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刘明海返乡之方濂死亡之谜 （下）

方淙眼含着热泪，恨自己此生再也见不到他久别的大哥，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兄弟二人从外祖父家分别后，再见面时，会阴阳相隔。

方淙点燃了下方的柴草，霎那间，火光冲天，火苗很快吞噬了方濂的尸体，方淙在不远处与侄女一起跪着。刘明海、白翎二人也被这场景打动，虽然方濂与二人并无亲情关系，但二人还是为方濂屈膝而跪，送这位忍辱负重十几年的中年汉子最后一程。

衙役们全都背对着他们，将这里围成了一圈。

空气中发出“嗞嗞”的响声，伴着一浓浓的味道，传入众人的耳鼻中。四人一言不发，直到一块发着银光的物体从方濂的尸身处掉入火中，眼尖的白翎看到了，也听到了。只见她“唰”地一声从腰间抽出长剑，一跃而起，飞身到方濂的尸身上方，快速地从火中找出那块物体，将剑刺到上面，随后飞起一脚，连同佩剑一起，踢出火外。

悲伤中的柳絮飘一眼就认出，那块物体不是别的，正是一块正面雕有“嚴”字的银白色令牌。待那令牌冷却后，柳絮飘拔下长剑，递与白翎，并将那块令牌拿在手中，反复地查看着。

方淙也停止了哭泣，当他看到侄女手中的那块令牌时，整个顿时吓作一团，嘴微张着，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柳絮飘从叔叔的眼睛中读出了什么，她明白，这块雕有“嚴”字的令牌，非同小可，它会把众人的视线，引向另一个人物，一个权倾朝野，炙手可热的人物——严嵩。

方濂是严嵩的人？刘明海也糊涂了，既然如此，那方湍为何还要一路追杀他，难道，当下还有人敢公开追杀严嵩的人？

方淙傻了，他就像一块烂泥一样瘫倒在地，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块令牌。

现场唯一明白的人，只有白翎。但她什么也没说，两眼一直望着火堆，看着方濂的遗体就这样渐渐地变成一堆灰烬。

柳絮飘看着白翎，当火完全的熄灭冷却后，她便从腰间取出一个小木匣子，奔向那堆灰烬，捧起一堆骨灰，装入匣中。她轻轻地拭着眼泪，看着父亲送给她的遗物，心情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方濂从此不在这个世上，但他给他世上的人留下了一连串的谜题。

衙役们上前，小心地清理着地上的尘土，并将骨灰就地掩埋。为方濂竖起了坟头。

是该从虽一个角度思考这个案情了。刚从丧兄的悲情之中走出来的方淙在回到县生路前，不断地思考着这个问题。那块令牌成了本案唯一的物证，这一路上，方淙紧紧地握着它，脑海中不断地出现儿时的画面。

方濂的尸体被火化后，方淙等人又回到了县衙，众人还未迈进门，一股恶臭的腐尸味儿就扑面而来，那种味道漫延了整条街，百姓早早就发现县衙有不对的地方，但无奈臭味太大，百姓中有好信者也都远远地观望着。

只顾着料理父亲的后事，却把这么大的事情忘在了脑后，柳絮飘一直在责问自己。

方濂本以为自己能清静一下，可这县衙会被人洗劫，他是怎么也没有想到的。

被杀的衙役家属们将县衙团团地围住，等方淙出来给他们一个交待。方淙无奈，只好从自己的俸银中拿出一些，安慰这些家属们的情绪，他心里清楚，只要破了这个看似简单的失踪案，那杀害这些衙役的幕后黑手，自然也就会浮出水面。

可是，在清理死亡衙役的尸体时，众人惊讶地发现，还有一具满脸大胡子的尸首，不是本县的公人。

“鲁大？”在那具尸体被抬出时，百姓中有一人喊出了他的名字。

方淙立即叫差役将那名说话的百姓带上堂来问话，当差役们在人群中寻找那人时，那人却不见了。

“方才说话都何人？”一名衙役大喝道，可人群中无人再敢搭话。于是，那衙役又问道，“你们当中有谁知晓那说话者为何人啊？”有的百姓不再围观，生怕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那衙役见自己还是问不出个结果，便换一种方式问道：“那你们当中，可有人认得此人啊？”

从那些百姓的眼里，方淙看的出来，他们一定认识这个人，而且可以确定，这个人一定就是鲁大无疑。

汝南城荒郊外，一中年汉子跪倒在一名年轻的后生身后，只听那中年汉子磕头如捣蒜般不停地说道：“属下愚蠢，不能亲手杀那方淙，让罗公子您失望了，是杀是罚，属下认了便是。”

那后生正是当朝权臣严嵩之子严世藩的幕宾中书舍人罗龙文之子罗骠，只见他闻言后，立即转身，扶起那汉子，笑道：“方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人道是父母之命，手足之情，岂是说杀就能杀的了的，这些，已在父亲的预料之中了。”

“谢罗公子不杀不罚之恩。” 方湍说罢，被罗骠扶了起来。罗骠道：“方将军这几日辛苦了，不妨先回去歇息几日，时日尚早，杀方淙，我们还有时间。”

“可属下有几句话不得不说。”方湍从罗骠的口中听出他有懈怠之意，便抢先说道。

“哦？”罗骠见方湍这么说，便立即又来了兴趣，回过头来看着方湍问道：“方将军有话不妨直说。”

方湍的一双贼眼向四下望了望，还是不放心，但他还是不肯说。

罗骠笑了笑，也向四下望了望，他以前还真没看出方湍会是一个如此谨慎之人，罗骠道：“附耳过来。”

于是，方湍便附在罗骠的耳旁耳语了半天，罗骠听罢，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罗骠道：“方将军虽说没有亲手杀了令弟，但是你这件事能办成，的确出乎了罗某的预料，本公子一向赏罚分明，我会在父亲面前替你美言几句的。只是那几个碍手碍脚之人，要尽快除之，免得坏了严大人的好事儿。”

二人的对话如此的小心谨慎，不想还是被躲在草丛中的一个黑衣人听到了。待罗骠二人分开后，那黑衣人便摘下面罩，满意地离去了。

方淙报仇心切，他清楚，鲁大之死，定是被灭口了，那杀鲁大之人会是二哥的人吗？亦或者，杀掉鲁大之人，根本就不是二哥。

方淙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命人将鲁大的尸体抬到后衙。至于那些无辜冤死的衙役尸身，俱被家属认领后被方淙派人足一送回家中安葬，并为他们下发了抚恤金。

方淙猜想，那灭口之人没有亲眼见到鲁大的尸体被处理掉，定会二度前来。

吴侃家的深窖旁，只有白翎一个人藏身其中，这一次，她还在等一个人，她想，若那韩氏没有死，一定会来的。

可韩氏是不会来的，因为她也早就成了那“鲁大”的刀下之鬼，而且尸身，就藏于她家的宅院之中。

在一瞬间，白翎好像也明白了什么，她跃出窖中，回身返回县衙。

方湍也清楚，现在若再不动手除掉弟弟，那下一个惨死的，一定会是自己。罗龙文一定会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的。他们不会有那么多耐心，去体会他一个无名小卒的兄弟之情。

为了自己的仕途，方湍再次下了狠心，决定铤而走险，哪怕自己知道，那两个年轻的女子不好对付，可欲杀方淙，必先杀了柳絮飘，可他的这位侄女儿，是没有那么容易除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