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景泰蓝珐琅罐

比如，他在这罐子里面放了什么危险物品。以向阳这家伙的人品，他完全干得出来。但又一想不对，自己也太过于谨小慎微了，向阳又不是巫师，能掐会算，他怎么知道自己今晚会出现在这儿呢？另外，如此大动干戈，就为了搞一个恶作剧？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犹豫再三，那珐琅罐终究有一种挡不住的诱惑，他决定动手打开它。管它里面是什么呢，反正不可能是地雷吧？自己从未得罪过任何人，也不会有人想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快的。

他先试着搬动了一下那个珐琅罐，结果比他想象的要沉得多，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那里面就好像灌注了铅块一样，死沉死沉的。

打开了好几层防水密封材料之后，上面露出个珐琅盖，与整个罐身浑然一体。再打开来，里面就露出了黑洞洞的罐口了。

他用手机的光亮往里一照，只觉得眼前金光灿灿的，有些晃眼，满眼中除了金条就是金币。嗬，这简直就是杜十娘的百宝箱了。咦？慢着，都是假的吧？自己被人家给戏弄了？

他哆哆嗦嗦地把手伸进去，摸出了一块金币和一根金条。从手感上判断，不像是假的，因为黄金的密度大，手感沉甸甸的。再仔细一看，那金币要比金条旧一些，有些发乌，不像金条那样金光灿灿。但是只要用力一擦，就会明亮不少。那金币的正反两面分别铸有铭文及图案。正面铸有双线外郭，内圈有联珠纹。顶边铸有楷体的“光绪丁未年造”六个字。底边铸有“库平一两”的字样。珠圈内部是楷体的明晃晃的“大清金币”四个字。背面铸有蟠龙一条，有祥瑞云朵围绕周围。

别看石磊别的不懂，但是，单就那“大清金币”四个字就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再看那金条，构造就要简单多了。表面比较光滑，在中间部位等距离铸有三个很大的繁体字“高赛尔”，靠下面的字体却很小，铸有“Au”两个英文字母，挨着字母的是四个阿拉伯数字“9”。这个石磊看明白了，英文字母是黄金的元素符号。四个“9”表明黄金的纯度很高。只是“高赛尔”是什么意思他就不明白了。

至少目前的状况表明，这些宝贝都是真的，看不出一丝破绽。天啊，自己竟然得到了一罐黄金！真是想啥来啥。

不过，他始终有些懵懵懂懂的，怀疑眼前这件事的真实性，哪有这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不是梦境吧？是谁把这罐宝贝藏匿于此呢？

他极力想让自己的头脑保持冷静和清醒，又用手机的光亮向四下里照了照，却忽然感到自己所处的空间有些异样，这不是个普通的洞穴，而是方方正正的，见棱见角的一个空间。而且那个保险柜掉进来的时候，还砸碎了一层很厚的木板。脚下的泥土中有一些木板的断茬和残屑。看来，这并非是个天然的洞穴，而是人为修建的。

这是一个人为挖掘的洞穴，洞壁上还嵌入了厚木板，这是用来干什么的？这不是……墓穴吗？自己竟然误入墓室中来了？

既然是墓室，就应该有棺椁啊？可周围哪有啊？

难道棺椁是被保险柜挡住了吗？他俯身在保险柜上，将手机的光亮照向了保险柜后面那幽暗的空间。视野中蓦然出现了一团白色的东西。那是一团白布，或者说像一张白床单，包裹着什么东西。

他又移动了一下手机的光源，仔细打量着那东西的轮廓，那……那应该是一个人的形状啊，没错，是一具尸体！那白布从头到脚，把那具尸体裹得严严实实的。而且好像添加了什么防腐材料，因为石磊一点儿也没嗅到什么难闻的气味。

这竟然是个墓穴，而且石磊离那具尸体只有不到两米远的距离。如果不是因为有保险柜的遮挡，他刚下来的时候就应该能看到这具尸体了。如果那样的话，他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狼狈逃窜了。那样的话，也就与这罐黄金失之交臂了。

不过他奇怪，下葬为什么没有棺木呢？而只是用白布包裹了尸体？不过这倒接地气啊，真正的入土为安了。可是，这算哪门子风俗啊？

而且，这具尸体是谁呢？此人的财富如此雄厚，却安葬得如此简陋，这样强烈的反差到底是为什么呢？

可以想象，这墓穴的上面，肯定既没有坟头，更没有立墓碑了。否则的话，向阳那家伙再怎么别出心裁，也绝不会在坟头上动土，挖个藏匿保险柜的深坑的。他之所以选择这儿，肯定是觉得这块地方的土质松软，便于挖坑了。

