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独自面对

“你找到没有？找到了吗？”这是每隔一个小时左右庞兴邦给陆昊打电话重复的问话。

电话里长时间内只能听见的喘息声，和那稍作调整之后说出的“没有”格外的揪心。是的，庞兴邦问过和沈雨慧有接触的人，陆昊甚至联系到沈雨慧家乡的福利院，均没有任何关于她现在身处哪里的有用信息，他们目前对于寻找沈雨慧的下落毫无头绪。

庞兴邦是焦急和担忧，陆昊又何尝不是呢，况且他该怎么向庞坤荣汇报情况呢。庞太沈玉刚病逝，如果再告诉他说沈雨慧没了踪影，就算是内心再强大的人可是会承受不住的。但是要是沈雨慧真的出了事，到时候再告诉庞坤荣那就什么都晚了。终归是要汇报的，陆昊思来想去怎么都是要说的，只是说的直接和婉转的差别。

“庞董。”陆昊回到别墅，走进庞坤荣的书房，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的庞坤荣有多么得难受。“沈小姐回到公寓后不见了。”

庞坤荣抬眼看着陆昊说：“什么意思？”

“沈小姐她失踪了。”陆昊用简单的几个字说出来最不愿意说出的事实。

“昨晚......昨晚还见到的人，今天你就告诉我失踪了，啊？”庞坤荣不但不在意他的情绪，甚至已经不在乎他的血压了，暴怒喊叫的声音躲在书房门外的庞兴邦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陆昊试图将详细经过概述出来，“昨晚沈小姐她要求回公寓，我送她回去后离开。今早庞总去为沈小姐送早餐，发现沈小姐并不在公寓里。查了出行记录，同时问了沈小姐身边的人，均不知道沈小姐去了哪里。”

啪啦！桌子上的茶杯被庞坤荣狠狠地摔在地上，他的承受力也已经到了极限，他需要一个发泄的途径。

陆昊直立站着不出声，他能够体会到庞坤荣此时此刻的感受，现在的暴怒并不是庞坤荣以往的常态。门外的庞兴邦更是不敢进去书房，那个房间本就不是他可以随便进入了，已经这样了他是绝对不会被允许进去的。

庞坤荣深呼吸，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在商场上，再艰难的时候庞坤荣都熬过去挺过来了，可如今两位至亲身上出的状况让他觉得很艰难，他撑得非常辛苦。

“福利院问过了吗？”庞坤荣问了句，说话的语气缓和了些。

“问过了，沈小姐没有和那边联系。”陆昊如实回答。

书房又恢复了沉寂，两个人暂停了对话，因为也没有什么话可以沟通出沈雨慧的下落来。

“我能说句话吗？”始终站在书房门口，借着门缝听声音的庞兴邦弱弱地说了句话。

“进来！”庞坤荣喊了声。

陆昊转身退后了几步，去把书房的门开得很大，目的是让庞兴邦进来。

咳咳，庞兴邦清了清嗓，就像是在集团正式地汇报工作那样说：“我部门的小雨说沈雨慧前段时间和她讲过，她去过一家酒店是卡通的，什么绿色怪人啊，还是怪巨人的酒店。小雨说她时不时就念叨，说好像有钱有时间想再去一次。所以我觉得沈雨慧会不会去哪里，只不过上网查，都没有找到那家酒店是色绿怪人为主题的。”

按照实际大听来的，加上庞兴邦自己的判断和分析，说完书房的气氛似乎提升了点，起码没有冷得那么慎人了。

“应该是动画里的人物，我再去查找一下！”陆昊说道。

庞坤荣制止，“不用了。”庞坤荣已经知道了庞兴邦口中说的那个主题酒店是哪家了。手指了下陆昊接着说：“你带着他去医院吧，太太的身后事就交给你了。”

“是的，庞董。”陆昊接受新的工作安排，答应道。

说完后，陆昊自知要离开书房了，他转身想走，可是庞兴邦还不明事理的站在原地，站在庞坤荣隔着书桌眼前的位置上。陆昊拉了下庞兴邦的胳膊，以为示意一下他就会自动跟着自己离开，没想到庞兴邦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仍站着不动。

陆昊又加大点力气拉了下庞兴邦，并小声说：“走了。”

“去哪？让走了吗？”庞兴邦没有得到父亲庞坤荣的允许连动一动的胆子都没有，他用几乎相同的音量问要拉着他走的陆昊。

陆昊无奈，“走吧，有重要的事要做。”

