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左溱潼
“啪…”西域进贡的琉璃玉杯轻轻掉落在地上,碎的一地流星,紫红的液体渗入羊绒地毯,显得有些刺目。
地下跪着的人愈发惶恐,额头渗出冷汗,却不敢多言一句。左溱潼挑眉,尽显妖孽的脸微微牵动,勾勒出足以让世间女子俯首称臣的笑,轻声问:“信呢?”
熟知左溱潼的人都知道,他在世间唯一能够让人读懂的表情就是这晦测莫深的笑,越妖娆,只能说明事态越不好。
“走进去的时候,就…就已经不…不见了。”暗卫胆战心惊地回复主子的话。
“呵…”左溱潼从软蹋间坐起,眉目依然含笑,道:“自己去领罚。”
那暗卫一脸震惊,往日此般定是必死无疑了,今日如此主上竟然开恩,连忙叩首谢恩退出房间。
左溱潼轻笑出声,垂垂眸子,轻抿一口香酿,凤眉上挑,万般风情。
苏瑾挺有本事的啊…
坊间对左相的评论有多种。有人说,左溱潼这么年轻就能当上丞相,手段不一般,终有一日会成为毒瘤,皇帝怕是老眼昏花了。当然,也有驳论,称左溱潼为相三年民生安定,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他究竟如何世间仅有两个人知道,一个憎他者,一个恶他者。
林永死了,朝内一片轰动,不为他是个侍郎,只因为他手上的东西不见了。
官兵到林府时林永已经死了。陛下千里从西域带回的血玉,被视为国物的那块汗白血玉在林永手里不见了。
皇上怒极攻心,连着几日没有上朝,朝中大局皆由左溱潼把持。
堂内隐有细细议论声,左溱潼坐在龙椅旁的太后椅上,一手撑起头,懒懒开口:“张侍郎话倒是挺多的,莫非你能找回血玉?”
张侍郎僵硬了身子,连忙转过身来,龚手,诚惶诚恐道:“回丞相,下官怕是力不从心…”他可不敢得罪这大老爷,他左溱潼若是到皇上面前走一遭,他的小命怕也不保。
“嗯…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散朝后,秤州刺使收到丞相府传来的口信,三日后的秤州比武,左相要亲临。
“这次比武让张宏去吧,这么块好玉,公子要好好雕琢啊。”徐伯对着庭院外的苏瑾道。
“嗯,着实”苏瑾转身,道:“张宏和箸荼一起去吧,你去枫林等她,子时会来的,把纸给她。”苏瑾把纸递给徐伯。
箸荼走之前留的联系方式很简单,每隔三日,子时他都会在枫林,若有事,便去找他。
徐伯找到枫林时已然子时,四处巡望,发现面前的枫树下睡着一人,必是箸荼无疑了。走上前想拍醒他,手还未碰到就已被持住。徐伯吃痛,发出小声的痛呼。
箸荼抬头,这张脸似乎有些熟悉,看了半天原来是腾龙阁的总管。松开手,问道:“什么事?”
徐伯起身,掏出信,强压下心中的不满,递给他,道:“公子的。”说完就走。
翻开信,只有一句诗,山雨欲来风满楼。
六月底,离秤州比武仅剩两日,各派都在加紧练习,唯恐腾龙阁又夺冠。
苏瑾起身时床头边插着一个标枪,附着的纸上仅有午时二字。苏瑾笑了笑,将标枪拔下。
今日倒是穿了件赤色的衣裳,原本儒雅绝品的气质微微酝酿,此时更像到乐坊寻欢作乐而归的大家公子。
张宏有些意外,因为苏瑾以前是不会穿这么鲜亮的衣服的,不由开口:“公子,今日是要去……”
“花满楼。”
花满楼?那不是妓院吗?无奈,张宏也只好作公子那般。
收拾好后两人出了腾龙阁,什么人也没带。苏瑾理理衣襟,从怀中掏出扇子轻扇,那模样,啧啧……一反常态,甚是张扬。
到花满楼时,老鸨一看二人衣着便知道非富即贵,赶忙上前迎去:“公子可是念想佳人了?”
“恩,进去看看。”言罢看了眼张宏,张宏立马掏出一袋银子递给老鸨。
看见这二人如此大方,连忙将人迎了进去。
“咳咳….”一大股扑面而来的胭脂气不由让张宏轻咳两声,今日公子也不知是怎地,竟来这烟柳之地。
苏瑾不以为意,闲步往里面走。
花满楼的布置倒是别致,不似别家妓院那般萦绕宣淫之气,往来间有琦绣,桌椅皆有檀香木,地坐北朝南,典雅之余透着一股旖旎。
往来的姑娘见着竟有这么个俊俏的公子皆有意往这边靠,只可惜张宏挡在苏瑾旁边,一把剑就差见血了。
楼梯拐口处,一男子喝着酒,相貌平庸无奇,衣着单薄,周围莺燕无数,脸上表情却始终淡然。苏瑾朝他走去,轻笑开口:“可是著荼?”
那男子抬头,饮了口酒,问道:“找我何事?”
“此次比武,腾龙阁你和张宏去。”苏瑾坐下,看着他身旁的一群女子,自有人往他杯中倒酒,苏瑾点点头含笑接过,自是醉倒一片女子。
著荼点点头,眉眼间似有倦色,还是开口:“还有事吗?”
腾龙阁除武学外世代颇善医术,苏瑾眼中不难看出他身上有伤,开口念了张方子:“狗尾,马钱子,葛根,地琵琶各四钱,中火慢煨一个时辰即可。”
张宏现在旁边似乎很难懂这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模式,答非所问。
正缄默中,老鸨风风火火跑过来,嘻着笑脸道:“公子楼上请,前边张公子吩咐的雅间备好了。你们几个上去好好伺候几位公子。”后半句是看着桌上的那群女子说的。
苏瑾扯开扇子,道:“不用了。”
箸荼推开门,里面备好了酒菜,张宏被苏瑾留在外面。
苏瑾坐下,心中倒是对这隔间挺满意的,看着箸荼一声不吭喝着酒,斟满一杯,送至唇边,一饮而尽,又看向他:“那日你去林府时,可有发现什么?”
一封书信。
“嗯。”箸荼放下酒杯,倚着身后的椅子,似有些醉意,回道:“一封信。”
果真,那封信她竟然找到了?
苏瑾敛去笑容,似是随口问了一句:“左溱潼要来秤州,此时动手你认为如何?”
秤州地势中高四周低,若是在途中动手,纵他有多大神能,不熟此地,终了于此。
箸荼的头有些晕眩,似乎喝得多了些,还是回复苏瑾的话:“嗯,不想送死别去。”门外张宏推门而入正好听见公子与箸荼的对话,有些困顿:“左溱潼再如何也不熟秤州啊,此时不动手便是错过了大好机会。”
苏瑾看了眼张宏,不评论,一笑。又看向箸荼,想听他怎么说。
天地似乎一分为二,他已经难以辨清谁是苏瑾谁又是他的侍卫,只有顾自道:“秤州与京都相连,置中部时早已有京都都户相迎,京都并非不及你腾龙阁,左溱潼他又怎会不知你想杀他呢,他身为一国相首,若那么容易击溃,早已粉身碎骨。”
张宏立在一旁,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很有道理。苏瑾笑,他身边总算有个用脑子想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