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计划
墨重营帐之中，此刻符军正低着头，静静的站在原地，等候这位自己曾经老上司的怒骂。
这次五十多人上山，光是队伍中的一流武者，算上自己也有近十人，可就是这么一支实力并不算弱的队伍，却在短短不到三个时辰的时间之中，整整损失了三十多人。
符军此刻很是庆幸，幸好自己最终决定冲上山崖剿杀了那群北齐探子，不然的话，此刻自己，一句话也不用解释，直接引颈自尽便是。
简单的向台阶上威严正坐的老上司汇报了情况之后，这位老上司便像这般静静坐着，也不开口，一副阴沉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墨重这才缓缓开口道：“符军，你可知为何当初庞统领发火时，我那般保下你们吗？”
这位老上司依然和原先一样，无论是语气，亦或是言语，总是那么的让人捉摸不透。
虽是心里知晓答案，但符军还是没敢说出口，只是闭着嘴，小心的望着上边儿闭目养神的这位老上司。
“因为我真正要保下的人，是你。明白了吗？” 墨重闭着眼，仰躺在椅子上，嘴巴微张，只看见白须不时的颤动着。
“卑职....卑职感激不尽。”符军重重的抱拳道。
“可你太让我失望了，这么多年了，你是一贬再贬，从当初我手下的亲命卫长，到现在，一个不入流的辅堡主。你说，我给你的机会，还不够吗？”墨重瞪着眼珠子，直起身来，怒视着台下，自己一直以来并未放弃的手下。
符军闻言，俯身便跪，纵是铁骨硬汉，听到自己这位老上司的谆谆教导，也是红了双眼。带着哭腔的喊道：“大...大人，是符军不争气，符军甘愿受罚，唯望此事，万万不要牵扯到大人身上！”
符军说罢，更是难以止住心中的感动，一个年近四十的铮铮硬汉，此刻在这独有二人的营帐之中，竟是抹着眼泪。
墨重看到自己这当初的手下，这般不堪的模样，心中更是火大，一把甩开腿上的棉被，站起身来，指着符军的鼻子大骂道：“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一次中伏，险些被关进水牢之中，现在又是中伏，你能不能长点儿记性啊？你的脑子是用来吃屎的吗！”
符军将头埋的更低，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说。
自从五年前，因着任务失败，自己被贬到夜鹫堡之中，做了一个辅堡主的闲职之后，便很久没有听到这位老上司这般喝骂过自己。
只依稀记得，原先因着自己的鲁莽与冲动，经常会被这个上司喝骂，现在五年时间过去，这位老上司还是和原先一样，指着自己的鼻子狠狠的痛骂。
不过这倒是让符军很是开心，至少，自己这个下属，这位御安司的二把手，还是认的，不然的话，也不用这般对自己多费口舌了。
看着自己这个原先在自己手下担任多年的卫长，低着头，一言不发的样子，墨重心中又是一阵火大，五年了，原想着这个家伙能够改变一点儿，却没想到，还是这副蠢样子。
轻叹一声，墨重终还是无奈的挥了挥手，淡声道：“算了，算了，你这蠢货，我也拿你没一点儿办法，这次的事，我会上报上去，至于你能否在明日的攻击之中斩杀立功，我也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符军额头扣地，重重的跪在墨重面前，沉喝道：“卑职铭记大人恩受，明日之战，卑职定当舍命杀敌，不负大人寄托！”
墨重轻哼一声，懒懒的说道：“现在被给我夸下海口，我只希望你别在给我中了埋伏。”
符军脸上一红，静静的跪在原地。
墨重缓缓的走回椅子上坐下，淡淡的说道：“起来吧。”
符军看了看，这才起身站定。
“现在几更天儿了？”
帐外把守的一个鬼面赶忙拱拱手，对着帐中上首位坐着的墨重见礼道：“回禀大人，寅时将至了。”
