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画展
好半晌，石磊才再次发动了引擎。
当他又把车停下来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幢飞檐斗拱，古色古香的仿古建筑。
陈馨婷望着那幢精致的仿古楼，心中纳闷，这是哪儿呀？古玩市场吗？他带自己来这地方干吗？她正要开口，却忽然注意到，在那水磨石的台阶上，是两扇镂花的大门，门楣上扯着一幅鲜红的横额，上书“‘五四’青年创文明城书画展”几个大字。
石磊泊好车，莫测高深地说道：“喏，咱们进去看看吧。”
陈馨婷不是书画爱好者，自然不是很感兴趣。她有些迟疑道：“去……看画展吗？”
“当然。”石磊说着，还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陈馨婷犹豫了一下。并没听说过石磊对书画感兴趣啊，那他为何带自己来这儿呢？她有些满腹狐疑。不过，看石磊那兴致颇高的样子，又不好说什么。既然他喜欢，她也不想扫兴，只好入乡随俗了。
大厅里非常宽敞，等距离间隔着一根根立柱，像回廊一样。各种风格的画作镶嵌在古色古香的画框里，依次挂在墙上，供参观者观摩、欣赏。一幅幅看过去，宛若走进了艺术的殿堂，倒也怡情养性，让人提高了不少欣赏品味。
石磊在一幅标有《心语牵牛》的画作前驻足，认真观赏起来。
陈馨婷起先没留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可是一回头，见他依然留在原地，看得是那样认真和专注。她只好又折返回来，凑了过去。
那是一幅水墨丹青，上面用浓墨重彩画着几朵蓝色和紫色的牵牛花。作者并没有仿真般地去临摹，而是非常写意和神似，花瓣上还有一只栩栩如生的蜻蜓正欲落下。周围是用浓淡相宜的墨色绘出了大片的枝叶和藤蔓。就连空白处留得也是恰到好处，给人以丰富的想象空间。整幅画作只在花蕊处、蜻蜓的头部以及作者的图章处用了点朱砂红，此外，并没有把牵牛花描绘成那种通常的大红大粉的色彩，而是淡雅的蓝色和紫色。整幅画作给人以清新淡雅，超凡脱俗的感觉，素雅中透着高贵。
就连不懂丹青的陈馨婷也感到颇具新意，让人眼前一亮，禁不住赞叹道：“哇，好漂亮。”
但她又有些纳闷儿，因为整幅画作在她的眼中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她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到过这副画儿。但这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她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落款处，不禁瞪大了眸子，惊疑地念出了声：“石磊！”
她诧异地扭回头，盯着石磊道：“该不会是你画的吧？”
石磊狡猾地一笑，“不是我还会是谁？费了这么半天的周折，不就是想满足一下小小的虚荣心嘛。”
哦，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原来他是想领自己来欣赏他的大作呀？陈馨婷惊讶地望着石磊，像刚认识似的。
不过，又觉得挺有意思的，石磊的这种做法简直像个天真的小女生，又如同一个喜欢闷骚的女人。
不过，陈馨婷确实被震撼到了，感到又惊又喜。“哦，原来你还是个画家呀？”
“岂敢岂敢，业余爱好而已。”
陈馨婷又重新打量了一番那幅画作，不禁恍然了，难怪觉得似曾相识呢，原来那身姿妖尧的牵牛花儿，竟与她栽种在办公室窗台上的牵牛花极为神似。她顿时想起来了，曾看到过石磊用A4纸画过牵牛花的素描，只不过，她当时并没往心里去，觉得那只不过是他信手涂鸦罢了。而且，当时也没觉得他画得有多么好。或许……是自己不懂艺术吧，没看出他真正的实力？
此刻，她还发现，在《心语牵牛》这幅画作的前面，还有个标志牌，上书：“一等奖展区”。她顿时就显得更加兴奋了，“哇，还是一等奖呐。石哥，你竟然是个画家啊？为什么深藏不露呢？”
她得意忘形地这一嚷，弄得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向这边侧目了。
石磊赶紧把她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道：“你大呼小叫的干吗呀，就不能低调一点儿吗？”
陈馨婷不好意思地吐了下舌头。
不过，石磊的得意之情却是溢于言表。他不无得意道：“其实呢，我干过许多工作，比如去过建筑工地扛水泥包、开过出租车、还曾学过厨师。就说学厨师吧，那时候，天天跟着师傅用萝卜雕花儿，时间一长我就想，光这么雕花有啥意思，太死板了，若是能画出来，岂不是更好？于是我就改行学画画了。我觉得吧，画画和雕花之间，有异曲同工之妙，可以相辅相成。”
陈馨婷频频点头。又追问道：“那……你是怎么想起来要参加画展的呢？”
