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夏 十七
十二月才过一场雨夹雪悄然降临，季节最明显的变化在提醒着人们冬天来临了，超市的空气显得潮湿和拥挤，陆蝶顺着落地窗向外望，如果不是小新，她真的更愿意上班，这里温暖而明亮，虽然要格外小心不出什么篓子，可这要比家里不绝于耳的噪音要好的多，自从搬到立交桥下以后她患上了轻微的失眠，每当午夜醒来的时候看见儿子熟睡的表情她既欣慰也很羡慕，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会有这样一个无赖的父亲？她时常这样想，他永远不会将这件事告诉小新，即使是这样他在学校依然会受到别人的嘲笑，这点她知道，上次去参加小新的家长会，有些小孩明目张胆地对着小新喊：没爸爸的孩子！听到这时她的心都碎了，总有种重复的伤害正在逼近，这是她之前从没想过的，她从来没想到仇恨和痛苦原来是从小时候就种植在体内的一棵隐形的种子。
“你带伞了吗？”同事季军站在她身后突然问道，陆蝶赶紧从恍惚的憧憬中跳转回来“更衣室有一把一直都没带回家！”现在超市的客人不多，收银时也偶尔可以聊聊天，季军是超市的搬货工，见过几次偶尔说过几次话，他妻子在几年前出车祸去世了，他还有个上初中的女儿，这是从同事张姐嘴里知道的。
“你家离这里远吗？”季军短发微胖，脸颊上已经漏出岁月的痕迹，一道额头的皱纹清晰可见，他和陆蝶说话的时候也没刻意的去看她，像是在随便聊天。
“我住大桥下面，走路十五分钟！”陆蝶也没去看他，超市也是个人多嘴杂的地方，没人躲的过张姐那张机警多疑的嘴巴，她不想惹这样的事情，可这个男人看着比较老实，至少他安分守己，到现在她都想不明白钟贵为什么会杀害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警察又来过几次他们将钟贵杀人经过和她说了一遍，再三的追问下她也把丈夫来过几次的事情说了出来，可钟贵给她写的信她没有提起。
“那倒是挺近的！你还有个上小学的儿子吧！？”季军问话的语气并不显得理直气壮，不过他的口气显得是在聊和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时从超市里走出一个气急败坏讲电话的女人，她推着车朝陆蝶的收银台走来，她的情绪很激动，陆蝶紧张地朝她看了一眼，这个珠光宝气的富贵女人现在情绪很不好。她小心翼翼地刷货生怕出一点的错，结账的时候女人挂了电话，她看了看已经装好的东西突然怒火中烧
“谁让你给我装袋子的？袋子的价钱加进去了吗？”她的嗓门特别大，好像是自己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陆蝶感到错愕，看她打电话就自作主张给她扫了两个袋子，按说是应该提前问问她要不要袋子，这样的女人来购物基本都是开车来的，她们可以把购物车推到停车场去。
她看着陆蝶一副可怜的样子火更大了“谁让你给我刷袋子的？你们就是这样把价钱加进去的吧！？你每次能吃多少回扣！！”
“我是看你在打电话所以——”
“谁让你自作主张的，你以为你是谁？”女人得理不饶人，她已经将电话里的火发到了陆蝶的身上
“这位大姐，不就是两袋子嘛，你没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吧！”一旁的季军有些看不下去了，这真是小题大做，不值一提的事情。
“你是什么人？”女人一个激灵，她敏锐地看了一眼季军和陆蝶“怎么她犯了错你想替她承担？我和她说话你插什么嘴？好狗还不挡道呢！！！”女人无视一脸通红的季军继续说道“你们这些人趁人不注意就自作主张的事情应该经常干吧！”
“你——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季军气的说不上话来，他工作安分老实，很少与人发生口角，很多未知的风险都会在他预知的范围内就会控制住，他没想到这个衣着光鲜的女人说话这么难听。一旁站着的陆蝶脸色更是难看急了，在这超市干这么久这种事还是第一次，顾客和同事都围观过来，他们在女人的诉说中很快就明白了来龙去脉，站在一旁的张姐也是劝女人算了，为了两个袋子的事情不值得，陆蝶没有办法也不停的道歉，女人付钱拎着袋子悻悻地离去，人散以后陆蝶满腹的委屈，可她忍着没让自己的痛苦宣泄出来，女人的样子像极了钟贵，有那么一瞬间她似乎又看见他扑上来的残忍画面，她强撑着最后一点倒下去的力量，张姐上前来安慰她，她强忍着眼泪点点头表示没事，这种事她经历的多了，她并不害怕，只是这种突然的安慰和帮助让她有点受宠若惊，她回头的时候季军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件事很快就过去了，下一个顾客并不会知道前一秒发生的事情，陆蝶还要站在收银台面带微笑地迎接每一个面无表情低头玩手机的顾客，这个是公司的规定，要露八颗牙齿，原本她并不是收银，她只是整理货物员，可正是因为她笑的时候能露出八颗整齐的牙齿经理就让她来收银，收银比货物员每月工资高五百，其实收银更累，每天都要象征性的露出八颗牙齿，脸上的肌肉已经麻木了，可为了小新她觉得也没什么？