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高赛尔金条
在新单位里,他谦恭和蔼,斯文有理。即便遇上点小矛盾也不跟别人斤斤计较,因此他的人缘特别好。
而同事们的种种不如意,以及各种抱怨,在他的眼里,都觉得无足轻重,不值得一提,那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办公室里,有个叫陈馨婷的女孩很是引人注目,因为她在办公室的窗台上种了许多牵牛花。一般来讲,除了在庭院中,一般人是不会将牵牛花移入室内进行盆栽的,因为这种草本植物的寿命很短,过了夏秋两个季节就会死掉的。而且它的花期很短,每天早晨迎着朝阳怒放,五彩缤纷的一个个大喇叭花,煞是好看,但是还没等到中午,它们就谢了。带给人们的惊艳只是短短的一瞬,如昙花一现。可陈馨婷却乐此不疲,不为别人的嘲讽所动,依旧是认真地给它们浇水,剪枝,打理。
她用五颜六色的牵牛花把办公室妆点得一片生机盎然。每天早晨大家一走进办公室,就是满眼的姹紫嫣红。这些藤蔓类植物爬满了窗台,别具特色。而阴天时,那些花朵、叶片和一圈圈缠绕的藤蔓就在窗外透进来的天光中,形成了一幅幅美丽的剪影。
大家一边享受着这别具一格的意境,一边调侃着这微贱的花儿。
而这女孩也很有个性,亦如她鼻翼两侧的少许雀斑,如果搁在别的女孩子的脸上,恐怕早就去美容院给清除干净了。可她偏不,她觉得这又不影响市容,反倒彰显了个性,何必费力去清除呢?天然的才是最美的。
石磊也非常喜欢那些喇叭花。闲暇时,他就坐在桌前用水性笔在A4纸上勾勒那些花。还别说,他画得惟妙惟肖。正画得入神时,嗅到了一股香气,扭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陈馨婷已经站到了他身后,正静静地瞧他作画呢。见被发现了,她就赞叹道:“不错呀,画得蛮像嘛。”
石磊谦虚地说:“是因为那些花真的很漂亮。”
她叹了口气说:“漂亮是漂亮,就是太草根了。”
石磊也深有同感,“是啊,人们都喜欢趋炎附势。不过,也不必为此灰心,卓尔不群的人也是大有人在啊。养花无所谓贵贱,只要是能够赏心悦目就好。另外,只要是自己喜欢的事,只管去做好了。”
他们从花卉聊到了美女。石磊认为,所谓美女,亦应该各具特色,而不应千人一面,如果都是所谓的锥子脸,像从一个模子里抠出来的,那就没意思了。只有百花齐放,各具特色,才是春色满园呢。什么东西都不能赶时髦,盲目跟风,那样就鼠目寸光了。
也说不上是怎么了,石磊最近感到自己变得巧舌如簧了,以往他可没有这么好的口才,现在却在女孩子的面前超水平发挥了,也算是偶尔露峥嵘吧。这也许是心态好的缘故,人往往在开心的时候,才会妙语连珠。
大概是对石磊的话有所促动,陈馨婷频频点头,却没再说什么,默默地站在原地出神,若有所思。而石磊呢,有感而发了一通后,也回过神来,担心自己得意忘形,言多有失,所以也就及时打住了。于是,彼此都沉浸在了宁静中,一时都默默无语了。
这时,正巧有同事进来,瞧见他们的这副神情,禁不住诧异道:“咦,怎么个情况?各怀心腹事,尽在不言中吗?”