墨重想了想，冲着帐外的那个鬼面吩咐道：“时候差不多了，去，给我传袁本初，宋青二人速速过来！”
“诺。”
那鬼面踏步而出，很是急促。
符军疑惑的望向这位老上司，不知这又是出了什么事儿。
墨重拿起桌上的毛笔，对着平铺其上的白纸，开始写了起来，边写着边不时抬起头来，冲着呆站在原地的符军说道：“算算时间，再有不到四个时辰，天就该大亮了，到那个时候，我要组织一场猛攻，你当初做过我的卫长，强攻，你可还记得？”
“卑职记得，号角声起，奋死冲杀，未有他令，不得后撤。”
“你记得倒是很清楚，那便简单了。”墨重停下手中的毛笔，指着符军，一脸严肃的说道：“这先锋之人，我想了很久，本初和宋青本就不和，这自然不能再引得他们二人相争，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符军一脸喜色，难以置信下动作却是丝毫不慢，“扑通”跪地，高声道：“卑职定当不复众望，奋勇当先！”
看着这个下属终于聪明了一次，墨重不禁轻笑一声，说道：“你倒是有点儿开窍了，不错，这先锋之职本就是临时任命，虽说九死一生，但若是立下功勋，那也是众功之首，不过我现在担心的是，你行吗？确定不会再中一次埋伏？”
看着自己这位老上司这般怪言怪语，符军又怎会不知？
“卑职愿立下生死之状，若是再有差池，愿以死谢罪。”
墨重怒喝道：“什么狗屁以死谢罪，我不妨告诉你，这次任务事关重大，纵然是我，一旦失败，也是要去水牢享受这后半生的，你给我当心着点儿，若是再有差池，自刎也给老夫滚远一点儿，听明白了吗！”
“诺！”符军激声回道，脸上的难掩激昂之意，皆是自己百种愚钝，使得这位老上司多次搭救，这一次，纵是断头粉身，也定当不负重托。
墨重偏过头，又开始在纸上写了起来。
好一会儿，墨重这才终于写完，将桌上的白纸拿起，轻吹了一番。
也正是在这时，营帐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卑职宋青，得令前来。”
“属下袁本初，得令前来。”
墨重隔着帐帘儿，向外瞟了一眼，这才缓缓将手上的白纸放下，淡淡说道：“进来。”
“诺。”
“诺。”
帐帘掀开，一个青年与一中年男子一同走了进来，看到站在侧旁的符军，忙拱手见礼。
毕竟怎么说，纵然是一闲职，这辅堡主也要比一等鬼面高上不少。
二人抬头看向上首位的墨重之时，墨重已是重新坐在位上，淡淡的望着二人。
“大人。”
“大人。”
自是一番躬身见礼。
墨重挥了挥手，缓缓道：“召二位过来，想必你等心中也是清楚。”
袁本初与宋青低下头，默声不语。
“你们每人手下，皆有十五个小队，怎么样？合整的可还顺利？”墨重接着问道。
二人对望一眼，终还是宋青向前一步，拱手道：“大人，卑职已将众小队，由其辅堡主带领，扎守在中营，只待本初出发之后，便可以紧随其后，一同出发。”
接着，袁本初随即站出一步，冲着上首位坐着的墨重拱手道：“还请大人发令，本初愿领队担当开路先锋之职。”
说罢，淡淡的望了一旁的宋青一眼，眉角之中透露着极大地敌意。
墨重将袁本初的一切举动尽皆看在眼中，只是并不说破。作为年轻人，这般轻狂是其不足之处，但也同样是作为年轻人，尚浅之龄便可有这般武艺，亦是其优长之处。
抚须摩挲一番之后，墨重终于开口了。
不过说的第一句话，便使得站在其下的袁本初心中一沉。
“此次任务，关系重大，因此，老夫特地调来符军，符堡主前来领队，你们二人只需好好的守住两翼与后方便是，其他的，便交给符军处理。”墨重淡淡的说道。
符军支起身子，站在原地冲着袁本初与宋青二人拱了拱手，以示合作相助。
宋青倒是笑着拱手见礼，算是回应。不过那袁本初却是偏过头去，一副蔑然的样子。
符军心中暗火，不过却碍于这位老上司的面子，一时倒是并未发作出来。
只能心中暗恨，竖子着实可恶！
帐中，幽暗的灯火明暗两变，眼看着便是要熄灭的样子。