他忽然想到，这座铁架山在解放战争时期曾驻扎过国民党守军，那么，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伤亡肯定是难免的。没准儿此处是一个国民党军官的墓穴吧？此人在指挥战斗中负了重伤，不治而亡。受当时的条件所限，他的随从或马弁只好草草将他安葬了。而他积攒的这罐黄金，也被一并随他下葬了。看来，这个当官的挺有钱哪，这就更加印证了那句话：“大炮一响，黄金万两。”

如此说来，他的马弁倒是对他忠心耿耿呢。不过又一想，也未必，也许那个马弁另有打算，将顶头上司搜刮的民脂民膏暂时寄存在墓穴里，等战斗结束后，再抽空挖走。

然而，随着国军的覆灭，他的这个愿望也就化成了泡影。亦或许，他已经在激烈的战斗中被击毙了，也未可知。

既然是国民党军官搜刮来的不义之财，那么落到自己的手里也没什么不能擎受的，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自己完全可以心安理得地笑纳了。

这样一想，他就如同买彩票中了巨奖一般兴奋，哈，改变自己命运的时刻终于到了。这样一想，他的心中一阵狂喜，精神也为之一振。如果不是在墓穴里，他真想跳一段广场舞以示庆贺。

当一个人没有目标，没有方向的时候，才会萎靡不振。而一旦命运掌握在了自己的手中，就会像一部发动机刚刚注满了燃油一样，跃跃欲试，蠢蠢欲动了。

石磊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激动心情，让自己保持头脑冷静，暗暗告诫自己，切不可以得意忘形，因为一不小心，就可能弄得鸡飞蛋打。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珐琅罐弄出来，临走时还特意清理了一下自己的脚印，确认没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后，才放心地离开。

发了笔横财，他心中却忐忑起来，有些坐立不安了。财富何尝不是一个包袱，一种累赘？他对此讳莫如深，极力掩饰，不敢对任何人提起。一辈子忠厚老实的二老如果得知情况后，非吓坏了不可，肯定会让他上缴的。

说起来，他还要感谢向阳呢，这是跟人家借了光呀。这家伙无意中砸开了一处墓穴，让自己发了笔横财。只是，向阳这家伙还蒙在鼓里呢，他浑浑噩噩地做了一回无名英雄，自己还一无所知呢。

不过，这家伙弄了个保险柜，也应该暴富了吧？可奇怪的是，据石磊的观察，向阳这些天一直情绪低落，蔫头耷脑的，也不像有啥喜事的样子。难不成是出了啥意外，鸡飞蛋打了？或者是这家伙伪装的好，韬光养晦，深藏不露？

对了，关于那晚他在山巅上睡着了，午夜时分感到有人推醒了他。这件蹊跷的事儿也搞清了，那不是他在做梦，而是发生了地震，震源的中心是离他们有50多公里外的一个乡村，他所在的城市只是受到了很小的波及而已。

不过，这个地震来的也真是时候，早不震晚不震的，震早了或者是震晚了都会让他与向阳擦肩而过。如果是那样的话，他都会与这罐黄金失之交臂的。而地震的时间恰到好处，就好像上天在冥冥之中有意为之似的，在故意将他唤醒，让他发上这笔横财。真是巧得不能再巧了。这让一向不迷信的他也有些疑神疑鬼了。

另外，还有件奇怪的事情，就是好久没有看到陈卓了，这傻小子哪去了？打他的手机也一直是关机。而且，她母亲也来找过石磊，跟他打听陈卓的下落，那副焦急的样子真让人同情。石磊真是百思不解，问道：“大婶，陈卓失踪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陈卓的母亲茫然地摇摇头。但她隐隐地感到，儿子失踪的前两天，其表现有些反常，坐不稳站不牢的，有时还会莫名其妙地傻笑。总之，她感到儿子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但说这些都没有用，对找到陈卓基本上没什么帮助。

既然帮不上什么忙，石磊也只能是安慰一下而已了。何况此时此刻，他早已心不在焉了，无暇顾及别人的事情。他正被自己所获得的巨大喜悦搞得云山雾罩的。今后该怎么办，何去何从？他需要对自己的身份进行重新定位。他正沉浸在快乐的烦恼之中呢。