可这点工资随着小新身体的增长，已经开始捉襟见肘，这小家伙饭量开始大了起来，开始她选择在超市上班就是想着离家近，现在没想到还有另一个好处就是可以拿到蔬菜的优惠价，每天都给他吃面条蔬菜已经满足不了他的生需求，她节俭每花出去的一毛钱，离婚分的财产她一分也没有动，她有她的计划，以后这笔钱还有别的用处，现在再难也不能去动它，在银行的利息也是个不错的办法，听说最近的人都在玩支付宝，里面利息也高点，可她没有手机，她还是相信银行。
前几天小新吃饭的时候问她能不能参加奥数学习班，她当然是没意见，只是参加就意为着交钱，这才是她首先要考虑的事情，她突然钟贵给她的那张银行卡，里面不是还有钱吗？里面有多少钱呢？这个靠乞讨的男人能有多少钱？房产分的钱他早就花光了吧。
中午下班路过银行的时候她又想起这件事，既然卡还在自己的身上，这个男人又死了，他给的钱为什么不能花？小新花他给的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她这样想着从兜里掏出银行卡走进了银行，银行卡密码是什么呢？是他的生日？她插进去试了一下密码错误，他没有告诉自己密码，可这个密码是什么呢？他能设置什么密码，过去有些钱的时候他一般都会以生日来设置密码，她试试自己的生日还是错的，还有一次就不能用了，她有些惶恐地站在取款机前，监视器上显示着她紧张的表情，是不是儿子的生日？还有最后一次这个卡就锁住了，她在犹豫着，不如就试试吧，反正卡里钱也不多，锁了明天还可以试试，她把小新的生日输了进去，每想到居然对了，看到卡里的数字她有些晕眩，她战战兢兢地哆嗦着把卡从取款机里退了出来，她感觉有些轻飘飘的，有些不真实。十万，这个卡里确实有十万块钱？她确认过了，五个零，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她出了银行飞快地跑回家，她从抽屉里找出那封信又看了一遍，他说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和被杀的人有关系吗？她陷入了一种新的紧张，好像她手里拿的不是钱，而是一颗定时炸弹。
我把张小静的东西都搬到了我的房子里，她开始并不太喜欢这样，可经不住我的再三请求，她一个人住我也不太放心，和我住一起我也可以照顾她，我其实并不太喜欢她干这份工作，一是太辛苦，二是我觉得在她厂里那些男同时对她有点热情过度，我先让她搬了进来，我决定以后再和她说这些，现在她确实要做点事情打发自己多余的情绪，上半年她一下经历的东西太多，人一静下来肯定会想东想西的。
“我有件事一直都没和你说！”东西搬完后张小静躺在新床上显得很放松，她今天为了搬家特意请了一天的假，看的出来她已经累坏了。
“是不是突特别喜欢我房子，我可是很干净的！”我给她扎了一杯果汁
“不是了！其实我从王金全哪里继承了两百万的财产！”她淡淡的说着，好像很随意
“啊！这么多啊！”我有些吃惊，这还是第一次她和我说这件事
“还继承了一处房产！”张小静抬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哦！”我对这种事其实兴趣不大，即使她不说我也不会太刻意的去问，毕竟这是她和王金泉过去的事情。
“你别不高兴！我只是想完全的向你袒露自己！我也没别的意思你可别想多！”
张小静低下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没有想多，其实这些事你也可以不用说的！我的工资也可以养活你啊！”我走到床上爬到了她的面前，我闻到一股淡淡迷人的香味，我轻轻的依偎在她的胸口，一种酥软让我觉得很温暖。
“我才不要一个孩子养，我要靠自己的能力自食其力，其实我一直想把这笔钱捐出去，我想去给更需要的人！！”
“谁是孩子！”我翻身一把将她抱住压在身下“到现在你还叫我孩子吗？”
张小静捧住我的了脸：“你的睫毛真长！”
“你的也挺长啊！你难道还会羡慕我吗？”
“我问你啊！你喜欢过多少女人？”
我听了哈哈大笑，感觉她是在吃醋，不过这种感觉到是挺好！我亲了她一口“你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我故意不立马回答她。
“就是想知道！”
“加你两个！”
“那一个是谁！”
“我的初恋！”
“她叫什么？现在在哪里？你们还有联系吗？”
我对怀里这个醋意大发的小粘人简直欲罢不能，她怎么这么可爱？我吻住了她，窗外是炎烈的寒冬了，屋内却是我从未感受过的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