不过此刻帐外的守卫却是不敢进来，他们得到过命令，没有墨重大人开口，不得轻易闯入。
“记住，此次任务较之原先我们一同商定的，确有些不同。符军带人开路，直往山上杀去，不得后退一步！”墨重用桌上放着的灯针儿，将即将快要熄灭的油灯轻轻一挑儿，便见帐中的光亮又是远胜于前。
“卑职谨记！”符军瓮声瓮气的说道。
“至于袁本初，你与宋青联手，务必要尾随在符军队伍之后压阵，注意两翼侧旁的对手，这些北齐探子最是狡诈，若是稍有不慎，便中了他们的圈套。”墨重郑然道。
“卑职（属下）谨记！”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早先与你们商定之时，所说的，是将整个队伍分作各个小队，灵活行动。但现在，计划有所改变，我们如今的任务，便是一定要将山顶上的这些北齐探子，赶到山的那一头儿，也就是蒲丰县的地界。”墨重接着说道。
宋青很是疑惑，拱手问道：“卑职有些不太明白，若是只是将山上的北齐探子赶到蒲丰那边儿，那岂不是这一番布置尽皆成了无用功了？”
墨重淡淡的说道：“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我心中自有计较，你们的任务，便是一定要看守好，固棠这边儿的下山之路，务必不能从这里放走一个北齐探子，听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
“诺。”
墨重点了点头，随后“啪啪”拍动两下手掌，便见帐外的守卫赶忙进来。
“去，将那北齐的囚犯带上来。”
“诺。”
墨重看向面露疑惑的宋青与袁本初二人，缓缓的解释道：“此次任务，还有一处插曲，便是山上近五十个死间学徒。这件事，符军是知晓的，我便不再赘述。不过却得给你们二人提上一提，上了山，一切听从符军的吩咐便是。”
“诺。”
就这在这时，刚刚离开出去的那个守卫押着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走进帐中，掌上用力，将那中年男子摁着跪在地上。
墨重平静的望着此刻正跪在地上的那独臂男子，淡声道：“舟车劳顿，倒是让你受苦了。”
“我呸。”那男子狠啐一口，开口便是大骂：“蜀狗休要猖狂，我大齐猛士百万，待到挥军前来之时，你那狗皇帝只怕便要作丧家之犬一般摇尾乞怜。”
“猖狂！”站在一旁的袁本初怒目而视，抬腿一脚，便将那人踹翻在地。
那人瞪着双眼，作势便要站起身来，却被一旁的鬼面守卫死死按在地上。
“此人名为赵胜，乃是北齐探言厅之中的一个都统，这次乱安山之战，正是因着此人被我们所擒。”墨重看了一眼被死死按在地上的赵胜，接着说道：“你们带着此人上山，用他换回咱们被俘的五十个学徒回来。”
“诺。”
墨重冲着那正将赵胜看押着的鬼面守卫挥了挥手，示意其出去。
待到那人带着赵胜出去之后，墨重这才缓缓开口道：“一旦交易完成，你们便挥军进攻，我不信此次这般行动，会没有北齐的高位之人参与其中，若是有机会，便将他们统统留下！明白了吗？”
“卑职明白！”
“记住，纵然无法将山上之人尽皆斩杀，也一定要让他们从蒲丰那边儿突围，这是命令！”
“吾等谨记于心。”
墨重轻轻的将桌上的令纸拿起来，看着墨迹，早已干透。
招了招手，将下边儿站着的符军唤到身旁儿，将手上的令纸递了过去。
“这是我御安司调兵的令纸，你们每人一份，符军担任先锋，领队十，共计三百人。本初，你担任队中左翼看护，与宋青各带十队人手，压阵在后。拿着手上的令纸，前去寻各堡堡主领队便是，具体事宜，我在上边儿已经写清楚了。”
“诺。”
“去准备吧。”
“卑职（属下）这就去。”
墨重指了指符军，说道：“符军，你留下，我有话要对你吩咐。”
袁本初与宋青二人拱了拱手，这才告辞离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