庞兴邦又看了眼父亲庞坤荣，他并没有看自己，而是要拿起手机打电话，庞兴邦这才跟着陆昊走出了书房。

“您好，是我，庞坤荣。”这是庞坤荣在主动给他人打电话时候的固定开头语，即使对方的论身份家产都比他逊色很多，他也会拿出尊重对方的姿态。

“庞董，您好您好，我正想要给您去电话呢。”电话里的男人很是热情，“和您上回一同来我们酒店的那位女士，今天又来到我们这里了。庞董，您看是否有什么特别的安排，您尽管提出，我们会全力满足的。”

“在她的隔壁帮我留间房，劳烦了。”

“好的好的。”

在得知沈雨慧下落后，庞坤荣起身出发，独自开车到那家他曾经为沈雨慧庆祝生日的酒店。庞坤荣在接到那通“告密”电话话，似乎悲伤的心情缓解了许多，他知道沈雨慧为什么都选择在知道真相后去那里。之前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假借出差被安排到那家酒店，别出心裁的主题是能够让沈雨慧惊喜万分的。庞兴邦想那时候的沈雨慧开心的是，酒店的主题凑巧是她最喜欢的卡通人物，如今知道了身份后，沈雨慧怀念的是当时他的用心。庞坤荣知道沈雨慧心里是充满恨意的，而那家酒店能够让她对自己的恨意削减些，起码沈雨慧是知道的，知道庞坤荣已经再补偿，已经再弥补了。

其实沈雨慧没有想要逃离现实的想法，她只是一时之间无法接受，不是接受不了她的身份，是接受不了尊敬心存感激的人就是曾经那个狠心抛弃自己的人。沈雨慧来到这家她曾经最喜欢的酒店，像是回忆，但更像是告别。

虽地处二线城市可这家酒店的房间并不便宜，向来节约习惯了的沈雨慧包了辆出租车，开了间房，自己一个人呆呆地在酒店房间里，不吃不喝不睡觉，仅是坐在地毯上细想着过往。她极力在找一个平衡点，能她内心的爱恨两大情仇对等，她努力的再寻找，努力地回忆。

叮咚，门铃响了。

沈雨慧呆坐着不动，她没还没准备好回到现实，继续停留在回忆的片段中。

叮咚，又是一声。

沈雨慧这回是听见了的，但没有理会。因为她想门外定是房间服务之类的，现在她不需要任何服务，她需要的谁也给不了。

叮咚，再次按响。

“是我，我可以进去吗？”门外传来男人的声音，是庞坤荣在向房间里的沈雨慧征询。

三声门铃响后，听见的却是那较为熟悉的声音，沈雨慧同样感到了意外。上次来这家酒店，意外的是陪同来的人，这次来这家酒店，意外的是追过来的人。沈雨慧知道即使她不应答，她不起身去开门，只要是庞坤荣他想进来，总是有办法进来的，就像她来这里只有他能找得到一样。

滴，一声，那是庞坤荣用酒店为他预留的备用房卡刷门的声响。

推开门，庞坤荣仍旧礼貌并且尊重地说了句：“是我，我现在要进来了，你在里面吗？”

沈雨慧没有回应，她不想做出任何回应，无论是什么事情，即便是随口就可以回答的小事。

进到房间里，眼前看到的景象让庞坤荣心疼：瘦小的沈雨慧穿着月白色的背心，紧身牛仔裤，脚上还是双夹脚趾的拖鞋，她就那样蜷缩在床头柜与床的间隔里。庞坤荣不能形容自己的亲生孩子是只流浪的小猫小狗，但沈雨慧的娇小身躯和失望透顶的神情，与惹人怜爱的小动物们没有差别。

“你还好吗？”庞坤荣蹲在地上，与房间里的沈雨慧说。

沈雨慧原本就低着的头，在听见庞坤荣的问候之后，更低了，额头贴在了膝盖上面。

想伸手去摸摸沈雨慧的头，更想展开臂膀去抱她，可庞坤荣只是心里想，他也有想做而不敢轻易去做的时候，那就是现在，在面对沈雨慧的时候。“对不起。”这是庞坤荣进到房间后，对沈雨慧说的第二句话。在庞坤荣的人生中，说出这三个字的次数都是有限的，他毫无顾忌地对沈雨慧讲了出来，并且是真心实意的。

而在沈雨慧看来，无论那些曾经抛弃她的人说怎样动听感人的话，都无非是找的借口和托辞罢了，没有任何意义，更不会对说话的人产生什么亲昵的感情。三个字，抹去不了心里怎么多年的伤痛，也不代表他们能有任何的关系。

房间里冷冻得让人不经打着寒颤，沈雨慧蜷缩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不是真的寒冷只是心寒，毕竟现在还是入伏的天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