云又说:“其实这里面包含着一场思想交锋,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来游说陈医生和小兰,希望发展他们为基友,说小兰的生母是虔诚的基督徒,陈医生的母亲也是信仰天主教的。”席忠平呵呵笑道:“看来文化战争已经攻入我家阵地了,不过,净云法师,您是有大智慧的,二丫头就交给你了,她对你可是顶礼膜拜的。”
净云笑了,正要说什么,且听身后有人叫道:“姐!”净云回转身高兴地叫道:“小雨!是你们。”又回身对席忠平合十致歉说:“席主席,您看,我家兄弟来了,净云慢待您了,就刚才的话题我还真想和您好好聊聊。”席忠平致意说:“法师请回,我正要到李家窑村去看看,新任支书跟政府叫着想收回土地,搞集体经营。”说罢杵着拐杖一瘸一拐走了。三人齐说:“席主席您慢走。”
净云惊诧地看着他俩,嘴动了动还没说,迎春抢先开口:“云姐,我知道你心中充满疑问。在真人面前我不说假话。我和小雨过去没干过有悖人伦的事情,现在也没有,将来也不会有。尽管我和雷哥已经彻底分手了,说实话,小雨对我这个姐姐充满了关爱,我心里很清楚,他的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他是一种侠义心肠的冲动。今天我叶迎春在佛爷你面前郑重宣誓,我的后半生选择了独身。”
苏雨挤出一丝苦笑说:“姐,我借用郑板桥的一句诗,‘一枝一叶总关情’,那一叶虽已凋零,却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碧叶。我也向佛爷郑重发誓,这一辈子我也选择了独身。”
净云先是诧异不解地扫视着他俩,突然笑了说:“搞了半天,你俩来杏林寺是发表双11宣言的?要是这样你们找牛云去,净云不管光棍的事。”苏雨问:“牛云是谁呀?”净云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二十年后自然明白。”谁知净云法师随意说了句笑话,不想一语成谶,后来真有个牛人搞出个光棍节。
迎春看净云身着杏黄佛袍,仙颜慈容,古朴中透着洒脱,感叹说:“云姐,我要不是有两个孩子拖着,这会我就跟你皈依佛门。”净云笑道:“不妥,大嫂你注定是李纨的命,好好培养两个孩子,将来他俩一定会兰桂齐芳。”转向苏雨说:“小雨,你别真把自己当成柳二爷。你不是说‘一枝一叶总关情’吗?可这一枝上还有一叶,遇冬是深爱着你的,如果你选择了独身,遇冬也将独守空门,你又于心何忍?”
苏雨严肃的说:“姐,今天我来拜谒佛爷,咱们不谈风月。”继而笑笑说:“姐,我告诉一个令你吃惊意想不到的好消息,你这个二愣子弟弟,光荣入党了。”净云惊讶地盯着苏雨问:“真的?”迎春说:“是的,七一前夕,小雨在庄严的党旗下宣誓了。”
净云高兴地笑道:“这我真的想不到。恐怕爸妈他们知道了更吃惊。小雨,光在组织上入党还不行,现在这个党是执政党,因此一些投机分子难免混入党内,所以姐有个忠告,一定要在思想上真正融入这个组织。”
苏雨笑道:“难怪老妈说你是半个布尔什维克,这会我看你快成一个了。”净云笑道:“我还真想脱下这身佛袍呢!”苏雨说:“姐,我是到你这里来取真经的。”净云呵呵笑道:“你这不是缘木求鱼么。”苏雨认真的说:“我想借你一双慧眼,把这个纷杂的世界,看个真真切切明明白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