“从广播里听到的呀，说是要举办‘五四’青年画展。于是我就画了这幅《心语牵牛》，送来牛刀小试，结果效果还不错。”
其实，石磊这是满嘴里跑火车，他哪里会画画呀？他在办公室里虽画过牵牛花儿，但那纯属是信手涂鸦，消磨时间。而这幅《心语牵牛》水墨画，则是他花高价定制的，是出自文化馆的一位年轻画家的墨宝。石磊仅提供了自己的“涂鸦”，又叙述了自己心目中的牵牛花的样子。而那位年轻的画家功力非凡，竟然凭借石磊的描述和那几张不伦不类的素描画，就创作出了这幅惟妙惟肖的《心语牵牛》。而那画作上的署名，也是那位画家帮忙书写的。既然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么有钱当然也能让自己变成“画家”了。过后他还有点小小的遗憾呢，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如果在这幅画作上再提上一行字，写上诸如“献给美女陈馨婷留念”之类的就更好了。
至于学过厨师，用萝卜雕花什么的，则都是那位画家的经历。此刻被他给移花接木了，张冠李戴地按到了自己的头上。
不管怎么说，在陈馨婷的赞美声中，他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不过，他这么做倒是没啥险恶用心，无非是想抬高自己的身价而已，让陈馨婷高看自己一眼罢了。当然，最重要的，还是想为自己的富有找个托辞。他这是在为下一步的交往做个铺垫，埋下伏笔。仅此而已。
从展厅里出来，石磊心满意足地说：“到我家去坐坐吧，认认门？”
陈馨婷问：“你家在哪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于是，陈馨婷就看到了一处安静、整洁的街道，以及那个别墅似的院落。她惊讶道：“哇，石哥，这就是你家啊？独门独院，好阔气呀。”
“还行吧。请进。”石磊不动声色道。
陈馨婷却踌躇了，简直不敢进门了。她一直以为，石磊应该是租住在什么简陋的地方呢，没想到竟然是如此讲究，如此排场。她拘谨地问道：“这……真的是你的家吗？”
石磊笑了，“傻丫头，难道我会把你往别人家领吗？”
“那……都谁在家呢？”
“就我老哥一个呗。我老家在东北，你又不是不知道。二老现在都忙着上班呢，哪有时间往我这儿跑啊？”
陈馨婷这才小心翼翼地迈进了大门。那副谨慎样，好像生怕惊扰了什么似的，让人忍俊不禁。
进了大门，是满院子自然生长的花草。石磊平时也懒得去修剪。不过，顺其自然也有其独特之处，那就是有股野生的美感，显得非常随意。花草之间还有一条石板甬路，一直通到房门口。而迎面就是一座古朴的，两层别墅式的民居了。虽然看上去很质朴，但可以想象，那里面一定非常宽敞、舒适。没准还装修得别有洞天呢。如此优雅的环境，真的会让人羡慕得眼红的。
陈馨婷不由得停下了脚步，瞠目结舌道：“石哥，当画家肯定收入不菲吧？”
石磊谦逊地笑道：“哪儿呀，画家也没那么容易啊。只有获奖了，才能得到一些奖金。而大多数时候也是颗粒无收的。而付出却是不小，不但要搭上时间和精力，还有绘画的原材料呢，什么猪鬃笔、颜料、松节油、画板、画架等，费用也不菲呢，净搭钱了。”
尽管石磊一再低调，但显然这属于低调的奢华。陈馨婷依然是感到非常震惊，“石哥，原来你这么有实力呀，那你为什么还出来打工呢？专职做画家多好啊？”
这个疑问在她看画展时就产生了，她一直是满腹狐疑，此刻终于有机会问出了口。
在陈馨婷以往的印象中，石磊只不过是个背井离乡的打工仔，他能有辆私家车就已经很不错了。可是突然之间，又冒出了这么个豪宅，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她简直不敢想象石磊还会有什么底牌了。
自己能结交个画家，她自然是高兴。而这个画家竟然拥有如此非凡的经济实力，更是让她感到震惊。而在开心和兴奋之余，她又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心里有些不托底，哪有一个画家到私企来打工的呢？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出于女孩子的谨慎，她当然必须问清楚了。如果对方是个跟自己毫不相干的人，她自然是无所谓了，可石磊毕竟不是。自己能够单独跟他出来吃饭，又上他家里来认认门，这些都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既然自己是认真的，那当然要将一切都了解清楚了，因为这关系到自己的终身幸福呢。她可不想结交个来路不明的男友。
石磊被她问得有些慌了，感到六神无主了。其实这个问题他早就预料到了，也想好了回答的理由。可不知为什么，当陈馨婷真的问出口时，他却依然有些心虚。他似乎有种预感，觉得自己有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自己把这件事情想得有些过于简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