两人顿时回过神来,都有些不好意思了。陈馨婷回敬了一句:“胡说什么呢?捕风捉影。”
同事一愣,自我解嘲道:“哦,是吗?不过依我看哪,是我出现的不合时宜吧?那好,我走,我走,你们请继续,继续。”说罢阖上门溜了。
两人彼此望了一眼,禁不住哑然失笑了,那份默契之情溢于言表。
此后,陈馨婷经常把自己的一些零食分享给石磊。比如一块巧克力,一把开心果,或者是一瓶饮料。石磊心中好笑,觉得自己快成乖宝宝了。不过礼轻情意重,这样的关心确实让人心里暖融融的。
然而,石磊总有一些担心,有种做贼心虚般的感觉,感到惶惶不可终日。觉得说不定哪天就会有人找到自己的头上,让自己的财富转瞬间化成泡影。这种忧心忡忡总像一块大石头般压在他的心头,简直成了他的心病。
据说澳大利亚在建国之初,全国的百姓都在为首都应该设在哪座城市而争论不休。有人说应该设在新崛起的城市悉尼,因为悉尼的知名度高。但保守派人士则说,应该设在传统的古城墨尔本。结果双方势均力敌,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政府无奈,只好折中了一下,在距离两座城市相等的中间位置选择了个新址,重新建了一座城市,取名为“堪培拉”,意为“中间地带”。
石磊觉得,自己目前的生活,就属于“中间地带”,自己的那笔巨额财富能不能保留住,还在两说着。因此,自己能不能一直成为隐形的富翁,还是一夜之间跌入一文不名的穷光蛋,都在两可之间。因此,他的心一直悬着,没着没落的。这样的心态,弄得他总是心神不宁,惶惶不可终日。而陈馨婷带给他的温馨,就像一份稀释剂,恰好冲淡了他心中的这份惶恐。
不过有时,他又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了,因为这件事绝不会有人知道的,自己应该丢掉思想包袱,重新鼓起生活的风帆,轻装上阵,迎接美好的人生啊。
但是……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他就在这样矛盾的心态中摇摆不定,弄得他非常苦恼。他只好尽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这件事,以免深陷在这无解的漩涡中,如果再抑郁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有一天,闲聊中他跟陈馨婷提起了当地的特产,泥螺。他说,泥螺这小东西用盐腌渍了之后,整个外壳就都变软了,连壳带肉都可以吃了,而且还有股海鲜的味道。每天拿它当佐餐的小菜,真是百吃不厌哪,风味太独特了,自己最得意这口了。
他只不过是有感而发,才赞不绝口的。结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第二天,陈馨婷就给他带来了一大罐头瓶的泥螺,并落落大方地说:“石哥,你的老家在东北吧?一个人背井离乡的也挺不容易的。今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咱们互相帮助。”
石磊惊讶道:“你哪来的这东西啊?”
陈馨婷不以为然地说:“我家里就有啊。在我们这儿,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你若是喜欢吃呢,我满足供应。”
石磊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了,一个劲儿说谢谢,觉得心里热乎乎的。感激之余,他觉得自己的新生活真是越来越有滋味了。
闲暇无事的时候,他上网仔细研究了一下“高赛尔”金条。他觉得,也不能总是出售大清金币啊,“高赛尔”也应该派上用场。这东西又不能下崽儿,必须物尽其用。
结果这一查,他才弄清了,“高赛尔”原来是一家企业的名称,是香港金银路公司和中国印钞总公司合资成立的,于2003年在成都上市。高赛尔金条是由中国印钞造币总公司长城金银精炼厂制造的,由招商银行代理买卖。属于投资型金条。由于该金条可以提供回购服务,因此具有较强的投资性。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原来自己如此孤陋寡闻哪?看来,自己以往的推测全错了。那罐黄金根本就不是什么国民党军官收刮的民脂民膏,因为那时候高赛尔金条还没有问世呢。既然不是国民党军官的财物,那就是现代人藏匿的东西了。
古代的帝王将相盼望死后能够升天,或者转世轮回,恨不得把平生喜欢的财物都带走,于是将墓葬弄得极其奢华。但是现代人下葬已经没有了那些想法。并且都明白了,丰厚的陪葬很容易引来盗贼的光顾,弄得死后不得安生。因此也就没人再干那种蠢事了。
既然这样,那么这罐黄金陪葬品又作何解释呢?为什么反其道而行之呢?真是让人想不通啊。
而且,那具尸体又为什么不火化?也不装入棺椁之中,而是直接下葬呢?
至于不起坟头,不立墓碑到比较容易理解。因为铁架山不是墓地,不允许随便下葬。死者家属担心起坟头的话,会被有关部门给清理了,因此才做得如此神秘,不显山,不露水的。
不过这同样也有让人想不通的地方。因为又不是受经济条件所困,干脆直接去公墓下葬好了,又何必做得如此猥琐呢?
石磊觉得这件事扑朔迷离,暗藏玄机,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总之,下葬者是个经济实力雄厚,又不想显山露水的神秘人物。
另外,最让他忐忑不安的是,既然是现代人的墓葬,那么,自己将人家的私有财产据为己有,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呢?这样一想,就愈发感到心里发虚了,刚刚平复的心态又变得紊乱了。那刚刚鼓起的生活风帆似乎也被吹得七零八落了,甚至眼瞅着就要折戟沉沙了。
想着这些,他心中五味杂陈,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垂头丧气的,心不在焉了。
陈馨婷整理完报表,一抬头,见石磊还坐在电脑前呆呆地发愣呢,就忍不住叫他:“石哥,吃饭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